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片刻間,‘過三江’便回過神來,倒退幾步,轉過身來,壓低聲音向排幫四老吩咐道:“‘浪里嘯’,速帶你部兄弟去關門巖設防,截斷進永定城水路,任何船只不得放過!”
“‘灣里縱’,帶你部兄弟在鷺鷥?yōu)潮P查,見衣飾上有刀斧標記的一律拿下!”
排幫四老駭然,異口同聲道:“‘八立兒’來啦?”
‘過三江’微一點頭,又怕安排不妥,對‘灘里躍’道:“你去總堂擂鼓鳴號,叫兄弟們小心戒備,就說大對頭來了!……只怕已來不及了……”
三老領命而去,過夫人一切看在眼里,她一普通農婦,嘴拙,話也不多,道:“他爹,出事了,娃兒我?guī)Щ亓恕毕肓讼耄盅a了一句“你莫沖能!……”
‘過三江’這時已走到‘木子李’面前,朗聲道:“堂堂昆侖派掌門,幾時成了‘八立兒’的人?!”
‘木子李’本還在叫罵,一聽此話,停下陣來,摸了摸衣袖,朝‘過三江’笑道:“哎呀呀!山野癡人也知我‘八立兒’的名聲,看來也并非江湖莽漢……”
過三江’面頜一咬,未做計較……又指著一旁的‘耳東陳’叫道:“‘耳東陳’!當年‘八立兒’想借閱師傅的《準望圖》未遂,師傅是如何囑咐我們的?說‘八立兒’不屬同道,乃我輩所恥,你怎也成了走狗?……我在華山派,不過無名之輩,卻被人設計陷害說我毒害恩師!現在看來,這里面的是非曲直你清楚的很?。 薄^三江’此時已怒目似火……
‘耳東陳’面上陰云密布,冷冷的看著‘過三江’……
這時‘弓長張’穩(wěn)穩(wěn)向前邁步,道:“‘楚青云’楚掌門,當年太過執(zhí)念啦!那《準望圖》本就不是你們華山派的東西,只是旁人所托罷了。‘三勾先生’心懷整個武林,才不恥借閱。想我武當派心系武林安危,早已將《分率圖》相贈!”
“所以就落得了你這幅走狗模樣?”‘過三江’輕蔑的對‘弓長張’說道。
“放肆!”‘弓長張’怒道!
‘過三江’只覺一陣掌風襲來,‘弓長張’已逼到身前……他立馬彎腰掃堂,卻哪里掃得到,‘弓長張’早已躍起,以下墜之勢,朝‘過三江’面部單掌劈來,眼看這一掌再無可避,‘過三江’不及遐想,抬起雙掌向外一推,硬是……
‘過三江’全身向后彈出,只覺雙臂被一股極強的力道震得發(fā)麻,待一站定,胸中好似翻江倒海,頭暈目眩,饒是他體壯如牛,硬撐著站立才未栽倒,又覺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即將噴出……‘過三江’咬緊牙關,并不張口,硬生生的將一口血又咽了回去,嘴角卻已是鮮紅……
“幫主!”城內排幫兄弟從各處竄出,有的手持馬刀,護在‘過三江’之前,有的沿街而立,都惡狠狠的盯著那三位不速之客……
“哈哈哈!……”一陣爽朗的笑聲從街面?zhèn)鱽?,邊笑邊?“過幫主!可是來結去年鹽船和布船的尾金?何必親自過來,我派人送到總堂便是!也怪一到年關,敝莊上下便忙個不停,延誤了!延誤了!……”
來人一身青絲布匹,上紅下紫,搭配甚為不悅,身材本就不高,卻踏著一雙紫金靴,越發(fā)顯得腿短。圓臉蛋,卻留著山羊須,讓人誤以為是自行貼上去的……
這人也不理旁人的目光,繼續(xù)朝‘過三江’道:“過幫主遣人來報,會有摯交好友來臨,都快快請到莊上去吧!鄙人‘葛興’將全力款待……”‘過三江’對‘葛興’勉力一笑道:“葛員外,自行回莊吧,這約定…已…取…消了……”一句話未說完,又感氣血上涌,一陣趔趄……
身后,四老之一‘礁里飛’,趕忙扶住幫主。‘葛興’順勢用中指搭到‘過三江’右手脈門處,若有所思,摸著山羊須,喃喃道:“武當派‘純陽無極功’,好不凌厲霸道!”
“這葛員外,何時懂得醫(yī)道?”‘過三江’正自納悶,又見‘葛興’一臉正經,反感到滑稽……
一旁,‘木子李’譏諷道:“哪來的土財主,竟識得武當內功?”
這時碼頭方向一陣喧嘩,眾人望去……
只見兩根成人粗細的巨木,竟立在一對肉掌之上,緩緩向街面移來……
那托木之人,年逾花甲,衣衫襤褸,瘦骨嶙峋,直引得旁人嘖嘖稱奇……
定眼一瞧,更為感嘆,這老人手中所托哪是什么巨木,乃是一只只酒壇疊搭而起,一手各托六只,酒壇垂直疊上,毫無晃動,乍看與巨木無異……
‘過三江’也自看得出奇,心道:“這托酒老者的功夫,比之方才自己雙手擎酒車要高明得多了……”
那老者將酒壇托到面館處,雙手朝前一送,十二只酒壇不偏不倚,按“品”字型堆放兩側。這放壇功夫又不知高出這舉壇功夫多少……
托壇老者望向‘過三江’,呵呵一笑道:“老夫初來乍到,這澧水河的龍王爺就送來這些美酒,可不能糟蹋了!”
‘過三江’這才明白,適才所棄河中之酒,又被此人撈了上來……
‘弓長張’、‘木子李’、‘耳東陳’三人速向這老者靠來,表情甚為恭敬……
這四人互相一抱拳,同時道:“為十十月力!”
見對方又來一高手,‘過三江’只嘆不妙!
這‘八立兒’近幾年在江湖上,趁亂迅速崛起,勢力所到之處,要么臣服,要么歸附,若遇反抗,一律摒除。手段無所不用其極,整個武林,談之色變……
究竟是什么惹得這群虎狼,來到這小小山城?……
‘過三江’壓住上涌氣血,朝對方四人探問道:
“你們‘八立兒’來這永定城意欲何為?總不至為我排幫而來吧?”
‘木子李’嘿嘿一笑道:“姓過的,你也忒會自抬身價了,小小排幫,用得著我們勞師動眾?……”
其余三人,正自密議什么,對‘過三江’問話全然不理會……
‘弓長張’朝老者道:“長老,怎也過來了?小事一樁,還勞您親駕?”
那托壇老者對‘弓長張’撇上一眼,道:“靠你們?只怕難成事!弓掌門以‘純陽功’逆水行舟,這等的招搖,豈不是惹人耳目?”
‘弓長張’退在一旁,略有不服,心里念道:“你雙手托壇,登街入市,可比貧道招搖得多了……”
‘木子李’接道:“長老太過小心了,我和耳掌門早已探得,‘郭子興’就隱匿在這永定城中。至于‘紅三臺’、‘龍禾斤’二人和那姓過的十幾年來從無往來,看來多半不在這里……”
托壇老者雙目一閉,道:“‘郭子興’的事我已查明。另外兩人,依我所見,那‘過三江’就算未有往來,也必然知其下落!”他變了變聲,道:“木掌門的內力太深了,壓不住聲音,不然身份怎會迅速敗露?”
‘木子李’又退在一旁……
‘耳東陳’俯首到托壇老者耳邊,道:“三日前,我曾傳書‘過三江’,盼能漏出點端倪,但他始終不漏馬腳……方才我和弓、木二位掌門已想到一計下策,必能讓過三江全盤托出!”
托壇老者對‘耳東陳’淺淺一笑,道:“能達到目的,就是好計策,分什么上下?我倒想看看耳掌門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