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約法三章
榮明薇和這個憑空冒出來的第二人格之間的同步性極差，不假思索采取行動的結果就是不斷的受傷。
剛剛換衣服時，第二人格不知為何死死閉住眼睛，結果是——她又重重地摔倒了一次。
她無法向阿金她們解釋自己跌倒的原因，只能躲在房間里偷偷療傷。
此刻她正咬著下唇，用冰寶貼給受傷的膝蓋冷敷，臉上浮現(xiàn)出一絲苦笑，這是好幾個月來榮明薇不多見的情緒反應之一。
她在反思自己會分裂的原因。
懷著滿腔的心事和秘密卻無人可訴，或者說無人能懂，竟然促使自己又萌生了一個獨立的意識，這個認識讓她覺得自己更加孤獨了。
【對不起！】腦海里的聲音似乎十分內疚。
[這沒什么。我在擔心我可能會在下樓梯的時候發(fā)生這樣的失誤，然后跌斷脖子……]
【……】
[知道墨菲定律嗎？如果你擔心某種情況發(fā)生，那么它就更有可能發(fā)生。
這意味著我會出意外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我懂，你不用擔心?！?p> [不行，我必須約法三章，防止更壞的情況發(fā)生。]
【可以?！?p> [第一，絕對不能泄漏第二人格的存在，否則一定會被貼上精神病的標簽，送去醫(yī)院做電擊治療。]
[第二，我才是這個身體的主人，不能再讓第二人格操控我的身體做任何動作，哪怕動一根小手指都不行。]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第二人格不是真實的，可以聽我傾訴但絕對不能讓它影響我。]
【好吧，我都同意。我也有個要求，我想暫時借你的身體用一下?！?p> 腦海里的聲音如是道。
榮明薇哼了一聲。規(guī)矩是用來打破的，但剛剛立下的規(guī)矩就直接打破也太兒戲了。
她覺得自己像是一臺被比較文明的黑客入侵的電腦，現(xiàn)在屏幕上的提示是：
是否允許對方對系統(tǒng)進行操作？
她果斷選擇否。
[不行。]
同時心里已經(jīng)開始盤算著如何聯(lián)系鄭教授進行秘密的治療，乘著這個第二人格形成還不久，或許藥物治療就能讓它很快消失。
【我只是想確認一些事情。你就不想知道我是從哪而來？為什么會和你共用身體嗎？】
必須承認，榮明薇人生當中很多曲折都是源于她那該死的好奇心。
如果她能像其他孩子一樣滿足于簡單的解釋，那她的生活一定會輕松許多。
寒假里，如果榮明薇沒有對自己繼母真實的一面產(chǎn)生好奇，也許羅嵐現(xiàn)在還是那個交友廣泛的美麗名媛，親子關系處理大師，隨便出手的才藝都能艷壓全場的奚家完美女主人。
她也還是那個被大家羨慕的大小姐榮明薇。
然而她終究是個冥頑的孩子，對神秘的事物有著超乎尋常的熱情。
榮明薇也不敢相信，自己如此輕易地就被腦海里的聲音說服了。
好在她的理智還能固守底線。
[好吧，我們各退一步。你告訴我你想要做什么，我來決定做不做。]
【好，我有個想去的地方……】
榮明薇用地圖APP搜索了一下那個地址，常規(guī)路線27公里，駕車約31分鐘。
[我恐怕你的第一個要求就是Hard模式，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行動不太自由，得給我點時間考慮考慮。]
【……那我還有一個更加簡單的要求。你上一下社交應用，搜搜看有沒有一個叫“迷之大陸”的人？頭像是一塊紅色的滑板?！?p> 搜索之下果然有，簡介：男+魔都+天平座。
[然后呢？添加為好友？]
【是的，先添加吧?！?p> [這是誰？]
【這是我接下來要確認的事。】
[……]
榮明薇把褲管捋下來，下樓去餐廳吃早飯。
經(jīng)過喻小夏房間的門口，聽見里面隱約傳來說話的聲音。
榮明薇直覺談話內容和自己有關，一時興起，把耳朵貼在門上偷聽。
“……所以你告訴我她昨晚上爬上陽臺是無意識的行為？難道不是昨天晚上新加的藥的問題嗎？”
喻姐的聲音壓得有些低，顯得很煩躁。
“不排除是藥物引起的狀況，”
鄭教授的聲音還是很鎮(zhèn)靜的。原來是喻小夏正在和鄭教授視頻問診。
“但不是昨天加的那個藥，我懷疑是有助眠作用的那個A藥。
你還記得我開A藥的時候叮囑的注意事項第一條嗎？”
“吃了藥必須馬上關燈睡覺？”
“對！A藥起效是很迅速的，如果藥效發(fā)作后還在活動，一部分患者就會發(fā)生類似夢游的無意識行為?！?p> “啊，是這樣啊。那這個藥很不安全??！”
“這個藥物本身副作用很小，是個不錯的選擇，你可以問一下患者本人需不需要換藥。
其實家屬稍微注意一下……”
喻小夏依舊覺得這個藥不行：“如果換藥的話……”
榮明薇撇撇嘴，繼續(xù)往樓下餐廳去。
看來教授他們還不知道，其實那個新開的D藥的副作用才是最可怕的。
一晚上就讓她憑空分裂了一個人格出來！
————
餐廳里。
正中央的長方形餐桌上擺放著幾個小巧的碗碟。
里面裝的是乳腐，醬瓜，肉松，咸蛋黃等等小菜，空氣中有早飯的香味。
榮明薇本身并沒有什么食欲，但是她聽到一聲很響的“咕嘟”。
——過了好幾秒，她才驚覺那是自己吞咽口水的聲音。
阿金正端著粥碗經(jīng)過，分明也聽到了。
她明顯加快了腳步，還笑著說：“餓了吧，還有奶黃包、叉燒包和蒸餃，我馬上端上來?！?p> [不要用我的身體做這樣的事！]
【抱歉，這個是條件反射，我沒辦法控制！】
喻小夏下樓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場景：
往常需要她不住勸飯，才能勉強多吃一口粥的大小姐，正在左右開弓、大快朵頤。
只見她咬一口包子，舀一口粥，又張嘴接住阿金夾過去的小菜。
吃到嘴里還不忘比一個大拇指。
阿金難得見大小姐對她的手藝如此捧場，笑得見牙不見眼。
喻小夏揉揉眼睛。
這個D藥簡直神了，大小姐雖然看起來還是一副不怎么高興的表情，但它是真開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