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黎溪所在的公司是全國最為知名的NPG娛樂公司。NPG娛樂公司經濟實力雄厚，造星無數，從歌手到演員再到偶像，往娛樂圈全方面輸出人才。
而面前這個段非然則是NPG子公司【悅動音樂】旗下的藝人，參加選秀雖說未能出道，但人氣不俗。這次黎溪就是被公司要求帶段非然，一同過來賽刻直播帶貨。
黎溪簡單地打了聲招呼后起來，慢慢和圍過來的幾個小助手一起收拾那些商品。段非然急忙也蹲下來，手忙腳亂地撿著。
“不、不好意思……”段非然結結巴巴地道歉道。
黎溪搖搖頭，隨意聊道，“你是段非然吧？”
不知道怎么的，黎溪從段非然身上隱隱看到自己當年的影子。
她那時候也是這樣懵懵懂懂，站在鏡頭前，手怎么放都覺得不自在，表情管理一塌糊涂。和那些老戲骨過對手戲，不斷NG，原本背了好幾宿明明都可以倒背如流的臺詞也說得磕磕巴巴。
段非然眼睛亮了亮，忙不迭地點頭，似乎因為黎溪知道他的名字而欣喜，“嗯，黎姐，我、我看過你打比賽……”
黎溪握著吹風筒的手一滯。她對上段非然的眼睛，有些尷尬地笑了笑，“啊?！?p> 她電競出身，后來才被導演挑去演戲。
正因為不是科班出身，所以一開始演技和臺詞功底飽受詬病，曾讓她抑郁消沉過一段時間，后來摸爬滾打才慢慢走上正軌。
過了五年，她以為沒人會記得她這段經歷，沒想到……
段非然見黎溪面色輕輕變化了一下，怕她誤會他的意思，急忙解釋道，“黎姐，我沒別的意思！就是那時候我看了你的比賽才入坑巔峰榮耀這個游戲的，你上場太帥了，直接鎖定冷門英雄，用創(chuàng)新陣容打爆對面……”
段非然講得眉飛色舞，黎溪怔了怔，看著他神采飛揚的模樣，忽然打斷他，淡淡說道，“直播快開始了，還是先做準備吧?！?p> 段非然愣住，那張秀氣的小臉再次微微漲紅。他低下頭，訥訥說道，“對、對不起……”
黎溪頓了頓，眼眸微微下垂。
段非然講得興致勃勃，她本不該這樣粗暴地打斷。但是有些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被提起來只會徒增唏噓。
“段非然？”
周瑩的聲音冷不丁地響起，黎溪眼眸子懶得抬，將最后一件商品收拾回儲物箱后回到小莫身邊，繼續(xù)默默記資料。
段非然看是要一起直播的周瑩，緊張地立刻站起來打招呼，“周瑩姐好?！?p> 周瑩笑瞇瞇，一邊拿著鏡子補口紅一邊朗聲說道，“別那么緊張，我就過來打聲招呼，先熟絡熟絡，免得等下帶貨沒話題尷尬是不是？”
“啊，啊……”段非然見周瑩笑得和藹可親，倒也沒傳說中那么難相處，便一口氣松下來，靦腆地笑著寒暄，“大家都說周瑩姐平易近人，今天一見果然如此?！?p> 周瑩被夸了一句，笑容越發(fā)燦爛，她朝段非然招招手，“我?guī)闳セ瘖y室補補妝，我請的那個化妝師技術可好了，底妝保證自然?！?p> 小莫聽了五官扭曲，壓低聲“呸”了一下，卻不想被黎溪聽見，黎溪憋笑，用胳膊肘推了推小莫，調侃他道，“你不是和我說過要謹言慎行的嗎，怎么自己先破功了？”
黎溪見過形形色色的人，對周瑩兩副面孔待人早就習慣。倒是小莫，年輕氣盛，就算跟了她五年也照樣按捺不住那顆躁動的吐槽之心。
段非然呆了一下，看看坐在折疊凳上的黎溪，再看看周瑩，不明所以左右為難，也不知道要不要招呼黎溪一起去。
“你還愣著干嘛，直播都要開始了！”周瑩自來熟地拉了拉段非然的胳膊，段非然像觸電般往后輕輕推了一下，在心里下意識地默背了一遍愛豆行為準則。
余光瞥見這樣的段非然，小莫和黎溪差點繃不住笑容。黎溪干咳一聲，抬頭故意板著面孔對段非然說道，“快去補個妝吧，別耽誤大家賺錢?！?p> “嘖，”周瑩被黎溪插嘴，抱起手不耐煩地瞪了黎溪一眼，陰陽怪氣地說道，“有些人過氣了還能倚老賣老，可真行。說這話還以為她行程多滿……”
本來見黎溪給了個指引，段非然才剛放松下來，聽見周瑩那么說，那稚嫩的脊背又被迫挺直了起來。
“我們先去補妝吧，明天還有個通告，今天就盡量早點結束工作回酒店休息?！倍畏侨坏男≈聿煊X到這股讓人窒息的修羅場氣息，急忙開口訕訕笑道。
他朝周瑩道謝，“先謝謝周瑩姐那么照顧我們段非然了?！?p> 然后又轉了四十五度，對著黎溪誠懇說道，“黎溪姐，我本來想提前和你打聲招呼的，但是今天航班延遲了，實在對不起?！?p> 黎溪抿了抿嘴，沒想到段非然這個小助理求生欲居然那么強，兩頭都不得罪。
她點點頭，“沒事，你們先忙?！?p> 周瑩剜了黎溪一眼，拉著段非然去補妝。
直播開始后，主播七七先與觀眾互動營造氣氛。黎溪看著她游刃有余地進行預熱，不禁小臉嚴肅，專注地學習那些可能能用上的帶貨術語。
兩年了。
她已經足足兩年沒有在鏡頭前露面了。
她原本以為兩年不算太久，結果瞬息萬變，在信息時代她竟然已經找不到自己的一席之地。
“……廢話不多說，等嘉賓環(huán)節(jié)我們會逐一放上商品的鏈接給大家搶購。大家能猜到我們直播間今天都邀請到了那些嘉賓嗎？”
七七激情洋溢地說完，小莫就推了推還在聚精會神、甚至開始默念那些詞的黎溪。黎溪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手心居然沁出了細密的汗。
她看了看那些設備，打光燈、攝像機……
居然隱隱有種眩暈感，耳旁一片嘈雜。
【好惡心，這種人怎么還不封殺？！】
【去死好了，敗壞風氣，我早就覺得她長得不像好人了，看著就尖酸刻薄！】
她曾經站得有多高，摔下來就有多疼。
“……姑奶奶？”
看到黎溪恍惚，小莫有些擔心地再次叫喚了一聲。
黎溪搖搖頭，深吸一口氣，“我沒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