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困獸（16）
張文鐸和陸小溪坐在醫(yī)院大廳里等候，張文鐸讓陸小溪吩咐手下，先打聽一下那個坐輪椅的蘇院長。手下很快有了回復(fù)，說那男的叫蘇起先，是醫(yī)院的副院長，五個月前突發(fā)“中風(fēng)”，經(jīng)過搶救，命是保住了，但落下后遺癥，行動不便。蘇起先生病后，一直在家休養(yǎng)，只偶爾來到醫(yī)院做一些檢查。
陸小溪將蘇起先的情況跟張文鐸說完后，問：“你打聽這人干嘛？”
張文鐸說：“有那么一瞬間，感覺他看你的眼神不太對?！?p> 陸小溪反問：“不對？怎么不對？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
張文鐸笑著說：“男人也有第六感的?！?p> 等到了中午，陸小溪派出去的那些人，還真有人打聽到了黃東亮的信息。給陸小溪打電話，說是黃東亮的女友叫曾小愛，罹患腎衰竭，常年進(jìn)行透析治療，并且病情危重，已經(jīng)到了晚期，目前唯一的治療方法只有“換腎”，如果不換腎的話，最多只能堅持半年。曾小愛常年住院，且現(xiàn)在就在醫(yī)院里。
張文鐸和陸小溪當(dāng)即興奮起來，按照那人所說，來到內(nèi)科的病房，見到了正在病床上的曾小愛，曾小愛面色慘白，雙眼有些空洞，但仍看出模樣頗為俏麗。張文鐸向病房內(nèi)逡巡了一番，見只是普通的雙人病房，另外一張床上躺著一個中年婦女。
張文鐸向陸小溪交待一番，之后守在門外，陸小溪進(jìn)入病房，來到曾小愛的病床前，與曾小愛攀談起來，說他們是黃東亮的朋友，聊了幾句之后進(jìn)入正題，問曾小愛：“我們找黃東亮有點事，你知道他現(xiàn)在住哪兒嘛？”
曾小愛頗為虛弱地說：“亮子說他前兩天搬家了，我問他搬哪兒去了，他沒說，就說讓我好好養(yǎng)病?！?p> 陸小溪又問：“那我們怎么能找到他？”
曾小愛打量了一番陸小溪，問：“你們找他有什么事兒？從未聽他提起過，有你這樣的朋友？”
陸小溪說：“我們和亮子幾年前在一起做生意，想起來還有一筆尾款沒給他，這些年一直在找他，好不容易打聽到他有了女朋友，常來醫(yī)院，就來醫(yī)院碰碰運氣，沒想到還真找到你了。我做生意最講信用，欠下的錢好還，欠下的人情不好還，所以我想把錢和人情，都還了。”
曾小愛想了想，說：“那我問問他。”
說完話掏出手機(jī)，撥打號碼，剛說了幾句，曾小愛就將手機(jī)遞給一旁的陸小溪，說：“亮子要跟你說話?！?p> 陸小溪內(nèi)心忐忑，但還是接過電話，說：“亮子啊，你在哪兒呢？咱什么時候見一面，我把欠你的錢還你?！边呎f話邊向外走，走到門口之時，突然停住了，愣了愣，將手機(jī)遞給守在門口的張文鐸，說：“他要跟你說話?！?p> 張文鐸當(dāng)即意識到，黃東亮可能就在周圍，向四周看了看，未發(fā)現(xiàn)異常，接過了電話，仍舊左右觀望，黃東亮在電話那頭說：“別找了，……沒想到你來的挺快的??！”
張文鐸說：“亮子啊，你在哪兒呢？朋友們都挺想你的，咱們什么時候有時間，見見??？”邊說著話，邊沖著陸小溪打手勢，二人從門口來到走廊里，張文鐸繼續(xù)打手勢，指了指走廊的窗外，和病房的窗外，陸小溪當(dāng)即會意，點了點頭，轉(zhuǎn)身離去。
張文鐸說：“朋友，咱們雖然沒見過，但我們找了你這么久，也算是相識了，什么時候有時間，咱見見，我請你喝酒?！?p> 黃東亮說：“請我喝酒就不必了，有啥事就直說吧。”
張文鐸略一思忖，直奔主題，問：“徐蔓是你拐走的？”
黃東亮沉默片刻，說：“是?！?p> 黃東亮如此爽快的承認(rèn)了，倒是有些出乎張文鐸的意料，想了想，又問：“人在哪兒？放了她，我就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p> 黃東亮在電話那頭說：“已經(jīng)發(fā)生過了，怎么可能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那妞兒是我拐的不假，但現(xiàn)在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
張文鐸走了兩步，來到病房門口，看了看病房內(nèi)的曾小愛，說：“你女朋友的病很嚴(yán)重，大夫說可能最多還能活半年，我想，……你也想在這段時間多陪陪她吧？如果我報警，警方肯定會對她進(jìn)行監(jiān)控，你想見她，怕是就難了。我覺得你不會讓她孤獨的一個人離去?！?p> 黃東亮說：“張文鐸，……你在威脅我？”
張文鐸疑惑地問：“你知道我？我們見過？”
黃東亮冷笑著說：“我不僅知道你叫張文鐸，還知道你是輔警，你媽在安樂街開了一家干洗店?！?p> 張文鐸驚悚地問：“你跟蹤我？”
電話那頭，黃東亮獰笑了幾聲之后就掛斷了電話。雖是盛夏時節(jié)，但黃東亮的話，也讓張文鐸感受到了陣陣寒意。張文鐸再撥打號碼，卻是語音提示：您所撥打的號碼已關(guān)機(jī)。張文鐸佇立片刻，隨后進(jìn)入病房，將手機(jī)還給曾小愛，還安慰了一番曾小愛，說是已經(jīng)和黃東亮約好了，過兩天就見面喝酒。張文鐸陪著曾小愛聊天，曾小愛說了黃東亮很多事，說黃東亮如何的溫柔，每天都會給她買早餐，天氣好的時候，還會推著她出去曬太陽，有的地方輪椅上不去，黃東亮就背著她。說起黃東亮的時候，曾小愛空洞的眼里，突然就有了神采，有了光，蒼白的臉頰，也泛起紅潤。通過與曾小愛的攀談，張文鐸判斷曾小愛可能并不知道黃東亮所做的事。
聊了一會兒，陸小溪站在門外，沖著張文鐸招手，張文鐸便出去來到門外，陸小溪說：“阿強(qiáng)帶人，窗戶左右?guī)讞潣嵌疾榭戳?，在病房對面那個商城的頂樓，發(fā)現(xiàn)幾個煙頭，根據(jù)煙頭的潮濕程度判斷，估計是黃東亮留下的?！?p> 張文鐸想了想，說：“帶我去看看?！?p> 張文鐸頗為客氣地跟曾小愛告辭，并說還會再來看她，隨后讓陸小溪在病房門口安排倆人，發(fā)現(xiàn)黃東亮，立刻匯報。張文鐸跟隨著陸小溪來到病房對面商場的頂樓，在頂樓的一個角落里見到了阿強(qiáng)帶著幾人守在那里，張文鐸走到近前，蹲了下來，查看地上的煙頭，隨后叫陸小溪搞來幾個透明的塑封袋，將煙頭放入塑封袋里。
陸小溪問：“這是干嘛？”
張文鐸說：“等到合適的時候，交給警方?！?p> 張文鐸和陸小溪就在樓頂，看著曾小愛病房的方向，討論著接下來該怎么辦，張文鐸還是建議報警，陸小溪還是說再想想，說：“他女朋友在這兒，能為了女朋友借錢的男人，我覺得不會輕易地離開。我讓董叔繼續(xù)派人去查了，爭取盡快的查到他的落腳點，查到了，把人按住，就什么都能問出來了。”
張文鐸望著病房的方向不言語，陷入思忖。陸小溪見張文鐸不言語，又說：“他女朋友在這兒，我用點手段，一定能逼他現(xiàn)身?！?p> 張文鐸望向陸小溪，目光冷峻，嚴(yán)厲地說：“你這么做，是不是太沒底線了？那女孩我問過了，幾乎可以判斷，和這件事無關(guān)，并且人家病得如此嚴(yán)重，你還要拿一個病人當(dāng)籌碼，你太過分了?！?p> 陸小溪冷笑著說：“你覺得我過分，我覺得你幼稚，——只要能救出我爸，再沒底線的事，我都肯做?！?p> 張文鐸望了眼陸小溪，不再言語，陸小溪想了想，問：“你的底線是什么？”
張文鐸仍舊沒言語，陸小溪接著說：“換做是你，遇到這種情況，你會怎么辦？我知道這么做有點缺德，但為了救我爸，我也沒辦法。”
張文鐸還是沒言語，陸小溪又問：“你在想什么？”
張文鐸說：“他知道我媽開干洗店的，應(yīng)該是跟蹤過我。而我并不認(rèn)識他，跟他也沒有過任何交集，所以我在想，他跟蹤的可能不是我，而是徐蔓。見我和徐蔓在一起，就順便跟蹤和調(diào)查了一下我?！?p> 陸小溪說：“你這么一說，我也想起來了，接電話的時候，他叫我陸大小姐，……看來我們已經(jīng)曝光了，他已經(jīng)知道我們是誰了?！?p> 張文鐸自嘲地笑著說：“想當(dāng)獵手，卻成了人家的獵物?！?p> 張文鐸忽然想起一事，急忙轉(zhuǎn)身向樓頂?shù)拈T口走去，陸小溪緊追著問：“你干什么去？”
張文鐸邊走邊說：“他跟蹤徐蔓，說明他拐走徐蔓不是隨機(jī)的，而是有意的，既然是有意的，就一定有什么原因，使得他要拐走徐蔓，只是這個原因我們還不知道。我之前一直想著徐蔓是喝多了被撿尸，是隨機(jī)發(fā)生的偶發(fā)事件，現(xiàn)在看起來，是我想錯了。”
陸小溪說：“你要去哪兒？”
張文鐸說：“去徐蔓家，再問問徐蔓父母，看看是否還有我們不知道的，被忽略了的信息?！?p> 張文鐸出了頂樓，陸小溪緊跟著張文鐸下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