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在夢境中被刺了一刀后，姥姥的身體就一直不好，我十歲那年，她生了一場大病。因為治療過程太過艱辛，她便不打算將自己的全身心都投入到治療里”鳳七七說道，眼里閃過一絲難過，“她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了，便打算自由的過完最后幾年”
聽到這里，時言握緊了拳頭，抿著嘴，深邃的眼眸中滿是自責(zé)：“都是我不好。如果她沒有遇到我……或許就不用承受這些了”
鳳七七心中涌出一股暖流，光是看時言的神色，她就可以感受出，他是有多么的愛白悠揚。那份愛已經(jīng)入了骨，由內(nèi)往外發(fā)出的。
“不”鳳七七搖了搖頭，嘴角扯出一絲淡淡的笑容，道：“姥姥從來沒有后悔進到這個夢境里，更沒有后悔遇到您。即使當(dāng)時她沒有記憶，但當(dāng)她全部想起來的時候，她還是接受了這份愛。她寫道，每每想起您，她的心中就充滿了甜蜜與安心。即使二人無法見面，卻活在彼此腦海中最真實的地方。
“她說她記得您的一切，您的長相，愛好，脾氣……她記得你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就算夢結(jié)束了，您依然活在她的心里。其實，我姥姥與姥爺?shù)年P(guān)系并不是很好，姥爺在我剛出生不久便生病去世了。我從未聽她提起過姥爺，但是，我卻聽她提起過您”
“我？”
鳳七七點了點頭，回憶起從前與外婆的對話。
……
有一次，外婆帶著她去鄉(xiāng)下的一個村里診治，回來的路上看到一對外公外婆帶著他們的孫女回家。鳳七七看著有些羨慕，便撇撇腦袋，看向白悠揚。
“外婆，外婆”八歲的鳳七七特別喜歡黏在白悠揚的身旁，“您為什么從來都不跟我說說外公的事情呢？我都沒有見過他”
白悠揚的眼神似乎有些黯淡下來，思想片刻，揉了揉鳳七七的腦袋，道：“那可能是因為，外婆的心，被另一個人占據(jù)了”
鳳七七眨巴眨巴眼睛，似乎有些不明白：“那個人不是外公么？是我認識的人么？”
她笑著搖了搖頭，道：“現(xiàn)在暫時不認識，不過以后就說不準了”
鳳七七似乎有些失落，繼續(xù)問道：“那外公呢？外婆的心里沒有外公么？”
白悠揚停下腳步，蹲了下來，雙手搭在鳳七七的肩上，笑著看向她：“外婆的心里有很多人，包括外公，包括小七，包括你媽媽。你的心中也有很多人。但是有一天，你會遇到一個男人，他與其他所有的男人都不一樣。他不是占有了你的心，而是主宰了你的心。那個男人出現(xiàn)后，別的男人就再也無法占據(jù)那個位置了”
“是誰這么厲害呢？”鳳七七笑著問道，“外婆能不能讓我見見他？”
聽到這個問題，白悠揚的眼神中露出一絲難過，輕聲說道：“我也想見見他，告訴他好多，好多事情……”
……
聽到這里，像時言這般寡淡的人都已經(jīng)紅了眼眶。
鳳七七擦了擦快要掉下的眼淚，隨即說道：“當(dāng)時我傻傻的，根本聽不明白姥姥在說誰?，F(xiàn)在才明白，原來她說的，是您”
“……我何嘗不想見她？”
他說著，一滴淚落下。
為了見她一面，他干盡了壞事，差點還要親手將她的親孫女給殺掉。
她露出一絲淡淡的笑容，接著，從袖口中拿出了一張紙，遞給了時言，說道：“我想，您會想看這個的”
時言接過了紙，表情有些呆滯。
“我想說的，就是這么多了。我不是姥姥，也沒法代替她說話。我只能說，她真的很愛你”她說道，“還有，在走之前，我想要見個人”
……
天已經(jīng)入冬，但是今日卻格外的溫暖。
陌司站在暗騰閣外的一塊空地上，身體靠著他們騎過來的馬，環(huán)繞周圍，深邃的眼眸中露出一絲無法捉摸的神色。
微風(fēng)帶起他的黑發(fā)。今日的頭發(fā)依然高高束起，是她親手為他梳的。
而另一邊，鳳七七手中拿著一根糖葫蘆，眼角彎彎的，紅唇微微勾起。她踏著輕盈的腳步，眼中帶著一絲期待，亦有一絲悲痛，走向他所在的地方。
她在一個地方停了下來。
在她眼前豎立著阿左的墓碑。
她輕輕的將糖葫蘆放在了阿左的墓碑前，隨后蹲了下來，將下巴放在雙臂間，看向阿左的墓碑，露出一絲苦笑。
“阿左”她輕聲開口，“好久不見”
她還沒說什么其他的，一滴眼淚便從她眼眶中留下。
“不好意思……”她一邊擦眼淚，一邊笑著說道，“我本來想……笑著跟你談話的……
“一年過去了。我在現(xiàn)實世界的這一年里，曾經(jīng)嘗試過自欺欺人，跟自己說，蠱族的一切都已經(jīng)過去了，對我來說，那已經(jīng)是另一個世界了。在這段時間里，我唯一愿意想起的就是你。你跟我說，你的背景很復(fù)雜，很黑暗，但是在我看來，你簡單到可愛。簡單到有些傻……
“那個時候，你明明知道我不屬于這個世界，你還是想都沒想擋在了我的面前。你明明……不需要這樣的……”她說著，又開始流淚，“你明明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長得這么好看，一定會有許多姑娘喜歡上你，你也一定會找到比我更好的人，結(jié)婚生子，成家立業(yè)……可是……可是……”
她說不下去了，眼淚淹沒了她的話語。
她覺得好難過。阿左是個善良的人，就算兩個人曾經(jīng)是殺手與人質(zhì)的關(guān)系，但從他最開始答應(yīng)給她買糖葫蘆和肉包子這個請求開始，她就隱隱覺得，他是一個好人。不僅是好人，還是可愛的人。
他就像一只被關(guān)在屋里很久的小狼，對外面的世界不太明白，但卻有向往與渴望。他的本性善良，所做的，也不過是為了自保而已。
而鳳七七對他來說，是個像母親一般的角色。
她的笑容讓他明白，原來在這個他不曾踏入的世界里，也有可以信任，可以依靠的人。
保護鳳七七，是他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