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的急,停的也快,宮人起床的時候,雨就停了,昨夜在窗邊一宿沒睡又開著窗,自然就受涼了,躺在床上長時間地睡不著,后來喝了藥,漸漸地就睡著了。
夢見了旦兒、還有那條浣紗的溪、苧蘿。
夢里苧蘿還是原來的樣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到飯時,可以見到家家戶戶飄出來的炊煙,偶爾有鄰村的人走過,會聽見各處的犬吠,還有哪家孩子犯錯了,正被耶娘以及阿翁責怪的聲音,看起來是那么的平和。
最后夢到的耶娘,兩老頭發(fā)都花了,天天念叨著女郎什么時候回來,這么久不回來也不寫封信回家,醒來的時候,枕頭都被淚沾濕了。
守在床邊的婢女端過藥看著我喝了,把一個裹著層層綢布的東西交給我,說是大王吩咐的。
拿東西上面好幾層綢布都是濕的,拆開綢布是一個黑色的罐子,沒什么特別的花紋,就像平民家里用的陶罐,里面是一些粉末。
“大王吩咐說,夫人醒來就把這個罐子交給夫人,若是哪天回到敵鄉(xiāng),就帶回去。”
頓了頓,婢女又說大王來的時候全身濕透了,連王冠也是身邊的人拿著,渾身滴著水,把罐子交給她之后就走了,說是夫人身體不好,別又著涼了。
我心情一時復雜極了。
待身體好點的時候,我提筆寫了封信給耶娘,連同旦兒的骨灰一同用布裹著,避開宮人到了范郎這邊,托他把東西帶回去。
范郎問起大王的情況時,我想了會才告訴他,大王昨夜著涼了,為什么著涼我沒說,走之前他叮囑我要照顧好自己的身子。
我那一瞬間恍惚想起,我和范郎每次說的話,都差不多,似乎除此之外,我們之間已經(jīng)沒有別的話可說。
回去的路上就遇見了大王,發(fā)往臉上還帶著高燒的紅暈,那一瞬間我以為他會把我抓起來,但是他什么都沒說,揮揮手,讓人放行。
大王生病之際,遠方的占戈爭愈加激烈,但是他依舊什么消息都不聽,其至還把許多跪勸他上朝理政的大臣給罷了官,趕回了故鄉(xiāng)。
我不知道這是為何,但是范郎和文種先生他們對這種現(xiàn)象很滿意,每次見到范郎,他臉上總是掩藏不住的笑意,看來他們的事情很快就有讓他們滿意的結(jié)果了。
我想勸大王上朝,但是還沒說就被打斷了,他不喜歡后宮女子插手朝堂之事,我愣愣的看著往嘴里倒酒的大王,后來我就沒再提過了,整日里陪著大王飲酒作樂。
*
占戈爭爆發(fā)時,吳宮上下都在傳越國的殘忍。
從范郎哪里得知,越王居然讓數(shù)百吳國的因徒排在前面當眾自刎,然后趁著吳國將士發(fā)愣之際一舉突破城門,占領(lǐng)了大量的城池。
范郎雖有不忍,但仍覺得這是正常的,畢竟那些因徒終日無事可做,這樣也算被報效國家了。
雖然我是越國的子民,本就是為了越、國而來,即使不是自愿的,但我也不曾后悔,但知道越、國如此不把百姓放在眼里,今天能做出如此殘忍的事,以后呢,會怎么樣?
我是不是做錯了。
即使占戈爭來臨,但時間總不會停下來,很快就到了春耕的時節(jié)。
因為去年天旱,舉國上下收獲的糧食本就少,如今又到了春耕,著實難以找得到種子。
大王再不愿,也還是向虎視眈眈的越、國開口借糧種,他仍是無法放下他的子民,放棄他的、國、家。
很意外的,越、國什么也沒說就同意了,事情太過于順利,我總覺得不安,不知道這后面有著什么計謀。
問范郎,他也不說,只說這么長久的作占戈馬上就要結(jié)束了,到時候我們就歸隱山林,遠離這一切。
他說沒有哪個帝王會允許看過他最為狼狽的一面,又在君權(quán)上對他有威脅的臣子安逸的活在自己眼皮底下,越王尤甚。
所以他已經(jīng)計劃好了,等越王一占領(lǐng)吳國都城就帶著我離開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