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蓮失蹤后五十一年,金蓮界。
街道某個(gè)陰暗的角落里,一個(gè)邋遢的少年蜷縮著身子,畏畏縮縮地望著路過的一個(gè)又一個(gè)行人。
但沒有人把目光投向他。
“咕嚕?!?p> 少年的肚子委屈地叫喚著,可他沒有辦法滿足它。
少年抱膝,良久,將頭埋在膝上,雙臂環(huán)頭。
“原來你跑這來了!”飽含戲謔的聲音忽然響起,數(shù)道陰影籠下,是幾個(gè)銀甲閃耀的巡邏員??匆娚倌?,臉上立馬狠厲起來,“可算逮到你了!臭乞丐!”
少年聞言,埋著的頭迅速抬起,眸中無光,卻滿是驚恐,雙腿支撐著起身就要逃跑。
可,身后是高墻,右手邊是屋墻,前方和左方都是巡邏員。
正驚恐間,他瞅見巡邏員揚(yáng)起的嘴角,不知從哪鼓起的勇氣,沖向其中一位巡邏員。
那巡邏員越加高興,伸出右手,便要將少年擋下。
不料,少年的力氣竟出奇的大,一手拍在那右手上,而后單手一推那巡邏員,那人便后退數(shù)步,險(xiǎn)些摔倒在地。
巡邏員不怒反喜,原先不敢鼓動(dòng)修為,免得一下弄死這乞丐,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這乞丐有點(diǎn)本事,便露出一些修為。
少年剛跑出沒幾步,便被追上,被圍在數(shù)人之間。
路過的行人看一眼便走開了。
誰沒事會(huì)去惹巡邏員?至于圍觀,那得是不怕巡邏員的才敢去吧?不過能不怕巡邏員的,基本也不會(huì)去看這種無聊東西吧。
少年左沖右突,但每次都會(huì)被巡邏員一手推開,之前的力氣在此時(shí)再派不上用場(chǎng)。
而每次推開,瞅見少年臉上的無助與悲憤,流氓一樣的家伙便會(huì)大笑一番。他們甚至有模有樣地學(xué)一番,引地其他人又是一番大笑。
“堂堂巡邏員,居然跟流氓一副德行,真是令人不齒?!?p> 幾個(gè)“流氓”連忙回頭,只見,穿著得體,面容威嚴(yán)的中年男子正冷漠地看著他們。
原先有些惱怒的巡邏員,看清來人,渾身一顫,低頭不語。
“行了,趕緊把這乞丐送出城外。下不為例?!痹捖洌凶颖阕哌h(yuǎn)了。
幾人面面相覷,也不敢再戲弄少年,而是趕著他,“送”他出城門。
乞丐,是城主明確說過不允許出現(xiàn)在城內(nèi),即便沒說過,他們趕走乞丐也沒有人會(huì)說什么。
少年被趕出城,臉上非但沒有憂色,反而有了幾分欣喜,口中喃喃:“家……”
早晨熹微的陽光灑下,照在少年凌亂不堪的臉蛋上,異樣的柔和。
少年循著記憶里大致的方向,慢慢地,緩緩地走去……
……
“唔……”少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跟著,肚子也委屈地發(fā)出叫喚,“咕嚕?!?p> “醒了?”頗有幾分冷硬的聲音帶著不搭的關(guān)切語傳入少年耳中,“張嘴,喝了這口湯?!?p> 同時(shí)一張大手有力地扶起他,使他坐起來。
許是沒睡醒,外加餓的昏頭了吧,少年沒有反抗或者疑惑,順從地閉上雙眼,將湊到嘴邊的湯一口氣喝完。
“還要……”少年迷迷糊糊的叫道。
又是一碗熱湯端來,少年又是喝完,仍然叫道還要,如是數(shù)次,終于“灌”夠了。但灌夠后,少年一把躺下,睡了過去。
喝完這么多湯還可以平躺著睡嗎?
別說,還真沒啥問題。至少這少年沒有問題。
少年睡的很舒服,說了很多夢(mèng)話……
“爹,爹!你為什么要拋棄我?我哪里做的不好?爹?爹!別丟下我!爹……”
“娘……我想回家……娘……”
“不要,不要打我,求求你們了……不要搶我的東西,那是我娘給我的!不要!”
“我想回家……我想娘親……”
……
黑衣男子始終坐在床邊,聽著少年的夢(mèng)囈,偶爾摸摸他的頭。
“爹,不要丟下我!”忽然,少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微微一頓,但他沒有抽回手,繼續(xù)安撫著睡夢(mèng)中的少年。
“我來晚了,抱歉……”男子低語,不知和誰說話。
應(yīng)該受苦太久,少年睡了足足一天一夜。
這期間,男子因?yàn)楸槐е恢皇郑黄鹊呐懔艘徽?。不過,他并不排斥。若是排斥,早就甩開了;若是排斥,他也不會(huì)出現(xiàn)在少年的世界……
早晨的陽光并不刺眼,它小心翼翼地攀爬,慢慢地驅(qū)散黑暗。良久,熹微的陽光方才爬上少年的臉龐。
少年原先臟亂無比的臉龐此刻竟是白白凈凈,白皙的皮膚,棱角分明,微顯稚嫩的面龐,以及略顯蒼白的雙唇,精巧的鼻梁,緊閉的雙眼,伴著呼吸而顫動(dòng)的睫毛,舒緩放松的濃眉,高潔的額頭……
長(zhǎng)得不賴嘛,比我略差一分吧。男子心神恍然,心中莫名其妙的蹦出這么一句話來。
男子笑了笑,為自己剛剛那想法感到幾分,尷尬?
不過少年的臉,以及衣物,顯然是這男子處理過的。
少年感受到外界陽光的溫?fù)?,睜開眼,首先見到不是期待的娘那含笑的臉,而是……棱角分明的面龐上,似以刀刻般銳利的五官。
這般應(yīng)當(dāng)冷峻的臉,此時(shí)在笑?!不論是眼角還是嘴角,乃至于鼻梁、劍眉,都充斥著相當(dāng)?shù)男σ狻沂菍?duì)著他的,那笑意的眼神,臉龐直直地對(duì)著他。
毫無違和感,甚至覺得完美!
好在男子察覺到少年醒來,更覺尷尬,收斂了笑容。
此時(shí),少年方才覺得不對(duì)——自己什么時(shí)候抱著人家的一條手了?剛剛的笑是因?yàn)檫@個(gè)嗎?
少年連忙松手,微紅著臉,小聲道:“謝謝?!?p> 如果現(xiàn)在他還不清楚發(fā)生了什么的話,簡(jiǎn)直就是白活了十五年。
說著,他掙扎地坐起。男子沒有阻止。
畢竟又不是受重傷什么的,坐起來完全沒問題。就算之前有傷,男子也有自信在他喂的幾碗藥湯下,這一天一夜的功夫里好上不少。
那幾碗藥湯,是藥,但又不完全是藥。
“咕嚕?!鄙倌甑亩亲硬缓蠒r(shí)宜地響起。
二人愣了一下,相視一笑。
“我去弄點(diǎn)吃的,你在這等著?!蹦凶悠鹕黼x開,心里卻不平靜。
我的湯,怎么說也能撐一天飽肚,而他喝了五六碗,醒來又餓了……有趣。
少年目送著男子離開,自他推門的縫隙中看到,門外,除去郁郁蔥蔥的樹林外,僅有一條野草雜生的小路,沒有其他的屋子,也沒有其他的人的蹤跡。
收回目光,少年打量著小屋。
石頭作為地基兼地面,平整干凈;一根又一根木頭插在地上,組成墻,撐起頂上沉重的屋頂;一塊又一塊平整的木板釘在木頭上,作為墻皮,偶爾一個(gè)漏洞才使得他窺見那一根根的木頭;窗子有兩個(gè),東面西面各一個(gè),擋板用木棍撐著;擋板是百葉式的,這才讓陽光灑進(jìn)來;屋頂一樣用木板釘住了,看不清上頭是什么結(jié)構(gòu)。
這屋子,挺別致啊,在村子里都沒見過這樣的木屋。
少年想著,雙手一撐床板,靠在床頭。猛地,他感覺到不對(duì)勁,沒有注意到背后柔軟的床頭,而是用手敲了敲床板。
“實(shí)心的……”少年一懵。要知道這個(gè)床也不低,足有半米高。
誰家怎么無聊啊,床是實(shí)心木頭???!不磕著慌嗎?
不對(duì),我昨晚睡得蠻舒服的。
實(shí)心,可能比較讓人“踏實(shí)”吧……
“嗯?”少年猛地一摸自己衣物,低頭看去,果真不是自己的衣物,那么衣物里的東西……
“嘎吱——”
男子推門而入,一手托著一個(gè)大碗,一手推門。
“前輩,我的東西呢?”
“在外面?!?p> 少年連忙掀起被子,鞋也不穿,跑向門外。
少年出門,見原先的行李就在門旁堆著,卻不見自己原先的衣物,問:“我的衣服呢?”
“屋后。”
少年跑到屋后,只見自己原來臟亂的衣物干干凈凈地掛在桿子上。
洗了?
這會(huì)兒少年越加著急,往衣物的口袋摸去。
沒有?
“口袋里的東西我放你行李旁了。”男子不咸不淡的聲音傳來。
不多時(shí),少年雙手緊攥著一個(gè)錦囊。
這是他娘給他的,很重要的錦囊。
攥著攥著,他蹲下身,低語:“娘……爹為什么要拋棄我……”
幾滴淚水落下,微微濕潤(rùn)了錦囊。
男子不知何時(shí),端著大碗,默默地站在少年面前。
“先吃飯吧。”良久,男子溫聲說。
少年收起錦囊,雙手抹去臉上淚漬,起身:“這么大碗?”看到男子手中的碗,吃了一驚。
這碗屬實(shí)大,說是一口鍋也不足為過。
“昨天你的食量可不止這些……”
少年無言,隱約記得自己昨天迷迷糊糊地猛喝好幾碗湯……
反正要吃很久,二人閑談起來。
“你叫什么名字?”男子終于拋出這個(gè)關(guān)鍵問題。(你可算問了,你不知道大伙兒想知道個(gè)男主名等了多久嗎?)
“荔梓?!卑變羯倌暾f道。
嗯,確實(shí)像荔枝肉一樣,白凈......
“廠萬厲?還是哪個(gè)……?”想歸想,該正經(jīng)點(diǎn)還得正經(jīng)。
“三力子,上頭加個(gè)草字頭。梓是木辛?!闭f道三力子,荔枝臉色泛紅,眼中閃過回憶。
“三力子……”男子目色古怪。還真是荔枝的荔啊,不過三力子,似乎對(duì)于荔梓來說有不一般的含義。
“我叫狄休?!?p> 這個(gè)名字似乎就不搭邊了。
閑談許久,荔梓的情緒也緩回不少,至少不再暗淡著臉,眸子里有了光,哪怕僅僅一絲。
二人閑談許久,荔梓終于吃到最后一口?!拔蚁?,”狄休忽然停頓一下,看向面前這個(gè)白白凈凈的少年,“收你為徒。怎么樣?”
荔梓險(xiǎn)些嗆到,瞪大了眼看著狄休,滿是不可思議。
“我……天賦很差的?!?p> “我收徒主要看心性。”
“我……”荔梓深吸一口氣,將碗放在一旁,雙膝跪地,莊重地磕頭,“弟子荔梓,拜見師尊。”
不是心情不好嗎,怎么這么隨便?怎么有種上套的感覺。
不論怎么說,這個(gè)徒弟是收了。
雖然有種便宜弟子的感覺。
狄休扶起荔梓,面色溫和,任誰都能看出此時(shí)他的高興,欣慰。
奇怪,收我做徒弟很高興?
難不成他知道我是豬腳?
“你說,不清楚這個(gè)蓮界的修行,那,為師有必要給你講清楚一些必要的東西。”
荔梓眸中的光又多一分。他出來不就是為了修行,保護(hù)某些人嗎?
“在這里,每個(gè)人都有與生俱來的標(biāo)記——蓮印。但它不在皮膚上,而在丹田內(nèi)。不同的人,蓮印的數(shù)量也不一樣,少的是一蓮,最多則有九蓮印?!?p> 荔梓聽到這里,面色忽然黯然。狄休沒有在意,或者說,他知道。
先前荔梓睡覺時(shí),他便已經(jīng)大致測(cè)過了。荔梓僅有一蓮印。
“而蓮印,代表的是個(gè)人修行天賦。起決定性作用的,不只是數(shù)量上的多少,還有蓮印的清晰程度等?!?p> “通常,我們稱以蓮印修行的人為脈師。而蓮印,又不只是單一方向的發(fā)展?!?p> “常言有精氣神,對(duì)應(yīng)的,脈師也分為三大方向,或稱三大主脈:體脈,養(yǎng)精,即煉體;元脈,養(yǎng)氣,俗稱煉氣士;魂脈,養(yǎng)神修魂,一般稱他們?yōu)槎U者?!?p> “各脈有各脈的境界,體脈境界是:猶嬰境,蛻皮境,煉筋境,化骨境,換血境,五臟境?!?p> “元脈境界:開脈境,通靈境,蘊(yùn)靈境,開蓮境,玄影境,元蓮境?!?p> “魂脈境界:氣游境,靈溪境,蘊(yùn)靈境,開蓮境,魂影境,魂蓮境?!?p> “三大主脈各有一條支脈,體脈旁支是器師,也就是煉器的;元脈旁支是靈師,畫符布陣;魂脈旁支是丹師,主要是煉丹藥,有的甚至可以和妖獸,兇獸進(jìn)行契約?!?p> “三條支脈比較隨意,統(tǒng)一是品階:一到六品?!?p> “還有的,以后再說。”狄休很久沒有一次性說這么多話了,只覺有些累。
不收第二個(gè)徒弟了,說這么多話,真累!
“師尊,”荔梓一臉興奮,問:“那你是什么境界???”
“啊,”狄休,不情不愿地道:“通靈境?!?p> 通靈境?那不是第二階段的元脈嗎?
荔梓傻眼。
之前就覺得這個(gè)師父挺“便宜”的,倒似一個(gè)便宜師父。
果然,便宜沒好貨?。?p> ?。脑u(píng)論,就是我最大的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