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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樹下的劍

223、激將

櫻花樹下的劍 東君不換梨花 3329 2024-05-20 17:45:07

  鐮倉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酉時。

  酉這個字很有意思,從字形上看它很像裝酒的壇子,所以在古語中它就特指酒壇。酉時是指晚上五點(diǎn)到七點(diǎn),自是吃飯喝酒的時候,亦可叫酒時。

  在酒時,山中結(jié)衣熱情款待了山中康生。這次簡單的晚宴只有小茶和熏作陪。本來山中康介為他準(zhǔn)備隆重的接風(fēng)宴,卻被山中結(jié)衣和山中康生同時婉拒。

  山中結(jié)衣是幫他婉拒。他是自己婉拒。

  山中康生婉拒,是因為戰(zhàn)敗被俘這件事本就不光彩,他不想大肆宣揚(yáng)。

  山中結(jié)衣是幫他婉拒,是因為她想請他吃飯,她有所圖。

  “堂哥,真是受苦了,熏快倒酒?!鄙街薪Y(jié)衣做出一副請的手勢,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同時好好的觀察了一下他這位堂哥。

  山中康生雖然領(lǐng)軍戰(zhàn)敗了,雖然被俘了,但是也只是消瘦了些許,竟未曾受傷,衣物也是纖塵不染。而同樣被俘的山中步可是慘的不成人樣,一看就知道被人刑訊逼供過。

  “不必了吧,有事說事?!鄙街锌瞪鷮τ谒@位堂妹,其實挺失望的,他為山中家而戰(zhàn),但被圍的時候,她并沒有救她,甚至連救的意念都沒有。若不是他這樣的人還有點(diǎn)用,他真的會死。

  山中家這樣對他,若他不是山中家人,他可能已經(jīng)叛變了。他雖然沒有被刑訊逼供,但他在大皇子那里遭受了怎樣的利誘,只有他自己知道。

  當(dāng)然他該埋怨的不是山中結(jié)衣,而是山中里美。畢竟山中結(jié)衣不掌軍權(quán),但是他不想埋怨山中里美,所以只能將這樣的心情強(qiáng)加到山中結(jié)衣身上。即使到了此時此刻,他依然對山中里美心存幻想。

  他因為對山中里美有不切實際的幻想,所以一直身在幻想牢籠中,而不自知。

  “先喝酒?!鄙街薪Y(jié)衣笑顏如花的樣子,頗有志得意滿的心情。

  熏很自然的給山中康生倒酒,只是她倒酒的動作,以及神態(tài),以及自信的樣子,讓山中康生一眼就看出她不是侍女,反而像一個貴族。

  “你是誰?我未曾見過你啊?!鄙街锌瞪鷨柕馈?p>  “我叫熏。”熏已經(jīng)將酒倒?jié)M,卻未灑一滴。倒完酒卻給山中康生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見山中康生還是疑惑,小茶解惑道:“她是姑爺?shù)娜?,現(xiàn)在被二小姐臨時借過來的?!?p>  “她是奈良櫻落的女人嗎?”山中康生怒道,差點(diǎn)就要罵出:一個區(qū)區(qū)贅婿,憑什么……

  “她不是,我才是好嘛?!鄙街薪Y(jié)衣翻著白眼:“她是他的屬下,我是他的夫人,借用一下,也沒什么吧。堂哥,管太寬啦。”

  “這么快,你就承認(rèn)你是他的妻子了嗎?上次見面,你還很排斥來著?!鄙街锌瞪剖窍氲搅耸裁矗挠胁桓实暮绕鹆藧灳?。

  “婚禮都辦了,還能怎么樣,木已成舟啦?!鄙街薪Y(jié)衣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心底卻本著刺激堂哥的想法,故意說道。

  “木已成舟?如果他死了呢?”山中康生忽然想到了在大皇子那邊,軍師麻布對他說的話。軍師麻布信誓旦旦的說奈良櫻落會死,此時應(yīng)該是死了吧。

  想到此處,山中康生的眼睛都亮了起來。似是想到了高興處,竟莫名的高興了起來。

  “雖然我不是太喜歡他,但我可不想當(dāng)寡婦?!鄙街薪Y(jié)衣說著此話,然后揮揮手讓小茶給她倒了一杯。

  “對了,他上次聯(lián)系你是什么時候?”山中康問著熏,他這樣問,是單純的想知道奈良櫻落死了沒。

  熏正要回答,也恰在此時,轟然一聲炸響在安云城的上空炸響。

  此聲響,仿佛是一個信號,一連串的炸響響起,宛如一串巨大的鞭炮響起,大地開始震動,酒桌也開始顫動。熏和小茶連忙出手按住了桌子。

  聽到這樣的聲音,山中康生下意識的從座位上站起來,自顧自的說道:“斥候軍攻城了,這么快?”

  “什么時候攻城是他們的事,我可管不住?!鄙街薪Y(jié)衣小嘴輕微的抿了一口酒,并未有太多的驚訝。當(dāng)然這只是面上的,當(dāng)炸響響起的時候,她內(nèi)心亦有慌亂,慌亂到拿酒的手都在抖動。

  她天生富貴,天生霸道,但不通理,只能憑直覺辦事,好在她跟著山中里美日久,耳濡目染,又頗有天賦,才能維持住局面,但是遇到如此局面,她還是下意識想要找依靠。

  她能壓住這種慌亂,只是因為她尚有獨(dú)當(dāng)一面的決心,她想要力挽狂瀾,她想證明自己。

  此刻她就像一個小孩,穿上大人衣服,在舞臺上跳舞,但也算有模有樣,起碼沒人敢看輕她。

  山中康生本自慌亂,想出去看看,但見山中結(jié)衣不動,他詫異的看向她,良久,他驚訝道:“士別三日,當(dāng)刮目相待!”

  “可不止三日喲,自上次十五一別,今已七日有余!”山中結(jié)衣細(xì)數(shù)著山中康生的痛處。

  但他也不惱怒,反而坐下來,手指敲著桌子,高聲道:“倒酒!”

  大地依然在震動,但響聲已經(jīng)少了許多,應(yīng)該是護(hù)城的大陣啟動了。

  熏一手按桌,一手拿著酒壺,低身倒酒,不失優(yōu)雅。

  “堂哥果真豪邁啊。”山中結(jié)衣拿著酒輕抿了一口。

  “你就不怕城破?”山中康生大口喝了一碗酒,反問道。

  “城破之時,我自是會戰(zhàn)至最后?!鄙街薪Y(jié)衣放下酒碗,這樣說著,末了還加了一句:“我山中結(jié)衣的字典里沒有投降二字!”

  “你要死戰(zhàn)到底嗎?”山中康生嘆道:“其實,守不住的!”

  “堂哥,你投降了嗎?你出賣了山中家嗎?”山中結(jié)衣忽然喝道,將山中康生喝的一愣。他在她臉上看到了一身正氣,他知道她所說之意,大概是說他在大皇子那邊已經(jīng)投降了。

  “我沒有。”山中康生大聲反駁,后又嘆道:“我見識過斥候軍的力量,安云城的守備力量,守不住的。那些人就是惡狼,堪比幕府最精銳的部隊。戰(zhàn)前我已經(jīng)高估了這些忍界罪人的戰(zhàn)斗力,但是真正打起來,我才知道這些人的可怕之處,怪不得忍界花了那么大的代價才將其驅(qū)逐。”

  “何必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fēng)!你在找借口!”山中結(jié)衣一拍桌子,喝道!

  “這話我只會和你在這說,出了這個門,我不會對任何人說。我說的是實話,你為何不信呢?這安云守衛(wèi)戰(zhàn),是注定要輸?shù)囊粓鰬?zhàn)役??!”山中康生激動的站了起來,大聲反駁。

  “就沒有一點(diǎn)勝算嗎?”山中結(jié)衣問。

  “有,死戰(zhàn),拖到最后一兵一卒,或有奇跡發(fā)生!但是這樣的代價太大了,沒有必要。這場戰(zhàn)爭完全有別的解法,沒必要在戰(zhàn)場上和斥候軍分勝負(fù)?!鄙街锌瞪肿讼聛恚潇o道:“棄城讓路,讓斥候軍和幕府軍去打,我們保存實力不好嗎?”

  聽聞此話,山中結(jié)衣皺眉,想大聲呵斥,然而一連串的炸響又再次響起,是城墻守護(hù)陣法在晃動。

  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然而卻有輕笑聲起。

  誰在笑?

  兩人抬頭,卻見是熏在笑。

  “你笑什么?”山中康生怒而發(fā)問。

  “如果這是一場沒有勝算的戰(zhàn)役,那么大小姐為什么要離開安云城冒險,去和敵軍死磕?”

  “如果安云城注定守不住,大小姐為什么要出去,我想以她在城內(nèi)的威信,守城的希望難道不更大嗎?為什么要出去冒險呢?”

  “如果可以避戰(zhàn)不打,那么大小姐為什么要打,其中原因,康生少爺難道不清楚嗎?”

  “如果安云城注定守不住,那么領(lǐng)袖為什么要保特使的命來換你的命,你應(yīng)該不知道,你的命其實是領(lǐng)袖使計保下來的?!?p>  一連四個如果,自熏口中說出,振聾發(fā)聵!

  山中康生不是不能反駁,但是事關(guān)山中里美,他不愿反駁,他只是問:“誰是領(lǐng)袖?!?p>  “奈良櫻落!”

  這四個字從熏嘴里說出,就宛如一枚深海炸彈,炸響了山中康生的心湖。

  “他為什么要救我?”山中康生不信道。他覺得熏在編造謊言,一定是這樣,一定是這樣的。

  “自是要你來守護(hù)山中家。他一個外人都充滿斗志,你憑什么說喪氣話?”

  “女子尚且知道死戰(zhàn),一個大好男兒,為何無種?”

  熏大聲說道:“當(dāng)然,如果你不知道如何守護(hù)山中家,領(lǐng)袖有一個計劃……”

  這是很明顯的激將法,但是山中康生還真就吃這一套。他被激怒了!

  “哼,我做事,還不用他來教!”山中康生在這些話中感受到了羞辱和氣憤,站起身來就走了。

  待得山中康生走遠(yuǎn),山中結(jié)衣長呼口氣,低聲問熏:“這樣真的可以嗎?我堂哥可不是蠢人,難道看不出你我在演戲?”

  熏卻笑道:“看出來了又怎么樣?有些局,哪怕明知道是騙局,人還是會往里走?;蚴菫榱藸幰豢跉猓蚴菫榱俗C明自己,或是有僥幸心理,不一而足。如果他能重拾斗志,站在你我這邊,那么旁系那邊就不會出亂子?!?p>  “他們那邊不出亂子,我就能全力守城了,就怕他們那邊拖后腿,浪費(fèi)我的時間和精力?!鄙街薪Y(jié)衣嘆道。剛剛喝了些酒,她的臉有些紅。

  “二小姐,有一事不明,望解惑?”熏問道。

  “何事?”

  “若事不可為,其實棄城周旋,未嘗不可……”熏提醒道。因為已經(jīng)事不可為,有些東西丟了就丟了,留的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打出了山中家的風(fēng)采就已經(jīng)足夠了。

  “我是認(rèn)真的?!鄙街薪Y(jié)衣的聲音很輕,輕的就像一陣風(fēng)。她沒有特別強(qiáng)調(diào)什么,就那么隨口說著,也沒有豪邁的氣勢,但卻顯得那么讓人信服。

  不要覺得這只是簡單的分歧,這一問一答決定了兩人的做事方式,所以注定了兩人其實不是一路人。在未來的帝國中,兩人也確實不屬于一個團(tuán)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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