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櫻花樹下的劍

221、對視

櫻花樹下的劍 東君不換梨花 3248 2024-05-15 17:04:56

  鐮倉七年十一月二十二日,未時。

  秀清在圍觀的群眾中切實的感受到了山中家內(nèi)斗的激烈程度,在山中大中被殺的時候,很多人就已經(jīng)噤若寒蟬,有甚者還會瑟瑟發(fā)抖。

  這些瑟瑟發(fā)抖的人中不乏一開始侃侃而談的人,當見血之后,沒有人再敢談笑風(fēng)生,他們把頭低的很低,仿佛只要把頭低到塵埃里,就可以不被別人發(fā)現(xiàn),從而明哲保身。

  只有秀清,從始至終都保持著平視的樣子,她睜大眼睛,努力的想要看的更清楚一些。

  她很想看看,這些世家權(quán)貴之人的做事方式,以及他們的行事邏輯,只是她看到了一些,卻并未能完全看清。

  她現(xiàn)在的見識,以及所擁有的道理并不能高于在場的所有人,所以她看不清。她現(xiàn)如今所堅持的道理,只能讓她不再恐懼,讓她認清她是誰。

  但山中結(jié)衣給她的震撼卻很深。

  一個女子,竟然可以將許多人壓的抬不起頭來。一個女子可以如此霸道,如此意氣風(fēng)發(fā)嗎?

  同樣是女子,她為什么不可以呢?

  此時有一個種子忽然埋藏在了她的心底,這個種子在心底醞釀,慢慢匯成一句話:“女子當如是!”

  秀清,一個乞討的饑兒,一個年歲不大的少女,從一開始的怯弱,恐懼,到入學(xué)堂之后的明理,以及加入安云花貴之局的實踐,這短短的時間,她的變化不可謂不大,可謂是脫胎換骨。

  她讀的書多嗎?不多!

  她也在修劍道,修的如何,堪堪入門而已。

  她也學(xué)忍術(shù),修的如何,在入門處徘徊,基礎(chǔ)的三身術(shù)練的也是馬馬虎虎。

  那么她憑什么無所畏懼,從而發(fā)出女子當如是的感嘆呢?

  有人無所畏懼,憑借的是自身的武力,安云城中的一些忍者和劍客,這樣的人很多,但一旦被更強的武力擊敗,他們又會變的很不堪,磕頭的求饒的比比皆是。

  有人無所畏懼,憑借的是自身所擁有的財產(chǎn),他們用這些財產(chǎn)兼并更多的財產(chǎn),擁有很多的財富,雇傭很多的家奴,看起來很威風(fēng),但當他們失去財產(chǎn)時,他們的凄慘程度還不如路邊的乞丐,一蹶不振者甚多。在安云城因為炒四季薔薇破產(chǎn)的小豪族比比皆是。因為破產(chǎn)昏倒脫力者比比皆是,面露恐懼恐慌者比比皆是。

  有人無所畏懼,是因為天生富貴,生下來就擁有更高貴的身份,以及這個身份與生俱來的權(quán)利和財富,看起來很強大,看起來世上的一切都應(yīng)該在他們腳下。但這樣的人往往懦弱無剛,生死不由己,擁有的太多,恐懼就越多??雌饋頍o所畏懼,實則恐懼甚已。山中大中如此,山中伊織如此,山中康介如此。

  假于外物,必為外物所棄!

  那么,秀清憑什么無所畏懼呢?

  是因為初生牛犢不怕虎嗎?

  這樣的人可以做到無所畏懼,但是一旦被打擊,就很快變成老樣子,甚至一蹶不振。秀清不在此列。

  秀清之所以無所畏懼,是因為既沒有什么可以失去,又沒有特別想要得到的東西,反而擁有的是一種想要看透世界運行法則的冷漠。因為這種冷漠,讓她小小年紀就在思考,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想成為怎么樣的人。

  沒有什么可以失去,從邏輯上看起來應(yīng)當是無所畏懼,但是在現(xiàn)實中反而是畏懼恐懼者眾,因為什么都沒有,反而心里空虛,什么都想要,自是會被幻想牢籠所捕獲,庸庸碌碌直至死。

  沒有什么想要得到的東西,從邏輯上看起來應(yīng)當是無所畏懼,但是在現(xiàn)實中往往只是嘴硬,或者還沒遇到想要得到的東西,一旦遇到,會被幻想牢籠強行捕獲,從而迷失者眾。

  這兩者不足以做到無所畏懼,冷漠才是!

  因為看穿了幻想牢籠,所以時時警惕不想被捕獲,日久則冷漠。

  冷漠者方能無所畏懼!

  這種冷漠不是天生的,而是明理之后的明心見性。這和山中結(jié)衣天然的霸道性格,以及明理之后下克上的霸道,異曲同工,看起來相似,實則不同。

  冷漠日久,會產(chǎn)生兩種人,走兩種道。一種想以方糖理論奴役他人以此獲得自己想要的,走的是人道,如秀清看不上的高杉。另一種想以方糖理論改變世界,以行天道,從而實現(xiàn)自己的理想。秀清明顯是后者。

  現(xiàn)如今對她影響最大的人是學(xué)堂里的千老師,亦是她此生最為敬重之人。

  但她并不想走千老師的路,她的心很大,她想改變世界。

  而在今日,她看到了改變世界的捷徑:權(quán)力!

  女子也可以掌握權(quán)力,那么為什么不去做呢?

  高杉那樣的人一定會想法設(shè)法的走向權(quán)力中心,那么想要阻止他勢大,她也必須走入權(quán)力中心。

  為此,她需要去學(xué)習(xí)!以用為學(xué)!

  她睜大眼睛看著山中結(jié)衣的所有操作,看著她逼退山中康介,看著她將高高在上的特使?jié)螇簽榉敚粗街写笾械氖w如牲口一樣被人拖著一路往城門口走。

  一路上這個曾經(jīng)的貴族不止死不瞑目,他胸口的血一路往下,被人拖著拉出了一條長長的痕跡。

  她看到了特使?jié)巫詺r山中結(jié)衣的鎮(zhèn)定,卻并未看到山中結(jié)衣內(nèi)心的慌亂,反而高看了這位山中家的二小姐。

  她看到了熏。

  在秀清的眼里,熏的出現(xiàn)很意外。她笑容可掬的出場,看似謙卑,卻又不卑不亢。她離得遠看不清熏到底和特使說了什么,剛剛還要自殺的特使竟然就那么安靜下來跟著她走。

  秀清私以為自是類似施展幻想牢籠的法子。

  這世上之事多半是萬變不離其宗!

  她走近城門口,想要更加仔細的觀看,卻被一群無禮的軍人推倒,至此,她才發(fā)現(xiàn),她的身后已經(jīng)無人了。

  原來在聽到斥候軍圍城的消息時,圍觀者已四散,只有她因為思考出神,反而一直跟著往前走。

  此時熏在拉著特使?jié)问半A而上,而山中結(jié)衣則已經(jīng)站到了城墻上。她居高臨下朝下看,她看到了秀清。

  秀清的樣子很眼熟,她好奇的盯著她,半響才想起秀清是誰。

  她認得秀清,曾經(jīng)她看到奈良櫻落和秀清聊過,大概屬于奈良櫻落私建學(xué)堂里的學(xué)生,現(xiàn)如今在幫奈良櫻落搞抽獎賣花的活。

  只是個小人物罷了!

  山中結(jié)衣居高臨下的看著倒地錯愕的秀清,看了一會便未理,轉(zhuǎn)身上了更高處。

  這次兩人的遙遙對視,在史學(xué)家的眼里可以說是大書特書。這場經(jīng)歷最早記載于秀清和友人的談?wù)摚闱逭f當時她整個人都是懵的,但是卻在她心里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在史學(xué)家的描述中這簡單的對視,是未來帝國中最剛烈的兩個女子的隔空相望。

  如果山中結(jié)衣此時能對秀清以禮相待,并且與她建立聯(lián)系或者深厚的友誼,那么以后兩人的命運或許都會不同??上е了纼扇硕紝儆诓煌膱F體,各自為戰(zhàn),未曾團結(jié)過。所以在最后的最后兩人才會各自以悲劇收場。

  歷史沒有如果,未來亦沒有如果。

  命運的齒輪轉(zhuǎn)動下,秀清在與山中結(jié)衣的簡單對視后,就被軍士驅(qū)逐了。沒有人會在乎一個寂寂無名少女的態(tài)度。只是驅(qū)逐沒殺她已經(jīng)算是開恩了。畢竟誰能想到曾經(jīng)奈良櫻落隨手救下的乞兒秀成和秀清,未來會成長為帝國雙壁。這是誰也想不到的事情。

  在熏登上高處時,回頭亦看到了被軍士驅(qū)逐而滿身泥土狼狽的秀清。她斜眼看了一眼,也并未有出手相助的心思。熏極擅長游走在各個組織中調(diào)和各方關(guān)系,但她只為一家之私,從始至終她與秀清就不是一類人。無論是性格還是目的,熏與秀清向來不同。雖都是共事于奈良櫻落,但無論是現(xiàn)在和以后,兩人都沒什么相交的關(guān)系,最多只是表面熟悉。

  熏已經(jīng)有了登上舞臺的機會,屬于見龍在田。而秀清還需要磨練自己,繼續(xù)蟄伏,屬于潛龍勿用。

  秀清被驅(qū)趕一直退了百米,她遠遠的看到熏,看到特使?jié)巫呦虺情T的高處。她知道自己沒什么可看的了,無奈退走。

  她并未有被驅(qū)逐的沮喪,平靜的回了自己的小鋪子。

  申時,秀清在客人的口中聽到一個消息,一個讓她錯愕的消息:山中結(jié)衣以特使?jié)螕Q回了旁系少爺山中康生。

  秀清很驚訝,并不驚訝于這件事本身,而是驚訝于這個過程竟然能如此順利的完成。

  這整個過程堪稱無恥,怎么能交涉的如此順利呢?

  無恥于何處呢?你俘虜了敵方的重要人物,然后派個使者過去談判,但是敵方扣下你的使者,并以使者來換回你的俘虜,這不無恥嗎?

  無恥歸無恥,你還同意了,而且是非常爽快的同意了,且以最快的速度來完成了這個流程。

  這……這……這……是何等的夸張?。?p>  簡直詭異!

  未時大軍圍城,未時未過,兩方就交換了俘虜,申時秀清才聽到這個消息。

  為什么啊?秀清想破腦袋也想不通,這簡直是比小孩子過家家還兒戲。

  但這么兒戲的事情還真就發(fā)生了。

  這件事比斥候軍圍城造成的影響還大。

  山中家旁系的那些人驚訝到嘴巴張大合不上的地步,山中康介這樣老成持重的人都驚的扇了自己一巴掌,以為是做夢。他本來還有被山中結(jié)衣壓制的余怒,正準備謀劃怎么應(yīng)付接下來的局面時,就傳來了這么個讓他錯愕的消息。

  他先是打了傳消息來的人一巴掌,確定別人沒騙他。然后扇了自己一巴掌,以確定自己沒有做夢或者中了幻術(shù)。

  他自認為自己老謀深算,謀劃了這么久,不就是為了保兒子一命嘛。誰能想到把特使?jié)谓壛怂瓦€給斥候軍,山中康生就能回來了!這種事竟在雙方?jīng)]有扯皮的情況下完成了,雙方的速度之快都深怕對方后悔一樣。

  離譜啊,離了個大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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