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說
若不是旁邊這對母女,想必我現(xiàn)在絕對是可以安安靜靜的和好友聊天的…
“那你整天什么都不吃,剛剛檢查出厭食癥然后你就這樣!住院一天就要花很多錢了!我們不是有錢的人?。∧惆诌€在外面欠債??!”
哇,好勁爆,而且能不能別在我旁邊說這么大聲?
我看了眼坐在我床尾的同桌,她的眼神絲毫不避諱的盯著那對母女。好在那兩個人都在爭吵沒有注意到,原本今天周六,同桌正好這周也沒補習班,打算過來聊會天,誰知道這女人是真的瘋。
坐在床上的姐姐一直在掙扎,她抓起旁邊的東西就向她的母親砸去嘶吼:“我說吃不下你聽不懂嗎!我讓你走!你出去!”
一聲玻璃碎裂的聲音顯得格外清晰,我下意識的轉(zhuǎn)過頭查看情況,她貌似剛剛把病床餐桌上的茶杯也扔了出去。房間內(nèi)一下子變得鴉雀無聲,兩個人都愣住了,但很快姐姐又覺得無所謂把桌上剩下的茶杯往地上砸,女人眼看女兒這樣立刻就跑出病房。
“你吊瓶怎么一直沒少?按理來說現(xiàn)在應該滴完了吧?”同桌這時候才當做無事發(fā)生的樣子轉(zhuǎn)過頭來問,我聞言也抬頭看起吊瓶。玻璃瓶中本來應該慢慢減少的藥水是一點沒少,我一下子就嚇得不敢動彈:“現(xiàn)在應該怎么整…?”
她看了我一眼,隨后走到另一邊小心翼翼地提起吊瓶和我提醒:“出去找醫(yī)生問一下,快點,起來!”
我走下床,把手向吊瓶的地方舉得稍微近些,生怕一不小心就見血。
她就走在我前面,我穿了拖鞋才跟出房門,心里也不是不清楚,看熱鬧?沒興趣,本來就與我無關(guān),我也幫不了什么,與其管她的事還不如先解決自己的事…
我和她一樓小跑到前臺,正好有幾位護士站在外面,我和同桌找了個離最近的護士問,我把手放到護士面前擔心的問:“護士,這個怎么一直輸不進去?”
護士抓起我的手湊近看了一下就無礙的說:“血管走位了而已,再去那邊重新扎一針就行了?!彪S后她就指著我身后的一間小隔間告訴我。
我松一口氣,還好,回想起剛才房間內(nèi)被打碎的玻璃碎片,我又告訴護士:“不好意思,我們房間就是…嗯…”我尷尬的連說清一句話道有些困難,在猶豫再三后我還是道:“房間另一位姐姐把玻璃杯打碎了,地上很多碎片,能不能麻煩一下…”
鬼知道我是怎么說的,醫(yī)院里所有人都很忙沒錯,可是根本指望不上那個姐姐處理,完全就是過于沖動了嘛!而且那個女人又要出去多久鬼會知道!
好在護士答應了,不過要一會才能打掃完。同桌輕輕地拍了拍我的肩提醒我去重新扎針,我點點頭和她一起去了隔間,意外的是這里還有個外貌看起來五六歲的孩子坐在里面的椅子上等著旁邊的護士扎針。
話說一開始打針也是來這,這里是專門處理打針的嗎?
坐著的那個孩子伸著胳膊,看著他奮力止住眼淚的模樣,心中不禁認同一會念想,果然小孩子大部分都比較怕打針,唉呀,以前我好像也一直哭。
他的父母站在旁邊鼓勵他,護士也叫我先等等,我站在后面歉意的看著同桌:“抱歉,麻煩了,不過你作業(yè)寫完了?”我突然懷疑的盯著她。
她尷尬地笑了兩聲,就連舉著的吊瓶也因為看起來心虛拿低了些:“差個美術(shù)作業(yè)…”話說到一半,她突然就把我往前推。
我剛想生氣,她提醒我往前看,我朝前一看,原來是那個孩子打好針了,他的父親正拿著吊瓶,母親則安慰著他快走。護士讓我做到椅子上,我深吸一口氣疲憊的坐上去,她伸手接過同桌舉著的吊瓶,我也把手臂放到桌面上。
我淡然地閉上眼,倒也不是害怕,但也是不想去直視就對了。
手上的膠布好像撕掉了,這速度該說是毫不留情嗎?應該用熟練才合適吧。手背上又傳來一陣冰涼的觸感,是在抹藥水吧,護士扎針很快,只是感到些許感覺就已經(jīng)扎好了。我睜開眼,正好看見護士在拿旁邊的膠布撕下幾段貼在打針處,貼好之后我的視線又轉(zhuǎn)移到一旁掛著的吊瓶,護士也側(cè)過身準備重新把這次新打的針連接回去,好吧,起碼下次遇到同樣的情況我不會嚇得愣在床上。
護士也很自然的把重新接好的吊瓶拿給同桌,我道過謝后就跟著她走出了隔間在大廳坐著。
“我還以為現(xiàn)在都是你自己去交住院錢?!蓖雷趯γ嬗弥悬c嘲諷的語氣和我聊天,我尷尬地笑笑隨后答:“一開始是,現(xiàn)在都是我爸通過網(wǎng)絡給的錢,沒辦法,實在不好意思和那些醫(yī)務人員溝通。”
我低下頭,余光正好注意到她把一只手放到桌上,我告訴她最好不要,因為這里病人很多都碰過,醫(yī)院的保潔員也都是先打掃病房。
她很聽話的把手拿開,我閑來無事又看了身后的椅子,上面有個很小的孩子躺在上面。
父母是也是去辦住院手續(xù)了嗎?
好吧,前臺里面的房間可能看診的孩子也會比外面大廳的多,大概是因為最近冬季容易生病吧?
我看向周圍的其他人,他們咳嗽的聲音未免過于張揚,特別是現(xiàn)在我和同桌都沒戴口罩,還是回去來的好。
她也似乎注意到了,舉著吊瓶就先我一步起身,走過走廊,盡頭的倒數(shù)第二間就是。
開門后我的第一反應是用余光去看地上還有沒有玻璃,很顯然都被掃干凈了,不愧是醫(yī)院,干事效率就是高。
同桌走在我前面,我隨手關(guān)上門,好在她是等我關(guān)上門才繼續(xù)走,否則要是被扯到,估計是真的很痛……
我一下子就躺回了床上,她也把吊牌重新掛回了旁邊的支架。就這樣我打算睡一會,同桌也坐在床尾戴著耳機看手機,這樣就好了,不要和旁邊的人扯上太多關(guān)系……
今天沒有那么難受了呢,也住了一星期了,應該再過幾天就可以出院了吧?我不停的在和自己自說自話,這樣的方法確實認我有了極大的困意,但考慮到在好友面前直接睡著很不禮貌,因此我睜開眼看向她小聲道:“我準備要睡了,你再過一會回去寫作業(yè)怎么樣?”
聲音雖小,可房間也很安靜,安靜到能透過窗外的玻璃聽到樹上鳥的鳴叫聲。她低著頭沒有回答我,啊…肯定又是在玩塔防游戲什么的,戴著耳機也不至于聽不到吧!
既然聽不到那我也不想再多說一句話,本來旁邊那位就已經(jīng)在啜泣了,我在這樣裝做什么事都和我沒關(guān)系的樣子太明顯了。我往后一躺,無奈的又拿起手機點開微信打算用信息傳達。
雙手敲擊著手機屏幕上的按鍵,發(fā)出一條不帶有句號的句子:我準備要睡了,你晚點要準備回去了吧
我靜靜的等待回復,眼見許久沒有回應,我抬頭再次看向她,她皺著眉緊盯著自己的手機,看來游戲打得并不順利呢…那就等她玩好吧,大概再過十分鐘左右?在那之前先玩會手機消磨時間吧。
過了不到十分鐘,微信短暫的鈴聲提醒了我,我下意識的點擊進入微信,看到的是她回應的信息。
朋友:我差不多下午四點半就走,你放心睡吧!
她原來的微信名稱好像是什么奇怪的海鮮來著?不過自從我習慣把備注改成我和對方的關(guān)系后就一直沒有注意對方的微信名稱…
我扯下耳機連帶著手機輕輕地放到柜子上,睡意再一次席卷了我,在空調(diào)里不會因為炎熱感到不快,因此我感受到的都是涼爽。在這種環(huán)境下很容易就可以睡著了,現(xiàn)在差不多是兩點半了,睡一覺她就走了吧?
“起來!不吃飯你是又要餓著嗎!”
松散的狀態(tài)下剛有意識就聽到了大吵大鬧的聲音,真是聒噪…這種人國家才不需要。在我意識到這樣錯誤的想法,立刻就驚慌的睜開雙眼坐了起來。
掃了一眼床尾后,我確定了她回去了,我有些緊張的看向旁邊的母女。病床上的姐姐捂著耳朵看樣子不想聽,女人走上前拉開她的手臂一直訴說著自己的不容易。不過聽她一開始說的吃飯,我也才發(fā)現(xiàn)我今天早餐和午餐都沒吃…!
啊啊……一會吃什么好呢?
“不、不好意思,能不能小聲一點呢?”我自覺地伸出手尷尬地撓臉頰,女人的眼神轉(zhuǎn)向我:“你先出去不就行了?一天天躺著,是沒有腳嗎?”她的眼神充滿了鄙夷,語氣也不甚友好。
我愣了一會,她也沒有再看我,不知是不是因為被吵醒的原因,我面無神色的側(cè)過身按下呼叫鈴。不久之后護士走了進來,她看見的就是那對母女爭吵的畫面,我朝護士做出一副困擾的模樣捂著頭道:“不好意思,她們打擾到我休息了,能不能請她們小聲些呢…”
大概是女人真的太聒噪的原因,她朝我罵時我沒有再理她,護士擺平不了到后來連醫(yī)生都來了。最后雖然女人滾了出去,但我看向姐姐的床頭柜可以望見一盒被塑料袋套著的食物。
終于安靜了呢…
我剛松一口氣,房門卻再次被推開,這次我以為是醫(yī)生來問情況,所以并沒有再繼續(xù)皺著眉頭。放松的躺回床,我揉了揉眼睛,視線逐漸清晰,開門的也不是什么醫(yī)生,我一看差點想要罵出聲。
“你醒了?夠快,話說你這有沒有熱水???”同桌還沒回去,她手里提著一大袋的東西,大概是去醫(yī)院附近的店里買的。
我氣得夠嗆,這家伙…原本以為是時間還沒到,可等我望向窗外,外面的天空早就是深黑色。
“等等,你怎么還在?你不回去???”我這時并沒有理會旁邊的姐姐,只是急促的想要知道答案。她瞥了眼,把那一袋東西都放到床尾自信的告訴我:“我父母今天都出差了,后天才回來,所以你懂的嘛,回去多麻煩?你這里有熱水的吧?”
我無奈地拿起手機查看能點的外賣,隨口道:“能燒水,你自己去,水壺就在床頭下面?!?p> 她走上前拿著水壺很快就出門裝水回來插上插頭就開始煮水,我看著屏幕上幾乎都不能吃的東西,無奈點了什么菜也沒有的白粥。
我偷偷瞄了眼旁邊的姐姐,她用手臂當著面部,我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下一秒她就躺下用被子蓋住自己。同桌絲毫沒有理會,我也把注視的目光收回,水很快就燒開了,壺口冒出的熱煙提示著她。
她快步走到床尾隨手拿出塑料袋里的一盒泡面,撕開上面的膜拿出調(diào)料包就放在了床頭柜旁邊。話說為什么插頭要設計在床頭柜旁邊……
我看著她煮好泡面坐在床邊,鑒于幾乎一整天沒吃的原因,我不耐煩的查看外賣,二十多分鐘的時間就顯示在那。我盡量安慰自己還不餓,可看到旁邊的同桌吃泡面時發(fā)出的聲音,我笑道:“你一會幫我去前臺那里取一下外賣,外賣名字我填我真名了?!?p> 她抬起頭朝我抱怨:“為什么???你多走走路嘛!醫(yī)生不也說了?!蔽耶斎恢酪嘧邥?,只可惜我壓根不想走,我隨便找了個頭痛的借口忽悠她,結(jié)果她還真信了,也好,這下可以不用我去取外賣了。
空氣又沉寂許久,朋友在旁長時間的沉默也不好,我好奇的詢問她:“話說你是明早走嗎?”這話說的人好像要去了一般,但她不在意的說道:“廢話,我作業(yè)也還有一些沒寫完?!?p> 說得也是,突然就沒什么話想聊的了,那就玩手機吧,反正再聊下去這家伙也只會把天聊死。
我躺回床上看著手機里的視頻,有趣的和無趣的都混雜在一起,果然還是不住院好啊……
朋友:你旁邊這個是什么病???
果不其然,我還一直在想這貨怎么一直沒問,結(jié)果到了晚上還是問了,看著微信上的新信息,我不知道該怎么回應,最終還是回應了句:我不想胡說八道,你回去也別胡說。
我抬頭看了她一眼,她已經(jīng)把泡面吃完了,她掃興的盯著我,我忍不住指了指門口道:“要不你現(xiàn)在先去前臺等著,順便把泡面桶丟了?!?p> 聽了我的話,她一邊抱怨著拿著泡面桶離開。
和她做好友也算是我唯一沒有后悔過的吧,雖然平時可能沒有像其他人一樣要好,不過保持一定的距離也是不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