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大夜御林城子震場,一百個應(yīng)征者很快選拔完畢。文森特和他的侍從、還有明川,竟也赫然在列。
被選拔出的應(yīng)征者們被要求站成方陣。明川立在人群中,耳邊回響起姬菱敲打的話語:“你妹妹不明事,你可要看清形式?!?p> “這次她動手殺人,我不過封了她穴位,這是你能解的;下一次,可就不是那么簡單的事了。”
一個棍棒一個甜棗,明川再遲鈍也聽出了姬菱的敲打之意。本來逃過一劫,已經(jīng)足夠幸運;誰想,姬菱居然還能留下他們,進入夜御,更是意外之喜!明川喜上眉梢,立即想道一聲謝。誰想姬菱敲打完畢,就又毫不留戀地轉(zhuǎn)身朝方陣前列走去了。
這人還真是,明川愕然,走得瀟灑啊。
姬菱不關(guān)心明川的心理活動。對方露出愕然而驚喜的神情,她就知道自己目的達到了。點點頭,她立在烏泱泱的應(yīng)征者前方,等待著林城子的下一步指示。
“選高興了?”
熟悉的嗓音忽地在腦海中炸響。姬菱下意識想回頭,卻發(fā)現(xiàn)這是林城子在用精神力在給她傳話。
男人心情似乎很好,連一貫嚴肅的語調(diào)都染上了幾分調(diào)侃意味。
姬菱心念一轉(zhuǎn),露出些許狡黠,直接低聲開口道:“渡鴉大人省下了看監(jiān)控一個個選人的力氣,反倒埋怨起我得了便宜還賣乖了?!?p> 男人朝她不著痕跡地覷她一眼,仿佛在說“還不是你搞出來的”。
姬菱瞇眼偷笑。狐假虎威的感覺,頭一次嘗試,感覺倒不賴。
男人恢復(fù)了往日公式公事公辦的姿態(tài):“初選結(jié)束了,剩下就讓三軍分別挑人了?!?p> 他斜斜看姬菱一眼,眉眼似笑非笑:“三天之后,三軍首領(lǐng)會前來選人。在這之前,這些人只需要落塌休整?!?p> 這些人?姬菱敏銳地捕捉到林城子的措辭,也抬眼去看著男人。
“至于你,”男人嗓音低沉而冷峻,透露出意味不明的意味,“跟我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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潮濕陰暗的隧道深不見底,灰白的石制墻磚一片死寂,墻縫中不時低落濕滑的水珠。
姬菱提燈走在前方,林城子不遠不近跟在后面。老舊的馬燈散發(fā)著慘白的光芒,生銹零件的摩擦聲和男人銀靴著地的聲響,空蕩蕩地回響在逼仄的石洞。
越往隧道內(nèi)部走,就越顯得黑暗。石洞仿佛是巨獸長長的喉嚨,逐步將左右光明吞沒。
一滴水珠自姬菱面前滑落,“滴”一聲落上了她腳尖前坑洼的地面。姬菱前行的右腳忽地靠上左腳,站定在原地。
少年人立在愈發(fā)深邃的洞隧之中,身前是一片伸手不見五只的黑暗。
由于提著燈,馬燈在她手中散發(fā)著細弱的燈光,從后看去,她就像被一道微弱的銀光勾勒出身形,在深邃的暗道中像是唯一的活物。
“怎么不走了?”
林城子在她背后緩緩出聲,聲音中帶上了自己都不曾察覺的沙啞。
少年人并不答話,更不動作。立在那里,就像是一尊靜默的雕塑。
猛然之間,隧道內(nèi)竟無端卷起一陣狂風。姬菱倏地轉(zhuǎn)身,黑袍翻飛獵獵作響,抬手,將一陣濃郁閃光的精神質(zhì)裹挾著風暴,向林城子直直砍去!
她的動作快極了,幾乎是眨眼間,帶著磅礴靈力的風刃已然逼近林城子的鼻尖。
可林城子比她更快,一個撤步,猛地抬手,竟然就這樣用兩根手指,將風刃在離鼻尖幾寸處生生夾??!
男人修長的指節(jié)只見翻滾著濃郁的靈力,銀白的色彩幾乎將手指襯得透明。隔著厚重的盔甲,也能看見男人手臂肌肉因猛地爆發(fā)而鼓起。
雙指對抗著強烈的風壓,林城子的雙指緩緩前推。越推越快,最后竟將整個風刃直直調(diào)了個頭,朝姬菱的方向呼嘯而去!
姬菱猛地踩上陡峭的石壁,借力一個空翻,靈巧地躲開了攔腰斬來的風刃。再一蹬地,轉(zhuǎn)頭就朝隧道里面跑。
走為上策!
黑暗中,姬菱的五感更加敏銳。先天俱來的夜視更是發(fā)揮了卓越的功效,讓她能看清周圍黏滑的石壁和錯綜復(fù)雜的道路。
呼嘯的氣流掠過耳畔。隨著愈發(fā)深入隧道,姬菱的臉色越來越凝重,最終,在一個三岔路口停住了腳步。
她猛地轉(zhuǎn)身,朝前做出防御的姿態(tài),一步步朝后撤步。
馬燈早就不知被二人丟到了哪里去。面前高大的男人展臂,寬大的指掌間驀地升起一片由精神質(zhì)組成的團火,將男人冷峻的面龐映得愈發(fā)冷硬。
“怎么,不跑了?”林城子冷哼,想到什么,又嘲弄著道一句,“你倒是個聰明的?!?p> 跑什么跑,后面三條道路通向的是三個牢房!
姬菱抿抿唇,后背猛地貼上冰冷滑膩的石壁,沉聲一邊拖延著時間,一邊觀察著周圍的環(huán)境,試圖找到脫身之道:“我還以為,大渡鴉當真有愛才之心。沒想到,大人只是拿小渡鴉誘我放松,欲把我關(guān)入大牢!”
說是讓她跟他來,施以小恩小惠讓她輕信,結(jié)果卻把她往夜御天牢中引!
胸腔中傳出一聲冷哼,男人高大的身形驀地靠近,厚重的銀盔傳來森森寒意,巨大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林城子出手凌厲,姬菱終究是凡人之軀,又剛剛經(jīng)歷了天衢之上的混戰(zhàn)。交手幾下,很快落了下風。
雙手被擒拿著反扣在頭頂,少年人吃痛,漂亮的頭頸伸展,露出頸上長長的掩息項鏈。
林城子伸手一拉,項鏈從姬菱寬大的黑袍中顯山露水。他寒聲道:“愛才之心?”
男人一聲嗤笑:“我倒是有惜才愛才之心,卻也沒有引狼入室之意!”
林城子猛力一扯,動作粗暴蠻橫,少年人的脖頸上立刻被劃拉出了長長的血痕。男人卻毫不留情,只嘲弄著攤開手掌,朝姬菱露出掩息項鏈上暗灰色的晶核:
“鴻靈界三百二十進化本體,除非借助法器,沒有一人可以擁有多種能力!”
一個憑空出現(xiàn)的少年人,擁有多種能力,還帶著掩息項鏈演示自己的身份。
這樣的人,他怎么會讓她活著出去!
“你作為鷹隼本體,卻同時可以傳音、窺聽、魅惑,且身上根本沒有相關(guān)法器!說,你是什么來頭?!”
話音一落,手就要往下探,去搜姬菱的身。長袍撕拉一聲被扯裂,露出素白的中衣和少年人腰間仔細系好的香囊。
沒有了長袍的阻擋,若有若無的水生調(diào)香氣一下子變得濃郁,與潮濕陰冷的天牢格格不入。
林城子的注意力被這陣熟悉的香氣吸引,垂頭一個愣神。
姬菱哪里會錯過這個機會!趁林城子鉗制她手腕的力道一松,少年人手肘向外猛地一翻,腕間的束縛瞬間被蠻力擺脫。向下靈巧一縮,就這樣仰著頭從男人的腋下魚一般滑了出去!
可大渡鴉的敏捷性,又豈是常人能夠比擬的?林城子往洞穴間飛身一擋,姬菱就被死死堵進了三叉路口。
想要出去?先越過他林城子!
先前的天衢鎮(zhèn)壓,已經(jīng)消耗了姬菱大部分體力;而后和林城子幾番交手,更是令她身上帶上了新傷。少年人咬咬唇,看著前方抱臂而立的林城子,沒有過多猶豫,扭頭,竟朝最左邊的天牢里逃去!
“沒用的,那是死路?!绷殖亲幽坏穆曇粼谏砗箜懫?。
身披銀盔,腳踩銀靴,他此時看起來像真正的教廷鷹犬。冷漠,毫無情感,像一柄完全開刃的鋼刀。
姬菱毫不理會男人的勸降,只一頭撞進前方半開的牢房。半邊封死的鐵欄桿閃著冷肅的光,灰白的墻壁粘稠而濕滑。姬菱腳步不停,跑到牢房中間忽地直直向后一仰,一個滑鏟向漆黑的墻角沖去!
林城子臉上漠然的神情突然松動,長出滿臉難以置信的驚愕。他亟亟蹬地,三兩下飛身閃入牢房。掌心精神質(zhì)一凝,團火照亮了角落的景象:
逼仄潮濕的牢房角落,竟不知何時,被挖通了一個小洞,堪堪可容納一人經(jīng)過!
而因為牢房內(nèi)無燈,外面的寂城又一直處于沉寂的永夜,洞口就這樣在夜色的偽裝下從未被發(fā)覺。
她是怎么發(fā)現(xiàn)這里有個洞口的?甚至還從這里直接跳了出去!
林城子臉色驟地陰下來,蹲身從洞口窺見了姬菱的身形。逃之夭夭的少年人抬手召出一陣颶風,銀白色精神質(zhì)與強氣流一同將他高高托舉起。
林城子猛一揮手,手中照明的白焰立刻化為團團流火,朝姬菱打去。
少年人操縱著風暴,在流火中左躲右避。盡管仍有閃避不暇,被流火灼燒了衣袍和臂膀,仍一路朝前馳行而去,跌跌撞撞地沒入了云霧之下。
林城子面若寒霜地起身,將手中撕下的姬菱衣角猛地丟下,接著大步流星地朝天牢之外走去。
洞口之外,兩個夜御軍正面色肅然地等待著。林城子邁出隧道,沙啞的聲音響徹方圓百步:
“令,夜御軍全力追捕C級戰(zhàn)犯姬菱?;钭秸?,重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