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高興的事情那么多,為什么要沉浸在悲傷之中呢?”
宋卿卿這句話一直縈繞在許南歸的耳畔。
他仰頭看著浴室的花灑,任由溫熱的水拍打在他的臉上,洗刷掉一天的疲憊與不堪。
世界上令人高興的事情很多,他們不應該沉浸在無盡的傷痛之中,不應該在當中消沉、頹靡。
同樣的,他們也不能忘記那些曾經(jīng)的傷痛。因為只有經(jīng)歷過痛,他們才能成長。
想到這兒,許南歸關掉了淋浴的花灑,抽出搭在架子上的浴巾,簡單的擦拭了身上的水漬,然后拿過搭在一旁的睡衣,套在身上,不緊不慢地走出浴室。
許南歸的臥室是簡單的黑白色調(diào),屋內(nèi)的家具都是程楠當初帶著他一起挑的。
前些日子許南歸和程楠說了他不打算移戶口的事情。
程楠只是笑了笑,并沒有說多余的話,只說讓他自己做決定。
畢竟那是他自己的人生,作為他的奶奶,她不能干預太多。
許南歸坐到書桌旁,打開一直放在桌邊的筆記本電腦,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隨意的敲打了兩下,然后打開了電腦上的隱藏文件夾。
這個文件夾內(nèi)的資料都是許南歸這些年一點一點收集起來的。
前些天盛陽將視頻發(fā)給了他,他也一同上傳到了這個文件夾內(nèi)。
許南歸現(xiàn)在用的筆記本電腦是用談妄借用貝音的名字購買的,相比于去年程楠送給他的那部,要安全一些。
正好前些日子他讓談妄幫忙購買的U盤到了,為了保證電腦內(nèi)的文件不會丟失,他將所有的東西都拷貝進了U盤,隨后準備云端備份了一份。
許南歸起身朝著床頭柜走去。
他彎腰打開抽屜,從里面拿出一部黑色的V手機,解鎖屏幕,查看剛剛發(fā)送過來的驗證碼。
許南歸拿著手機走到書桌旁,將手機發(fā)送過來的驗證碼輸入進電腦,這才成功將里面的所有東西全部云端備份。
備份好后,許南歸將那個手機收了起來,然后打開了文件夾內(nèi)的一張照片。
那張照片拍攝于2011年,地點是星海市映星廣場附近的停車場。
而照片內(nèi)的車輛便是許南歸父母出事時乘坐的轎車。
當時的監(jiān)控技術還不成熟,所以照片截取的比較模糊。
這張照片當時被公布到了網(wǎng)上,所以屬于那種只要想找就可以拿到的東西。
照片內(nèi)的車輛乍一看并沒有什么問題,可是細看的話,總能從中找出破綻。
他們這輛轎車的底盤不高,從監(jiān)控上方往下看,完全看不出什么。
可是這張照片車牌號的下方有著一道明顯的閃光,看起來像是光澤的鋒利物品反光。
可當時的檢查人員卻說那是車牌的反光,然后這張照片便被視為了無效證據(jù)。
過了八年再看這張照片,再加上如今的技術處理恢復程度,仔細來看的話,明顯是由車座底部反射的光。
所以當時車底應該是有人的。
沒有拍到只能說明那個人非常的熟悉星海的映星廣場的監(jiān)控布局,或者說,他是一個地地道道的星海本地人。
盯著照片的許南歸眉心皺了皺,然后將照片換到了下一張。
這次他點開的這張照片盛陽曾拿給他看過一次,照片里的人……
他也算是認識了。
這張照片一直都是他無法支持的痛苦,可是當他知道照片內(nèi)的小姑娘目睹了自己親生父親的死亡的那一刻,他的心猛然漏了兩拍。
如今再看這張照片,他的心里實在是說不出來是何種滋味。
他關掉了這張照片,轉(zhuǎn)而調(diào)出了前些日子趙文臣去工廠的視頻。
視頻內(nèi)的趙文臣在跟那些外國人介紹廠內(nèi)的機械設施,兩人有說有笑的,似乎已經(jīng)合作很長時間了。
只是在許南歸的印象里面,趙文臣一直都是一個兢兢業(yè)業(yè)的化學家,看起來完全不像是會和商人混在一起的人。
如今看到這一幕,他只覺得內(nèi)心無比的寒涼。
看視頻的時候,他總覺得和趙文臣說話的那個商人異常的熟悉,仿佛在哪里見過,卻又怎樣都想不起來。
盛陽前些日子發(fā)給他的視頻他也看過了,里面除了盛項和趙文臣的爭吵之外,他還看到了趙文臣身上的竊聽器。
也正是那個竊聽器,讓許南歸更加認定了有人在監(jiān)視著他們,而他父母的死,一定不是意外。
許南歸將那些資料的時間線簡單的梳理了一番,上傳云端備份后,關閉電腦回床上睡覺。
夜色漸濃,天上的星星越來越少,漸漸的只剩下了寥寥幾顆,看起來十分的孤獨與寂寞,就像人一樣。
哪怕周圍再熱鬧,內(nèi)心的孤獨總會與周圍的一切顯得格格不入。
許南歸抬手按了按眉心,然后拿起一直放在床頭的枕頭,小心翼翼的抱進了懷里,就仿佛他的身邊一直都有人陪一樣。
同樣。
遠在御景華庭的宋卿卿也拿起了放在床邊的布偶熊,緊緊的抱進了懷里面。
睡眼惺忪,均勻的呼吸打在小熊的臉上,吹得它臉上的毛時不時動兩下,有時候還能凹下一小塊兒去。
時間一晃就又過了一個月。
耀明一中的運動會即將春季舉辦,聽說還邀請了附近小學來當觀眾,所以校方下令,讓他們一定要展現(xiàn)出青春洋溢的一面,為祖國未來的花朵,營造更加明朗的形象。
宋卿卿抬手打了哈欠,眼皮有些睜不開。
她的生活還是和以前一樣,在班里面沒有什么好朋友,所以來耀明一中當觀眾的時候她也只是一個人坐在一旁。
雖然她也加了班里同學的微信,可她不知道該怎么和他們社交。
第一次來到陌生的環(huán)境,宋卿卿有些心慌。
她仰頭望了望四周,覺得看臺上的太陽有些曬,于是垂下了頭,將晚上楊舒為她準備的帽子從書包內(nèi)掏了出來,然后小心翼翼的套到了頭上。
盛心和林生去盛陽的班級那邊給盛陽搗了會兒亂,回來的時候還從他們班掏了幾根棒棒糖,兩人回到班級所在位置的時候,只有宋卿卿的身旁還剩著兩個位置。
林生和盛心互相對視了一眼,而后便收回了落在宋卿卿身上的目光。
盛心不想和宋卿卿坐在一起,所以打算跟班里的其他同學換個位子,可她還沒來得及張口,身旁的林生就將她拉到了宋卿卿的身旁,特別強勢的將她按到了距離宋卿卿最近的位子上。
坐到位子上的盛心覺得渾身難受,她伸手戳了戳身旁的林生,想要和林生換個位子,可是林生就是不搭理她,明顯的不愿意跟她換。
盛心覺得這次開學以后林生變得特別的奇怪。
以前林生有什么事兒都順著她,可這次竟然強行把他的意志按在她的身上,讓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看著這樣的林生,盛心覺得,她和林生的友情可能就要到頭了。
盛心一直低著頭出神,再加上戴著帽子的原因,視線被遮擋住,所以她并沒有注意到身旁有人坐下了。
直到突然有一根葡萄味兒的棒棒套伸到了她的視線下,她才微微抬了下頭,側(cè)過去看。
盛心坐在她的身旁,梳著一雙俏皮的麻花辮,漂亮的眼睛被曬得有些睜不開,所以看宋卿卿的時候都是瞇著的。
“給你?!笔⑿膶⑻侨M宋卿卿的手中,然后一把奪過了林生身上的校服,將它耷在自己的頭頂遮擋陽光,同時也遮擋住了宋卿卿看過去的目光。
收到棒棒糖的宋卿卿愣了會兒神,而后小聲地和盛心道了一聲謝,這才收下了盛心遞過來的棒棒糖。
這次來,她也帶了不少吃的。
還帶了一大袋的大白兔奶糖,還有來之前楊舒為她裝進書包內(nèi)的垃圾袋。
她拿過放在身旁的書包,輕手輕腳的拉開,從里面掏出一大把大白兔奶糖,遞給了宋卿卿。
然后又掏了一大把奶糖遞給了她身旁的林生。
接過奶糖的林生朝著宋卿卿點了點頭,而將頭搭在林生校服下的盛心卻一直沒什么動靜,反而過了幾分鐘,才小聲的說了一句“謝謝”。
高中的運動會競爭十分的激烈,宋卿卿覺得許南歸那么懶的人,應該不會報學校的運動會。
沒想到他竟然在男子一百米的時候看到了許南歸。
許南歸的長相十分的亮眼,放在人群里面只一眼就能看到,而且讓人無法移開目光。
看到許南歸的宋卿卿眼睛立馬亮了起來,她將一直放在書包內(nèi)的拍立得掏了出來,回想著宋宵教給她的方法調(diào)整焦慮,對準遠處的許南歸,按下拍攝鍵。
一張照片從拍立得上方出現(xiàn),宋卿卿拿下。
她拍的時候手抖了,所以拍的并不是很清楚。
看著這張并不是很清楚的照片,宋卿卿失落的垂下了頭。
盛心悶著頭在一旁拆大白兔奶糖的包裝,忽然聽到了一陣按相機的聲音,讓她不由得抬起了頭。
側(cè)眸才察覺宋卿卿正拿著拍立得在一旁拍東西。
她就坐在宋卿卿的身旁,所以她拍攝的東西她都看的非常的清楚。
看到成果的聲音抽了抽嘴角。
原來宋卿卿除了學習以外,其他地方真的是一無是處啊。
盛心再心里感慨了一句,然后將她的拍立得也從書包里掏了出來,學著宋卿卿的模樣對著遠處的許南歸拍了一張,然后將照片遞給了身旁的宋卿卿。
這張照片無論是拍攝的角度,光影,還是結(jié)構(gòu)方面都要比宋卿卿那張要好上很多,清晰度這方面更是甩了宋卿卿十幾條街。
收到照片的宋卿卿奇怪的看了一眼身旁的盛心,臉頰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紅色。
盛心放下自己的拍立得,然后繼續(xù)低頭拆奶糖的包裝,說話的語氣別別扭扭的:“我就是答謝你給了這么多大白兔奶糖而已。”
宋卿卿為了彰顯禮貌還是對著盛心道了一聲“謝”。
運動會結(jié)束的非常快,宋卿卿還沒來的及多看幾眼,運動員就已經(jīng)紛紛走上臺去領獎了。
許南歸貌似拿了一個不錯的名字,如果他剛剛沒有聽錯的話,應該是第一名來著。
看到講臺上領獎的宋卿卿再次拿起了她的拍立得,用自己拙劣的攝影技術,拍了一張大體還能看的過去的照片,小心翼翼的珍藏了起來。
將照片放回書包內(nèi)的宋卿卿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盛心的小動作。
盛心同樣也拍了一張上臺領獎的照片,他們二人拍的是同一個人,唯一不同的是,盛心拍了兩張。
拍攝完的盛心將其中一張塞進了宋卿卿的書包內(nèi),然后將另一張塞進了她的書包內(nèi)。
許南歸從領獎臺上下來后就直接奔著盛心他們所在的看臺方向走了過來。
他的手中拿著一瓶礦泉水,還有剛從班級里搜刮過來的小樣軟糖。
運動會結(jié)束了,他們也該有序離場了,只是他們要先回學校整隊回教室,然后才能放學。
許南歸趕過來的時候他們班還沒有散,趕的剛剛好。
看到許南歸的盛心愣了一下,下意識的往林生的身后躲,生怕許南歸將她拖出去喂狗。
林生也害怕,但男子漢的氣概不能輸。
盛心躲在他身后的時候,下意識地將她往身后攬了攬,小小的身軀為盛心提供了不少的安全感。
然而走過來的許南歸并沒有看二人,反而直接向著宋卿卿的方向走了過去,將搜刮的小樣軟糖塞給了宋卿卿兩袋,手中還剩著兩袋。
收到軟糖的宋卿卿朝著許南歸笑了笑,然后掏出了書包內(nèi)的拍立得,想和許南歸一起拍一張照片。
因為她覺得今天的許南歸格外的帥氣。
若是以往的話,許南歸可能就拒絕了合照。
可是想到那個人是宋卿卿,他便有些不忍拒絕。
于是他半蹲下,接過宋卿卿的拍立得,對著兩人的臉就是一頓拍。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第一次背著拍的原因,許南歸這張照片拍的挺丑的。
成品出來的那一刻差點把宋卿卿給丑哭了,但丑的也是一種紀念,就留了下來。
許南歸見她一直撇嘴,就挺隨意地問了她一句:“嫌棄哥哥技術不好?”
“沒有!”聽到這話宋卿卿下意識的回復:“沒有不好,是太好了,我感動的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