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王府,溫晞若緊著縫制送給云子憂的腰帶,選用深灰色做底色,其上用八股深藍色的絲線捻入一股銀線,和八股白絲線捻入一股銀線搭配在一起,繡制自己最喜歡,也是最擅長的如意云紋。
溫晞若只用一晚加一上午便縫好了云子憂的生辰禮,吃過午飯,云子憂一時興起,拉著溫晞若就要到城外別院去賞星星。
見身邊的人絕口不提明日是云子憂生辰的事,溫晞若反倒有些奇怪,但也不好說些什么,只能吩咐凝槐把做好的腰帶一并裝起來帶上,等明日再送給他。
午飯過后溫晞若還沒來得及睡午覺,上了馬車就開始昏昏欲睡,云子憂也在一旁閉目養(yǎng)神。
隱約間聽到一陣嘈雜聲,緊接著,馬車開始劇烈的顛簸,在幾下?lián)u晃后側(cè)翻到了草叢中。溫晞若被猛然驚醒,發(fā)覺在翻倒的馬車里自己被云子憂穩(wěn)穩(wěn)護在懷里。
透過已經(jīng)摔變形的車門,能清楚地看到雷越被一伙蒙面的人糾纏住,那伙人雖人多勢眾但卻并不是雷越的對手,只聽見“刺啦”幾聲劍刃劃開皮肉的聲音后,蒙面人都倒在雷越周圍動彈不得。
“王爺,您沒事吧。”解決掉蒙面人后,雷越回到車旁,蹲下詢問云子憂的情況。
“沒事,此處距離別院還有多遠?”云子憂氣息沉穩(wěn),并未對這伙人的出現(xiàn)感到驚異。
“步行的話至少要花上半個時辰。”馬車滾落在路邊的草叢中,因為地上亂石的碰撞已經(jīng)多處變形,無法再繼續(xù)使用。
“那便步行?!痹谱討n扶起有些發(fā)愣的溫晞若俯身走出馬車,凝槐在門外接應(yīng)著,只覺姑娘的手冰涼,手心滿是冷汗。
“王爺,小的自小也學過一些拳腳功夫,或許能幫得上忙?!鄙路险礉M了草葉了泥土,有些狼狽但不失鎮(zhèn)定。
見云子憂并為反對,生墨就默默走到幾人身后來殿后。
溫晞若身子本就算不上健壯,即使有凝槐的攙扶和云子憂時不時的照顧,但在濕冷的叢林中行走不到一刻鐘,額頭上還是浸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也略顯急促。
自知現(xiàn)在的情形下越快到達別院就越安全,縱使腿腳都已酸軟,溫晞若還是強撐著跟上眾人的步伐,讓人絲毫看不出異樣。
五人在草間樹林里穿行,時不時有烏鴉從樹冠間竄出,發(fā)出瘆人的怪叫,四周黑乎乎一片,只有樹縫里透下的幾縷月光能幫人勉強辨認前路。
幸運的是身后并未有蒙面人追來,五人安全地到達了別院,云子憂命人燒好了熱水幫大家除去寒氣。
等溫晞若沐浴完畢,凝槐這才發(fā)現(xiàn)剛才慌亂中姑娘的換洗衣物連同為云子憂縫制的腰帶一起都落在了馬車上。
原本的那身衣服已經(jīng)被露水沾濕,還被樹枝劃破了幾道口子,已經(jīng)沒法兒再穿了。幸好別院的丫鬟秀娘送來了衣服,說是云子憂很早以前吩咐她備下的,專門供溫晞若來別院時使用,各式首飾和胭脂水粉都一應(yīng)俱全。
衣服倒不要緊,只是那條腰帶是要送給云子憂的生辰禮,溫晞若猶豫再三后,還是決定等天亮后再回去取。又不是什么貴重的東西,應(yīng)該不會被人拿走。
雖然自己只是躲在馬車里看到雷越與蒙面人廝殺的一幕,甚至都沒有看清雷越是如何出劍的,但劍刃刺破皮膚的聲音卻是那么清晰,在腦海中揮之不去。
晚飯時云子憂過來同溫晞若一起用餐,發(fā)覺小姑娘的狀態(tài)依然不好,眼睛像受驚的小鹿,始終不能平靜。
“是永親王的人嗎?”
令云子憂沒想到的是溫晞若首先提出了自己的大膽猜測。
“現(xiàn)在還不能確定,別院這邊人手不足,不能貿(mào)然行動,還需要再等等?!?p> “如果真的是他,那我們就已經(jīng)接近真相了?!痹S久沒有進展的調(diào)查如果因為一次“意外”而讓兇手露出馬腳,那一定是辛玉的在天之靈保佑自己一切順利。
晚飯時兩人的胃口都不算好,溫晞若只吃了一點就早早睡下了,云子憂就睡在隔壁。
溫晞若睡得不算安穩(wěn),半夜時做了噩夢,驚出了一身汗。在夢里自己坐在馬車上跌下懸崖,身體落空的一瞬,溫晞若驚得猛地坐起身,慌張地連呼凝槐的名字。
凝槐就在外間,聞聲進來,見姑娘伏在被褥上啜泣著。
“姑娘,我在呢,做噩夢了嗎,沒事沒事……”凝槐已經(jīng)見慣了這種情況。記得姑娘剛到郾城時,整日泡在藥湯子里,半夜驚醒也是常態(tài)。但不論發(fā)生什么,凝槐都一直陪在她身邊。
凝槐坐在床邊,輕輕攬過溫晞若的肩膀,拿出手帕為她擦去額頭上的汗珠,可隔著手帕都能感覺到溫晞若的額頭燙的厲害。
“姑娘,你發(fā)燒了,我去找王爺。”
“別,別……”溫晞若模模糊糊地看見凝槐跑了出去,又在朦朧中看見云子憂想自己走來,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但耳畔清晰地響起了他低沉而溫柔的聲音,溫晞若也不再哭泣,慢慢安靜了下來,閉上了眼睛,昏昏沉沉。
隱約間,溫晞若感覺到凝槐在拿溫水為自己擦拭額頭和手腳進行降溫,又扶她起來喝了退燒的湯藥。
可她不知道的是,這一整夜,不論是擦拭退燒還是喝藥,自己的右手都緊緊地攥住云子憂的手,云子憂也任她拉著手,在床邊坐了一整夜。
經(jīng)凝槐的細心照料,天亮時溫晞若就已退了燒,也睡得安穩(wěn)了許多,這一覺就睡到了晌午時分。
溫晞若被餓醒了。
“凝槐,我餓了,我……”
溫晞若睜開眼環(huán)顧四周找尋凝槐的身影,可房間里哪有凝槐的影子,更驚訝的是——床邊竟然趴著云子憂!
溫晞若瞬間清醒了過來,腦海里隱約記得昨晚發(fā)生的事,頓時大腦一片空白。
正在溫晞若獨自害羞的時候,云子憂感覺到她的動作,醒了過來,抬手撫上她的額頭。
溫晞若本能的往后撤,可頭后就是枕頭,自己無路可逃,只能任由那溫熱的手掌貼上自己的額頭。
“不發(fā)燒了,可是——”云子憂看著溫晞若一點點泛紅的臉頰,手指從額頭轉(zhuǎn)移到了臉頰,“臉怎么這么燙?”
正問著,自己突然明白了原因,抿嘴一笑,把手收了回來。
“沒事了就起來吃些東西吧,正好一起吃午飯?!痹谱討n站起身,撫了撫壓出了褶皺的衣服。
“都中午了!”溫晞若猛地坐了起來,心想著自己的包袱還在車上沒拿回來呢,里面還有送給云子憂的腰帶。
“對啊,折騰了半宿,這不一覺睡到現(xiàn)在。”
“我的包袱還在馬車里,可不可以去拿回來……”溫晞若試探著詢問云子憂的意思。
“雷越已經(jīng)帶人去過了,那個包裹可能已經(jīng)被附近的村民撿走了,里面沒有什么貴重的東西吧?!痹谱討n一早就派雷越去了昨晚出意外的地方,馬車里的東西被撿的干干凈凈,就連蒙面人的尸體都被處理干凈了。
“沒有。就是一些換洗衣物……”溫晞若在心里大呼不妙,腰帶丟了,自己拿什么送給云子憂當生辰禮啊。
溫晞若一直沒好意思開口問云子憂生辰的事,畢竟自己弄丟了腰帶,一直忍到晚飯時,溫晞若再也忍不住了,鼓起勇氣去找云子憂承認錯誤,希望他能原諒自己的過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