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諭發(fā)出去的第二天早上,便有人到奉天殿告了御狀。
小皇帝從初來乍到的興奮和劫后余生的喜悅衍變成了惶恐與不安。
偌大的宮殿之中,那些人各個吵的面紅耳赤,大聲指摘著王攸的不是,并要求小皇帝立刻收回天子劍,并且一切照舊。
站在陛階邊上的戴權其實早就見過這幫陣仗,眼前的這些人背后代表的是江南世家,錯綜復雜的關系讓他們同仇敵愾,一旦有人觸及到了他們的利益,那么便會遭到他們嚴厲的打擊。
早前的賈史王薛四大家族也是江南氏族的領頭人,只不過四大家族現(xiàn)已名存實亡,更不用說始作俑者王攸來自北邊,自然而然的站到了這些人的對立面。
但他們卻忽略了一個事實,那就是皇帝也來自北邊,而且和王攸交情甚篤。
這何嘗不是逼宮!
有道是強龍難壓地頭蛇,更何況坐在天子寶座上的皇帝還沒蛻變成強龍。
指摘王攸有董卓曹操之嫌,不過是為了掩蓋他們真實的意圖,那就是乘著皇帝在這應天府,在這金陵城立足未穩(wěn),想著架空天子,謀奪權利,緊跟著美其名曰說什么士大夫與天子共治。
“陛下,依老奴看不如派人宣詔王攸?!贝鳈嘁蚕肟纯赐踟泻伪臼履軓棄鹤∵@些地頭蛇,索性開口建議道。
“快去快去!”孤立無援的小皇帝也意識到了什么,連聲命道。
此時的王攸正隨王子勝,王子朧二位叔叔到了玄武湖邊上的大營,此營名為玄武衛(wèi),相傳乃是太祖起兵時所命名。
“什么人?站在那里不許動,也不準再往前一步!”伴隨著大營門前的一聲斷喝,一名軍校帶著手下士兵走了過來,他目光銳利的打量起王氏叔侄三人,半晌過后問道:“從哪里來?找誰的?是否有勘合?”
王攸見他這幅嚴肅模樣也不由得笑出聲來,隨后玩味的看向正陰沉著臉的王子勝,要知道這玄武衛(wèi)當初可是歸這位前金陵節(jié)度使轄制的,更何況現(xiàn)如今這里還有一位現(xiàn)任金陵節(jié)度使。
“去把陸思誠給我叫出來!”王子勝怒聲道,“他規(guī)矩還真大……”話音未落,卻見王攸從袖中遞出一方符印,笑道:“這東西你應該識得,帶我們進去吧。”
那軍校接過符印,也是瞳孔一震,連聲道:“還請大人恕罪,大人里面請!我這就去叫陸大人?!?p> 王攸瞥了一眼王子朧,又深深與王子勝對視了一眼,三人都從各自的眼中讀到了同一個消息。
三人一齊入帳,其時帳內只有兩個屬官正整理桌案上的軍報,兩個屬官見有人進來,頭也不抬的就要離開,卻被王子勝給攔了下來。
“你們怎么混成了這幅樣子?”
兩個屬官幾乎同時抬頭,循聲望去,然后忙不迭的單膝跪下,哭訴道:“軍門你……你終于回來了。”
緊接著兩人將多日來的苦水一并道出,聽的王子勝怒火中燒,恨不得活剮了那姓陸的。
“人面獸心的畜生,虧老子這么信任他?!蓖踝觿龠R道,渾不在意這里已經(jīng)成了旁人的地盤。
“你二人去把這些人都叫來,要快!”王攸不合時宜的打斷聲讓兩人頗為不滿,但得到王子勝的首肯后,心里也不免揣度起王攸的身份來。
“攸哥兒,這事是我對不住你?!?p> “三叔說的那里話,世人皆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我們金陵王氏之前遭遇變故,人家落井下石也屬正常?!蓖踟撇街链蟀盖埃瑢⒛敲秾⒂∽搅似饋?,很快,兩方人齊至。
陸思誠看著王攸的舉動,也是大為光火,但他不認識王攸,卻從手下人得知此人有調兵的符印,想必來頭不小,自不會輕易得罪,于是把火氣撒到帶王攸前來的王子勝頭上。
“王子勝!”陸思誠哪管什么禮數(shù)人情,上來便是直呼其名的興師問罪,不為那將印,更是瞧著眼前這陣仗,怕人家把兵權要回去。
這到嘴的肉哪有吐回去的道理。
“趙明德,周世開,沈必勝,吳昌勇?!蓖踟敿磮罅怂膫€人的名字,被叫到名字的人也是一愣,本以為會是王子勝和陸思誠兩位大人的爭斗,不曾想竟是個年輕公子哥兒入了局。
“抬起頭來,可認得我是何人?”
四人齊齊看向王攸,沈必勝和吳昌勇反應最快,都好似見了鬼一般,駭然變色的異口同聲道:“大爺!”
“好奴才!不枉我爹昔日將你二人調到南面來?!蓖踟嫔幻C,又看向趙明德和周世開二人,后者也是噗通跪倒在地,磕頭行禮。
這四人皆是出自王家,雖不及王辰,王巳等一十二人,但也算的上是家中護衛(wèi)中的佼佼者,否則也不會入王子騰的眼,提拔入了軍中效力。
陸思誠不是傻子,他此刻也明白過來這位年輕公子的身份,昨兒夜里收到調防的手諭,他便覺得奇怪,立時把事情告知族中長輩,但沒想到人家更快,也更狠!
王攸冷冰冰的掃了一眼陸思誠,問起沈必勝:“這個妨礙軍務的人是誰?我怎么不認得?”
沈必勝隨即露出一臉不屑的表情,回稟道:“金陵節(jié)度使陸思誠!”
“你就是金陵節(jié)度使?”王攸格格一笑,然后倏地斂了笑容,“從現(xiàn)在起,你不是了,革去你的職銜,隨軍行動,聽候差遣!”
陸思誠望著這年輕人,心里沒來由的一寒,但玄武衛(wèi)的兵權他不能放棄,這可關系到接下來的計劃,且和族中利益牢牢綁定在一起,遂冷笑道:“你怕是越權行事了,我可是朝廷特旨簡拔的節(jié)度使,你說革職罷官,莫非是不把朝廷放在眼里?”
一頂大帽子扣下來倒把王攸給氣笑了,立時勃然變色從腰間解下天子劍,“本官沒工夫和你在這兒玩心眼說廢話,睜大你的狗眼瞧瞧這是什么東西,世宗皇帝的佩劍,昔日我爹官拜大都督時賜下的天子劍。見此劍如見圣上,憑你今日的態(tài)度和不奉令行事,我便可斬了你!”
泱上云逐
前面有一篇后記,內容時間對不上,出現(xiàn)了邏輯錯誤,我修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