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兩位老臣的推脫和威脅,若是源賴家在這里,定會勃然大怒,然后一意孤行的殺了奈良櫻落。
但作為源賴家的母親,上任將軍的夫人,北條政子并不會因為一時的情緒去做決定,她的執(zhí)政策略是忍耐和陰柔。
古人說君子藏器于身,待時而動。北條政子正是那個擅于等待機會的人。
她面對兩位老臣的推脫和威脅,反而捂著嘴笑出了聲,“你們兩個,一個親生父親,一個是岳父,怎么能如此不盡心呢,所謂子不教父之過,要不,我將奈良櫻落請到鐮倉來,由二位親自教導(dǎo)可好?!?p> “我那庸碌的兒子,前些日子得罪了一條家,正被一條家追殺,此時也不知在何處。”奈良久打起了哈哈,一幅裝糊涂的樣子。
“山中家主可知?”北條政子一幅明知故問的樣子,仿佛她本就知道的樣子。
“山中家對自己的姑爺可是很關(guān)注的,他現(xiàn)在在山城,結(jié)成老賊的領(lǐng)地。夫人若要請人,該找誰不用說了吧?!鄙街兴{(lán)隨口就將皮球踢了回去。
現(xiàn)在幕府十三重臣,北條政子最頭疼的人有兩個,一個是權(quán)力欲望日漸膨脹的結(jié)成朝光,一個是權(quán)力欲望日漸膨脹的北條時政。
北條時政是北條政子的父親,也是幕府最大的外戚。
若無必要,北條政子最不想看到的就是這兩個人。
“皇室不久之后將會發(fā)布全國懸賞,懸賞奈良櫻落,我們有必要在皇室之前找到他。知道地方就好辦了,我會派人將他請過來,給二位處置的?!北睏l政子將請字加重了音。
說是請,誤殺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到時可不是她的錯。
對于奈良櫻落,皇室是要抓活的,幕府需要的只是一具尸體。
但兩者發(fā)布的命令恰恰是相反的,皇室是高額懸賞,死活不論。幕府是要請,要活的。
這兩個命令之所以和初衷相矛盾,是因為做事的和談?wù)摰娜藦膩矶疾皇且蝗喝恕?p> 奈良久和山中藍(lán)知道北條政子的意思,但是一時之間卻又不好反駁,這才是北條政子的厲害之處。
從北條政子之處出來,奈良久和山中藍(lán)走在空空的官道上,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你不會真的準(zhǔn)備放棄你兒子吧?”山中藍(lán)問道。
“你不會真的會救他吧?他得罪的可是整個天下,無論是幕府還是皇室?!蹦瘟季梅磫?。
“我只希望,你不要成為你兒子的掘墓人。我不希望看到殺奈良櫻落的那個人,是你派去的,我知道你做的出來。但虎毒不食子,我望你三思?!鄙街兴{(lán)嚴(yán)肅的對奈良久說道。
“奈良櫻落,已經(jīng)脫離了奈良家,這個消息我等會就會發(fā)布出去。對于和奈良家無關(guān)系的人,奈良家不會浪費資源在他身上。”奈良久無情的述說著。
“你我共事多年,有一點我很佩服你。你真的不滯于物,不殆于心。若有一天,面對相同的抉擇,如果那個人變成了奈良見鹿,你會如何?”山中藍(lán)問道。
“如果那個人是奈良見鹿,如果奈良見鹿成為了天下的對立面,奈良家會不惜一切代價支持他,哪怕奈良家整個陪葬?!蹦瘟季闷届o的述說著,這正是他心底的答案。
“你還真是偏心呢。”山中藍(lán)譏諷道。
“倒是你,為什么保奈良櫻落?若是你真要和奈良家結(jié)親,沒有了奈良櫻落,還有奈良見鹿。見鹿那孩子很優(yōu)秀?!蹦瘟季靡廊黄届o的說著。
“我在意的從來不是奈良家,而是奈良櫻落。傳言修成大觀夢術(shù)的人,就是這個世界的救世主?!鄙街兴{(lán)說道。
“那只是個傳說,大觀夢術(shù)其實就是個詛咒?!蹦瘟季玫谋砬榻K于有了一絲波動,他的眼皮輕跳了三次。作為親生父親他都不信,一個外人何故如此相信。
“小佛寺的泥菩薩生前曾經(jīng)留下預(yù)言,若鐵樹開花,圣人降世?!鄙街兴{(lán)說道。
“那又如何?”奈良久的情緒略微激動。
“小佛寺的鐵樹開花了,就在大將軍死的那一天。它開花了。”山中藍(lán)激動的說。
“這……”奈良久遲疑許久才道:“這也不值得你拿整個山中家去賭。作為家主,做任何事要理性,不可情緒化?!?p> “若他真是救世之人,我這次什么也不做,他也可化險為夷。若他不是,那我就當(dāng)是猜錯了?!?p> “若是他這次僥幸逃過一劫,難道你就認(rèn)定了他是救世之人了?做事不是賭博,你這樣是做不成大事的。”奈良久搖搖頭,沒有再和山中藍(lán)繼續(xù)說。
他遙望遠(yuǎn)方,想起他那個一直不讓他省心的兒子,他倒是真的希望山中藍(lán)說的是真的。
但,奈良櫻落那樣的人怎么可能會成為救世之人呢?想想也知道不是他。
作為一家之主,他早已摒棄了太多私人的情感,甚至不能讓他好好的當(dāng)一個父親。
若有必要,為了奈良家,他會毫不猶豫的犧牲奈良櫻落。
……
丹霞城的高樓上,一條木行望著從全國各地反饋來的消息,他臉上的笑意掩飾不住的綻放開來。
“涼子,毒丸計劃成功了。奈良櫻落和奈良家現(xiàn)在定是受到了莫大的壓力。我真的很好奇,奈良家到底會不會保奈良櫻落?!币粭l渾水說道。
“奈良家的反應(yīng)不重要,奈良櫻落大概率必死。皇室和幕府的態(tài)度才是重要的,兩方的態(tài)度會因為局勢快速變化,具體怎么樣,我無法預(yù)測,但是開戰(zhàn)是遲早的事情。奈良櫻落變成了可殺之人,這個人現(xiàn)在一條家是可以殺的了,但是也不用我們動手了。只是,最近,我隱隱有一種感覺,那些書,是奈良櫻落故意留給我的。”微風(fēng)輕撫涼子的發(fā)絲,她頗為惆悵的說著。她雖達(dá)成了自己的目的,但是卻并沒有想象中的高興。
那日大雨中,奈良櫻落和撐傘的女子,在她的腦海中久久揮之不去。
“涼子,你多慮了,這些日子,你也累了,要多休息。奈良櫻落怎么會花心思讓人宣傳他的反叛之心,這種找死的行為,是個正常人都不會去做的?!币粭l渾水哈哈大笑的說著。
涼子輕呼口氣,淡淡的笑著。為了宣傳奈良櫻落,她花了很多的心力,一條家也花了很多的錢,沒道理奈良櫻落會想到這一層,因為這對他來說真的沒什么好處的。
沒有好處的事情,傻子才會去做的吧。
但,如果涼子聽過奈良櫻落關(guān)于愚公移山的故事,聽過奈良櫻落說一切的策略都要加上時間的長度。
那么她就會理解奈良櫻落做事的邏輯。
如果這件事短時間內(nèi)是極壞的,但是以后會有極大的好處,甚至是戰(zhàn)略意義的,那么奈良櫻落是一定會去做的。
奈良櫻落就是這樣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