子時的更鼓在皇城外沉悶地響起,與太和殿琉璃瓦上蘇墨淵的沉穩(wěn)呼吸交織在一起。月光如洗,將宮闕間的每一磚一瓦都鍍上了一層銀輝,仿佛連時間都在這一刻凝固。
蘇墨淵伏在琉璃瓦上,目光如炬,穿透夜色,直視著遠處太廟的飛檐。那里,雖然看似平靜,但他卻能感受到一股不同尋常的波動,如同暗流涌動,蓄勢待發(fā)。
突然,一滴露珠從檐角悄然墜落,打破了這份寧靜。蘇墨淵的瞳孔瞬間收縮,長劍自背后嗆然出鞘,寒光如電,劃破夜空。與此同時,九道銀鏈破空而來,如同九條銀色的毒蛇,帶著致命的威脅,直取蘇墨淵的要害。
劍刃與銀鏈相撞,發(fā)出清脆而短促的金屬交擊聲。蘇墨淵只覺一股陰寒的真氣順著劍身侵入他的經脈,讓他渾身劇震。他足尖點地,身形暴退三丈,身后五爪金龍的影壁在巨大的沖擊力下轟然炸裂,碎片四濺。
“好劍法。”陰影中,一個沙啞而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白發(fā)老者踏著滿地碎玉,緩步而出,他的十指各纏一條銀鏈,而剩余的七條銀鏈則在空中詭異地懸停,如同等待獵物的毒蛇。
“能在老夫的‘幽冥九轉’下全身而退,小友當?shù)谩疁Y王’之名。”老者撫須而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贊賞。然而,他的眼神卻異常凌厲,仿佛能洞察人心。
蘇墨淵劍尖輕顫,感受著殘留在經脈中的陰寒真氣。他深知,這位老者絕非等閑之輩,其周身氣機圓融無礙,分明已摸到了宗師之上的門檻。而那些銀鏈,更是傳聞中的“千機引”,傳聞中能夠克制天下武學。
“紫霄殿供奉,蕭九溟?!崩险咦晕医榻B道,同時,七條銀鏈突然如毒蛇昂首,蓄勢待發(fā),“今夜太廟正在舉行祭天大典,小友來得實在不巧?!?p> 話音未落,漫天銀光再起。這次,銀鏈在空中結出北斗七星之陣,每條鎖鏈都幻化出七重殘影,將蘇墨淵團團圍住。他只覺四面八方皆是彎刃破空之聲,腳下金磚突然塌陷,竟是陣法引動了地脈之氣!
“曜日凌天!”蘇墨淵大喝一聲,長劍陡然爆發(fā)出熾烈的金芒,他身化流光,直沖陣眼。劍鋒所過之處,銀鏈上的陰寒真氣竟如春雪消融。蕭九溟臉色微變,右手五指急速抖動,五條銀鏈瞬間交疊成蓮花狀,試圖抵擋蘇墨淵的攻勢。
金鐵交鳴聲響徹宮闕,蘇墨淵的劍尖與銀蓮中心相撞,兩股真氣轟然炸開。太和殿前的青銅仙鶴應聲而倒,方圓十丈內的金磚盡數(shù)化作齏粉。兩人同時后撤,各自露出凝重之色。
蘇墨淵的袖口被割開三道裂痕,而蕭九溟的白須也斷了一縷。然而,在這場激烈的交鋒中,兩人卻都感受到了對方的強大與不凡。
“有意思?!崩险邷啙岬难壑蟹浩鹁?,他上下打量著蘇墨淵,“你的曜日劍式,與當年林無痕的破軍七殺竟有七分神似??上А彼鋈怀秳幼笫帚y鏈,遠處鐘樓傳來悶響,“皇城大陣已開,小友還能出幾劍?”
蘇墨淵猛然抬頭,月光下,三十六座宮殿的琉璃瓦同時泛起青光,隱約形成巨大的八卦陣圖。他這才驚覺,方才打斗時散落的真氣,竟都被地面上的龍紋悄悄吸收,匯聚成了這座天罡伏魔陣。
然而,面對老者的威脅,蘇墨淵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畏懼。他的劍再次發(fā)出龍吟,那是純粹到極致的劍意。他足下未動,周身卻浮現(xiàn)出九道虛影,每道虛影都在演繹不同的劍招——刺、挑、劈、掛……最終九影歸一,劍鋒上凝聚的月光竟比朝陽還要刺目。
蕭九溟終于變了臉色:“九曜同輝?林無痕是你什么人?”
回答他的是貫穿天地的劍光。當這抹光華照亮太廟飛檐時,所有銀鏈同時繃斷,三十六座宮殿的青光驟然暗淡。蘇墨淵的虎口滲出鮮血,但他的臉上卻露出了然的笑意——他終于看破了陣眼所在。
然而,就在這時,蕭九溟卻突然收起了攻勢,他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罷了,罷了。你的劍法雖與林無痕有幾分相似,但你的心境卻與他截然不同。我能感受到,你并無殺意,爭斗下去也是兩敗一傷。”
蘇墨淵也收起了長劍,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靜:“前輩所言極是。我此行只為尋找宗師巔峰之上的境界,并無意與前輩為敵?!?p> 蕭九溟聞言,微微頷首:“宗師巔峰之上,便是陸地神仙之境。但此境非比尋常,需機緣巧合,更需心性堅韌。你既與林無痕有緣,或許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p> 說到這里,他忽然話鋒一轉:“不過,今夜皇城大陣已開,你若想全身而退,還需老夫相助?!?p> 蘇墨淵聞言,心中一動:“前輩的意思是?”
“隨我來?!笔捑配檎f著,身形一閃,已先一步躍出太和殿。蘇墨淵緊隨其后,兩人一前一后,向著皇城之外疾馳而去。
在夜色的掩護下,兩人輕松避開了皇城守衛(wèi)的視線。當他們終于來到城外的一片密林時,蕭九溟停下腳步,轉身看向蘇墨淵:“小友,你我今夜一戰(zhàn),雖未分勝負,但已算是不打不相識。老夫希望你能記住,真正的強者,不僅要有過人的武藝,更要有悲天憫人的心懷?!?p> 蘇墨淵聞言,心中涌起一股敬意:“前輩教誨,晚輩銘記在心。”
.......
夜色如墨,蘇墨淵與蕭九溟并肩走在城外的密林之中。月光透過樹梢,斑駁地灑在他們身上,為這場深夜的對話增添了幾分神秘色彩。
“前輩,”蘇墨淵打破了沉默,眼神中帶著一絲探尋,“我曾聽聞宗師之上,尚有陸地神仙之境,那究竟是何等境界?”
蕭九溟微微一笑,目光深邃:“陸地神仙,那是超脫了宗師束縛,近乎于仙的存在。不過,在談論此境之前,我更好奇的是,淵王你與林無痕前輩有何交集?”
蘇墨淵聞言,心中微動,他緩緩坦言道:“林無痕前輩曾到訪我蘇家,對武學有著獨到的見解,我們也因此有了些交集。”
蕭九溟點了點頭,神色中帶著幾分敬意:“林前輩不僅是皇室的恩人,更是整個武林的傳奇。他的武學造詣,即便是皇室也深感敬佩。”
蘇墨淵心中暗自思量,這位供奉似乎并不知道蘇家的真正實力與背景。他繼續(xù)追問道:“前輩,那陸地神仙之境的力量,是否足以造成我所描述的災難?即數(shù)個宗師武者瞬間斃命,方圓幾里之內盡是殘垣斷壁?!?p> 蕭九溟聞言,臉色微變,他沉思片刻后緩緩搖頭:“你所描述的景象,即便是陸地神仙也難以輕易做到。除非……有某種失傳的禁術,或是借助了某些不為人知的神秘力量?!?p> 蘇墨淵心中一凜,他深知自己家族遭遇的災難背后必然隱藏著某種驚人的秘密。
“前輩,”他繼續(xù)追問,“那您可知,除了武學之外,是否還有其他超脫凡人的路徑?”
蕭九溟的神色變得異常嚴肅:“你果然是個聰明人。不錯,除了武學之外,確實還有另一種存在——修仙者。一些隱秘的遺跡中留下他們的蹤跡,讓我們得以窺見仙道的奧秘?!?p> “經過數(shù)百年的探尋,皇室終于找到了部分通往修仙界的通道。然而,這些通道充滿了未知與危險,我們已經派往了數(shù)百人前往探索,卻從未有信息傳回?!?p> 蘇墨淵聞言,心中涌起一股難以言喻的震撼。修仙者、通道、未知與危險……這些詞匯在不斷地沖擊著他的腦海。
“前輩,”他深吸一口氣,“那這些通道究竟在何處?”
蕭九溟從懷中取出一枚令牌,遞給了蘇墨淵:“這枚令牌能夠讓你通過皇家對通道的看守。但是,作為交換,你需要幫我做一件事。”
蘇墨淵接過令牌,目光堅定:“前輩請講。”
“敵國北狄,有一位將領名叫鐵狂屠。他暴怒無常,軍法入神,更可怕的是,他常常以坑殺降卒、虐待俘虜為樂。在他的帶領下,北狄軍隊如虎添翼,使得我國在與他們的爭斗中節(jié)節(jié)敗退。我需要你刺殺此人,以解我國之危。”蕭九溟的語氣中充滿了決絕與期待。
蘇墨淵沉默片刻,然后緩緩點頭:“我答應你。但請前輩記住,我并非為了皇室,而是為了天下蒼生。”
月光下,兩人的身影漸漸遠去
第一章血雨驚雷
北境荒原上,三百里連營的篝火在暴雨中明滅不定。鐵狂屠赤著上身立于演武場中央,玄鐵重戟插在泥漿里,任由雨水沖刷著脊背上縱橫交錯的刀疤。十七具新俘的南唐斥候被鐵鏈懸在木架上,鮮血順著腳尖滴落,在積水中暈開暗紅花紋。
蘇墨淵的劍鞘貼著濕透的布衣,雨水順著斗笠邊緣織成珠簾。他閉目聽著三十丈外鐵器相撞的脆響——那是鐵狂屠在拿戰(zhàn)俘試戟。每聲慘叫過后,必有三息間隔的靜默,接著是重戟破空的悶響。這位北狄名將竟在用活人丈量兵刃的弧度。
“第七個。“當重戟再次舉起時,蘇墨淵的劍鋒切斷了雨幕。
玄鐵重戟堪堪擦過蘇墨淵的衣角,將青石地磚炸成齏粉。鐵狂屠的獰笑卡在喉間,他看見自己的倒影在對方劍身上一閃而過——那柄三尺青鋒竟貼著戟桿螺旋突進,濺起的火星在雨夜里綻開金紅牡丹。
“好個游龍?zhí)胶?!“鐵狂屠暴喝震落檐上積水,重戟橫掃時帶起的氣浪掀翻了五座兵器架。蘇墨淵足尖點在一桿飛起的紅纓槍上,劍光陡然化作九道殘影。叮叮叮九聲脆響,重戟月牙刃上迸出九個缺口。
暴雨突然變得粘稠,蘇墨淵嗅到鐵銹味——那不是雨水,是鐵狂屠用內力蒸騰的血霧!七具尸體突然炸裂,血珠凝成鎖鏈纏向劍鋒??磁_上傳來機括聲響,十二架床弩同時調轉方向。
“武周的小蟲子?!拌F狂屠抹去臉上血污,胸口的狼首刺青泛起青光,“你以為本將的演武場,真會不留...“他的瞳孔突然收縮,劍鋒不知何時已穿透三重血鏈,點在了他喉結下方三寸。
蘇墨淵的劍尖在顫抖。這不是恐懼,是劍鋒撞上玄鐵護心鏡的反震。
鐵狂屠狂笑著撕開胸膛,暴露出護心鏡和金縷玉衣,暴雨在內力的作用下的瞬間汽化成水霧。
“砰!“的一聲,不知道何時蘇墨淵已經近身而至,棄劍換掌,渾身內力凝聚于掌攻向鐵狂屠。隨著強大的掌力,鐵狂屠應聲而倒,竟被活活的震死。
隨著重戟的落地聲,蘇墨淵已經躍上瞭望塔。
暴雨中的北狄大營如同炸開的蜂巢。蘇墨淵在箭雨中穿梭,斷劍挑飛三支透甲箭,左手甩出浸透火油的斗篷——這是他從鐵狂屠血霧中順走的火折子。沖天烈焰照亮了他蒼白的臉,也映出追兵眼中驚恐的倒影:這個武周人竟踏著燃燒的軍旗,在火海上空走出七星步!
二十里外的亂葬崗,蕭九溟的白玉簫正壓著鬼哭聲。蘇墨淵將染血的頭顱拍在墓碑上,身后地平線騰起的火光,把暴雨染成了血紅色。
“這是他的頭顱。“蘇墨淵冷聲道。
蕭九溟的指尖撫過布袋上未干的血跡,青銅墓碑突然滲出霜花。地面在低吟中裂開縫隙,露出向地心延伸的冰階。每階都刻著扭曲的銘文,像是被凍結的雷電。
在蕭九溟的示意蘇墨淵緊跟上去。
在火折子的照亮下,不知走了多久,來到了冰階的鏡頭。鏡頭則是青銅門擋著。見狀蕭九溟手持令牌鑲嵌在門上之后。
隨著吱吱聲的響起,青銅大門緩緩的打開,映入眼里的是一座空曠的石室,在石室的盡頭則是一道散發(fā)著炫光的無形之門。
望著這無形之門,蕭九溟緩慢的聲音響起:“這便是通往修真界的門戶,淵王年紀輕輕已是宗師巔峰的高手,何必去那未知之地?”
“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聲音之中夾雜著堅定。
“罷了罷了,望淵王達成所愿”
看著蘇墨淵消失在門戶前,蕭九溟感慨一聲之后便離開。
隨著青銅門的關閉,石室再次迎來死一般的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