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大人的面色有些奇怪,抽搐成一團(tuán)。
劉廣蘭見到燕照兩人出現(xiàn)在書房,心思的幾個回轉(zhuǎn)間,大致知道薛仰止的來意。
她無聲的笑了笑,將鑰匙遞給燕照,然后道:“父親方方喚我將府庫的鑰匙拿來,原來是做這個緣由?!?p> 劉廣蘭遞得快,縱使劉大人面如城墻,也不好意思出聲要回。
他咳了一聲,手握成拳抵在嘴角,頗有風(fēng)光霽月的味道。
劉廣蘭心中明白的緊,她來碰上只不過是一個巧合罷了,她順?biāo)浦郏骸案赣H曾在夫人的房里放了一株絳仙草。城中最大米鋪的東家女兒最喜奇花異草。想必,夫人也愿意為了城中百姓割舍吧?!?p> 劉大人氣的差點(diǎn)吐血三升。
那株絳仙草是他花了極大的價錢,極大的心血從蠻胡那搞來的,本是作有別的用途,但這眾目睽睽之下,便是他不愿也不成了。
“依……依你說的辦?!眲⒋笕艘а狼旋X的吐出一句話。
劉廣蘭彎了彎唇角。
正此時,知府府中親衛(wèi)急報,城中發(fā)生動亂。
百姓易子而食,甚至爭奪城外滎陽一役后戰(zhàn)死的滿地殘骨。
大滎城的饑荒比想象中要嚴(yán)重,他們?nèi)氤菚r只瞧見知府粉飾太平的一面。
薛仰止看向劉大人,神色莫測。
待幾人趕到城門時,顧云賀已在駕馬平亂,他的身影淹沒在洶涌的亂民中。
饑餓的亂民正沖擊著厚重的城門,城墻上還攀爬著數(shù)幾道身影越過,他們張牙舞爪,餓虎撲食般互相撕咬。
顧云賀被一把拽下,紫騮馬仰天長嘶一聲,馬蹄騰空,周撤亂民霎退,顧云賀才堪堪躲過一劫。
亂民較之蠻胡,更難對付。
蠻胡尚可一刀下去,可亂民,是百姓。
“不聞有亂民而有獨(dú)治之吏?!毖嗾諏⒋笕藖G下一句話,便翻身上馬,沖向人群。
疾風(fēng)劈來,亂民躲避,燕照俯下身子一撈,顧云賀借勢坐上馬。她干脆利落的調(diào)轉(zhuǎn)韁繩,紫騮馬見狀呲著響鼻,跟著奔出了人群。
少年颯爽,英姿勃發(fā)。
轉(zhuǎn)瞬間,二人已穩(wěn)穩(wěn)落于平地。
劉大人擔(dān)驚受怕的對侍從吩咐:“殺!立地格殺。不能讓他們再靠近城內(nèi),不能靠近府衙!”
“不急!”
燕照與薛仰止齊齊出聲。
哪怕他們沒有過治理亂民的經(jīng)驗,哪怕自古為官者只曉得用這個辦法來整治亂民。
二人對望一眼,薛仰止先道:“往地上分散扔饅頭,多扔一些,要快。”
侍衛(wèi)應(yīng)是,連忙從城中運(yùn)出饅頭。
燕照沉吟:“再去些人檢查城中還有無亂民,若有,幾個人一同小心抓起來,要是劇烈反抗,危及性命,便……殺?!?p> 殺字極輕。
燕照清楚的明白,亂民并未完全失去理智,倘若大開殺戒,激起亂民拼死反抗,血濺大滎,這樣的場景并不是他們想要看到的。
他們變成如此,是為官不仁的錯,是世道的錯,并不是他們。
他們只是餓了,只是想搏一口糧食,在這世道中活下去去。
饅頭很快便來了。
燕照看到人群中有一婦女抱著孩子,她蜷縮著,身子呈弓狀緊繃著,死死的護(hù)住懷中大約四五歲的小男孩。那女人匍匐上前,爭搶著包子,雙手同孩子的雙頰在冰冷的雪地中磨的通紅。
雪地上滾過的饅頭不一會就僵硬了。
女人拿在手中搓了搓,遞到氣若游絲的小男孩嘴里。
他們還在推搡著,這樣的畫面不斷發(fā)生。
也許他們之后同樣會死于風(fēng)寒,但燕照不相信生命如此脆弱與卑賤,只是因官吏的一聲喝令。
就死在冷冰冰的雪地里。
她閉了閉眼,無聲的張了張嘴。
此時,薛仰止冷清卻有力的聲音響起。
“開糧倉,賑貧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