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送人禮物,就必須知道那人的心里最想要什么。
楊煦知道火山上的那位老壽星一直心心念念她那出嫁為人婦的寶貝女兒。
所以他今天就要送一份大禮給火老夫人。
當然,他不是為了討好那個女人。
他是要激怒她,激怒火山派的所有人。
只有使他們怒不可遏,他們才會失去理智,做出很多愚蠢的事情來。
他深知這一點,他也明白,一旦火山派的人被他的禮物激起怒火來,那將會一發(fā)不可收拾,而他也很有可能成為兩家再次交惡的犧牲品。
但他還是來了,因為他必須要向所有人證明自己,他不光是個靠著父親扶持的老實人。
老實人有時候也能做出一番大事來。
烈日當空,空氣中隱隱有著一股焦灼的氣息。
越靠近火山,就越能感覺到這股逼人的氣勢。
當一行人踏入火山派的地界之時,一聲哨響隨之而至。
十八個彪形大漢將他們團團圍住。
這是火山派的十八個外門弟子,他們個個都是一等一的好漢。
每個人的身上都有著如巖石般堅硬的肌肉。
一個老婦人緊握著拐杖走了出來,她看上去只有四十來歲,斑白的兩鬢并沒有讓她失去一個強者的尊嚴。
她手中的拐杖上雕刻著一只栩栩如生的鳳凰,鳳凰的身上燃燒著熊熊的烈火,猶如那火山深處的巖漿一般。
她只是微微抬起右手,然后輕輕地揚了揚,那十八個兇神惡煞的漢子就畢恭畢敬地退到她的身后去了。
做完這一切之后,她抬起眼皮看了一眼這群不速之客。
這群人看上去十分的怪異,因為每個人都穿著一身潔白的孝服,頭上戴著白色的頭巾。
就是這樣一群人,押送著一輛載著一口棺材的木車,每個人的臉上都洋溢著愉快的神情。
而那棺材上面卻放著一朵又紅又大的紙花。
火老夫人看著這群人,臉上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甚至連她的聲音也沒有任何情緒的波動。
“你們是來祝壽的?”她開口問道。
“是?!睏铎阋贿呎f,一邊在臉上流露出發(fā)自內(nèi)心的憨笑。
火夫人先是打量了一眼楊煦,然后淡淡地問道:“你姓楊?”
“是?!睏铎阋琅f帶著笑,語氣恭敬地回答道。
“你能來這里,說明你膽子很大。”火夫人平靜地說道。
“不,我膽子很小?!睏铎憷侠蠈崒嵉鼗卮鸬?。
“你既然膽子小,就不該來?!被鸱蛉宋⑽⒉[著眼睛說道。
“可是我非來不可?!睏铎阏f道,“因為我是楊登天的兒子。”
火夫人聽到這話,眼中閃動著異樣的光芒。
她自問識人無數(shù),卻從未見到過這樣一個人。
一個充滿矛盾讓人看不清的人。
在她面前的這個人雖然看上去老實而又呆板,卻又給人一種冷風(fēng)拂面,讓人不寒而栗的感覺。
當她聽到楊登天三個字的時候,一切都有了答案。
她已經(jīng)明白了,她眼前的這個男人絕不簡單。
楊家的人沒有一個是簡單的。
青青蛇兒口,黃蜂尾后針
這世上最毒的兩樣?xùn)|西莫過于毒蛇的獠牙和黃蜂尾巴上的毒針。
青蛇錐是一種蛇形的長錐,長錐之上淬滿了足以頃刻間取人性命的毒液,若是人被它刺中,就會渾身發(fā)麻,意識模糊,就如同真的中了蛇毒一樣。
黃蜂針則是一種細長的毒刺,只要它的鋒芒在人的身上輕輕一點,就會讓人在短時間內(nèi)中劇毒而死。
這兩種武器,一種帶著慢性毒藥,另一種則是直接能致人于死地的劇毒。
就如同這兩種武器是兩家的象征一樣,楊家和蕭家的行事作風(fēng)也同樣如同這兩種毒一般。
兩家的先祖曾和火山派的先祖形同水火,不死不休。
直到她這一代開始,才慢慢地平息了爭斗,獲得了難得的和平。
但是火老夫人知道這和平絕不會長久。
因為無論是蕭家還是楊家,他們都不會是甘于平靜的人物。
總有一天,兩家將會再次成為死敵。
楊煦看著沉默的火老夫人,一臉笑容地說道:“請夫人收下我們的壽禮?!?p> 火老夫人看著那副棺木,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隱隱有一種不好的預(yù)感。
她皺著眉頭,問道:“里面裝著什么?”
“一個人。”楊煦笑著說道。
“什么人?”火老夫人追問道。
“一個夫人您朝思暮想的人?!睏铎阄⑿χf道。
火老夫人似乎明白了什么,她先是笑了笑,然后毫不猶豫地轉(zhuǎn)過身去,帶著這些鎮(zhèn)守火山的弟子們朝著山上走去。
楊煦對于她的這些行動仿佛早有預(yù)料,他靜靜地看著火老夫人走遠,直到他們再也看不到為止。
直到這時,楊煦才緩緩地吐出一口氣來,他擦了擦頭上的汗珠,然后對著其余的人說道:“我們回去吧?!?p> 其中一人面色凝重地說道:“她沒有收,是我們失敗了?”
“不,她雖然沒有收,卻已經(jīng)是滿腔的怒火。至于她會不會收下這個禮物,其實已經(jīng)沒有任何區(qū)別?!睏铎阏f完話,就踏著輕快地步子朝著來時的方向奔跑而去。
可是和他一起來的那些人卻不敢往回走。
因為他們還沒有完成任務(wù),他們知道若是任務(wù)失敗,身為小總管兼大總管的親兒子的楊煦不會有任何的損失,而他們將會受到最可怕的懲罰。
所以他們動也不動,守護著那口棺木。
他們不知道的是,楊煦并沒有走遠,而是來到了一處隱秘的地方,靜靜地觀察著這里的一切。
就這樣一直到了月上枝頭的時候,也是幾個人最松懈的時候。
一陣帶著熱浪的風(fēng)朝著幾人俯沖而來,一個滿臉淚水的漢子將幾人飛快地擊斃之后,忘情地用手撫摸著棺木。
他的淚水滴落在棺木上,整個人看上去悲傷極了。
這個人的出現(xiàn)雖然有些出乎楊煦的預(yù)料,卻也打消了他最后的疑慮。
他終于可以放心地回到荒山之上了。
在他走后,那個大漢猛地推開了棺木,將里面的躺著的人抱了出來。
他用手探了探懷中人的鼻息,終于,他的神情從一絲期待變成了絕望。
只見他雙目通紅地望著另一邊的荒山。
然后將那個沒有氣息的人放回棺木之中,一臉絕然地朝著荒山的方向走去。
還沒等他走出火山,一道冰冷的話語便讓他停了下來。
“你要去哪里?”那人冷酷地質(zhì)問道。
“報仇?!彼p拳緊握,咬牙切齒地說道。
“就憑你一個人?”那人嘆了口氣,說道。
那人聽到這話,忽然轉(zhuǎn)過身來,看著那個拿著拐杖的老人。
他義正言辭地質(zhì)問道:“你怎么可以這么無動于衷?她是你唯一的女兒,也是你最心愛的人?!?p> 火老夫人淡淡地說道:“我知道,你以為我會比你更加傷心難過,但是我沒有?!?p> 她將手里的拐杖用力地朝著地下狠狠地撞擊了三下,說道:“他們也希望如此,所以我更加不會如此?!?p> “他們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這幅模樣,你去了,就正中了他們的下懷?!被鹄戏蛉似届o地說道。
他眼中的怒火已經(jīng)散了三分,雖然他是一個沖動的人,但是他此時已經(jīng)知曉了其中的利害。
但是他還是不甘心地問道:“難道就這么算了?”
“絕不會如此,火山派雖然肩負著重大的使命,卻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羊羔,現(xiàn)在我們只能靜待時機,只要中原一朝有變,我們就可以先滅蕭家楊家,再回到中原?!被鹄戏蛉死淇岬卣f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