兌南的戰(zhàn)火又起了,或者說數(shù)年來其實從未斷絕,而姜醒不過是將戰(zhàn)爭的主動權(quán)握到了她的手里,從而拿下了兌艮戰(zhàn)場的大優(yōu)勢。
正是因為兌艮戰(zhàn)場的不利形式,所以朝堂火速派遣了幾位經(jīng)驗豐富的,也曾在兌南駐守多年的老將前往助陣。
就個人而言,他們排兵布陣的水平都不低,但他們的天賦并沒有在戰(zhàn)場這一塊點到極致,導(dǎo)致他們都曾相繼在姜醒手里敗北。
而姜醒,這個公認(rèn)的軍事奇才,能力卓越到令陳年的老將都不敢小覷。
從姜醒在艮北真正上臺到如今,只有年青一代的莫秦越可以同他戰(zhàn)成平手,可,也只有一次,此后再無這般情景。
諸位兌國將軍不是沒有分析測算過姜醒的用兵手法,只是最后得出的結(jié)論他們自己都不敢相信——姜醒,沒有獨屬于她的用兵手法。
聽上去,似乎姜醒還很稚嫩,是個非常容易打敗的人,可偏偏,就是在這樣的手法上,多年來兌南的守將沒有占到過一次便宜。
她就像是一面鏡子,映照出了歷史與當(dāng)今名將和眾多著名戰(zhàn)役的用兵特點與手段,最令人難以置信的是她今年不過二十一歲,而沒有人知道她的腦子里到底藏匿了多少不同的用兵方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稱贊她的博覽群書還是記憶超群。
“殿下!”苗楣在兌淇每日的必經(jīng)之路上等著,然后等到了他。
“太子妃有事嗎?”兌淇說話的語氣帶著一貫的謙和,饒是他看上去有些急促也沒有在言語中體現(xiàn)出來,君子修養(yǎng)盡覽無余。
苗楣的臉上掛著得體的笑意,她說:“妾身無事,只是前來看看,望殿下在專注朝政的時候也保重身體?!?p> 兌淇點頭:“太子妃也是,要注意身體,本宮還有事,就先走了?!?p> 苗楣退到一旁:“殿下請。”
當(dāng)兌淇繞過回廊從苗楣的視線消失之后,苗楣臉上的笑容頃刻就褪了下去:“嬤嬤覺得,他是個好人嗎?”
嬤嬤垂首:“一切您心中自有看法,不若也不會因為孩子的事情同老奴辯論多時?!?p> “嬤嬤說的是,”嬤嬤收回視線,轉(zhuǎn)過身打道離開,“我心中自然是有看法的。嬤嬤看,又入冬了?!?p> 苗楣伸手接了一片雪,嘴角的弧度漸漸深了起來。
兌國的皇太子啊,一定是一位會青史留名的皇太子,也會是市井之間百姓眾口稱頌的好丈夫、好父親,只是可惜了,可惜了啊,兌淇這樣干凈的人兒怎么能夠留在這么污濁的人世間呢?興許,不遠(yuǎn)了吧?
*
兌國朝堂指派的幾位老將幾乎是快馬加鞭趕到了兌南若水城與莫秦越會合。
此時兌南五城已去其二,遠(yuǎn)海的浮水與靜水二城皆已淪陷,目前余下三座近海城,易攻也易守。
易攻,艮北軍隊可以三面包抄,強(qiáng)攻之下一舉奪城,加上震國水軍的不確定性,奪城難度會出現(xiàn)變化。
易守,艮北兵力分散,防守難度不會太高,而且將會有水軍的加入,戰(zhàn)線將會無限期拉長,會使雙方都陷入人困馬乏的險境。
“莫小將軍?!薄澳④??!薄澳④?。”
“見過各位前輩?!?p> “欸,”一個虬髯大漢擺了擺手,“咱們都是軍營里頭的粗人,別整這套虛的,怎么舒服怎么來就成了?!?p> “就是,閔兄說的不錯,莫小將軍可勿要拘束?!贝┲L袍子的中年男人附和道,而他口中的閔兄自然就是方才開口的虬髯大漢了。
“是啊,而且你小子可是這些年唯一一個可能干過姜醒那個小娘兒們的人,咱們這些粗人可都指著你揚眉吐氣呢!”第三位將軍猛地拍了拍莫秦越,爽朗大笑,“艮國算是走了大運了,居然能出一個幾百年都難遇的軍事奇才,幸好這娘兒們在擴(kuò)張領(lǐng)土這方面沒太大想法,不然的話……”
“邱雄!”長袍子男人低聲暗喝一聲,打斷了第三位將軍將要脫口而出的話。
邱雄對上長袍子男人的眼神,頗為忌諱的不再說話了。
可就算要說的話被打斷了,但莫秦越也已經(jīng)猜到邱雄沒有說完的話是什么內(nèi)容了,無非就是開疆拓土那點事兒。
一時間,氣氛暗沉涌動,好在此時帳外傳來了一個聲音,才跳過了這一茬子。
“請進(jìn)吧?!蹦卦礁呗晳?yīng)道。
門簾晃動兩下,進(jìn)來一個穿著深紅色襖裙的女人,正是秋深。
“秋娘子?!蹦卦焦硐刃幸欢Y。
而這情形落在旁人眼中自然是有些詭異的,對秋深的身份產(chǎn)生好奇,尤其是她身上那件顏色深到妖異襖裙,更別說那件襖裙似乎只是表面上看起來的襖裙,實際上是根本沒有御寒作用單衣,還有就是她看起來與莫秦越年紀(jì)相仿,年輕得具有欺騙性。
秋深的裝束在這三位將軍看來,實在是能引發(fā)深思。
“我今日來把最后一次脈,若是無事,便走了。”秋深如是說道。
莫秦越點頭示意:“秋娘子請?!?p> 接著到一側(cè)落座,伸手?jǐn)]起袖子說道:“幾位將軍不必一律,這位是秋娘子,是……是師兄請來的大夫。”
閔將軍與邱雄點頭,算是消除了心中的疑慮,大夫嘛,會熬制些御寒的湯藥自服也不是什么奇怪事,而且人家可是國師找來的大夫,那定然是沒有問題的。
兌國的人,大多對這位未滿四十的美貌國師是信服的。
但長袍子男人卻是一直看著秋深,他就是覺得此人不對勁。
誠然莫秦越解釋了秋深只是大夫,可大夫一般也不會自己熬煮御寒的湯藥自服,而且就算是御寒的湯藥,也不至于藥效好到可以穿著單衣在雪天行走,又不是習(xí)武之人,對!習(xí)武之人,這人剛才在帳外踏在雪里的聲音他們根本都沒聽見,她定是有一定的武功底子在的。
還有莫秦越剛才的用詞——請?國師莫之流請來的人,能是什么簡單的角色?
最后一點,莫秦越剛才說“是國師請來的”前一句話時,他頓住了,還瞥了一眼那個大夫,欲言又止的樣子一定有貓膩。
不僅是這個年輕的女大夫,長袍子男人現(xiàn)在覺得就連莫秦越都不對勁。
“把脈的時候別說話?!鼻锷罾涞穆曇翥渡淖屨麄€帳子變得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