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2章：難以抉擇

　　靈州城。

　　放眼四野，蠻騎成群結(jié)隊奔行，茫茫軍帳蔓延，這種滿上遍野的感覺也讓大唐士卒從最初的緊繃中轉(zhuǎn)為擔憂。

　　圍而不攻，四處截殺出城打探的斥候和派出去的突圍的騎兵，這便是吐谷渾士卒擺上明面的策略！

　　這種固守在城池等死的感覺，莫名讓人心慌。

　　將軍府邸中徘徊的李靖，同樣寢食難安，茶飯不思。

　　軍報一個接一個的從營帳中傳達，心中一次比一次悲涼。

　　程咬金坐在屋舍一側(cè)，看著晃動的身影，喘上兩口粗氣，一拳砸碎座椅扶手。

　　“這他娘的等著也不是辦法！大帥，你就下令吧！”

　　“我老程第一個帶兵沖鋒，只要一萬兵馬，那怕是闖出百騎，出去隴右地界，求上萬人的增員也是好的?！?p>　　李道宗靜坐一旁，聽著程咬金的建議，蹷起了眉頭。

　　心中也因這些天的圍困帶著怨氣，更因程咬金動不動便要去拼命的建議騰起怒火。

　　“你老程沖陣是有幾分本是，這可時數(shù)十萬人的部隊，怎么沖？”

　　“斥候無法出城，到處都是他們的騎兵，調(diào)遣出去的五十名騎兵，只有一人身上插上五支箭矢逃竄回來，要真是好沖，會等到現(xiàn)在？”

　　“他們數(shù)數(shù)十只部族輪換交替，不分晝夜一般巡視著城池，你當真以為這圍成鐵桶一般的陣勢，說沖就能把沖的？橫沖莽撞，只會泥牛入海！”

　　被劈頭蓋臉的數(shù)落一頓，程咬金心頭也憋著氣，瞪著虎目漲紅了臉。

　　指指李道宗的鼻子，嘶吼起來。

　　“我……我……我他娘的沖出去不用你管?！?p>　　“兩塊碎步一包，帶我回去一把土埋了便是，打一輩子仗，沒有這么窩屈的感覺！”

　　“眼看著咱們的子民被城外砍頭，被推下護城河，被這些畜生凌辱，咱們就龜縮在城中？成何道理！”

　　聽聞耳邊的話語聲，一向沉寂的李靖驟然停駐腳步，虎目含怒望向程咬金。

　　“西陲百姓置身水深火熱之中，你當我心中不悲憫，不痛恨？”

　　“一路以來，多少百姓流離失所，多少村落慘遭屠戮？你我皆為大唐子民，死去的不單單是大唐普普通通的一員，而是咱們大唐的同胞！流著同樣炎黃血液的兄弟！”

　　跨步走了上來，李靖目光從這大廳中將領(lǐng)身上一一看去，有盔甲上布滿刀劍印痕的遲暮老人，也有渾身染血的校尉，更有尚且?guī)е鴤鄣睦蠈ⅰ?p>　　橫指從人影身上一一掠過，言語中帶著幾分凝重。

　　“程咬金你說的不錯，但身為大將，背負著麾下三萬士卒的性命，很多時候便不能肆意妄為！”

　　“我何嘗不想沖鋒陷陣？哪怕是生死這西陲戰(zhàn)場，亦要用我的血軀捍衛(wèi)大唐疆土的每一寸領(lǐng)地！”

　　“看看那些傷兵營的戰(zhàn)士們！他們乃是近些年來方才招募而來的新兵，他們的前程還很遠！咱們這個黃土淹埋半截身子的人不該用他們的性命，來為咱們的沖動來陪葬！”

　　話語鏗鏘有力，擲地有聲。

　　整各將軍府中鴉雀無聲，寂靜一片。

　　良久。

　　“報~”

　　“大帥，不好了！城頭……城頭又殺人了……”

　　帶著焦躁的呼喝聲瞬間在整個府院響起，有匆亂的腳步聲從遠而近飛奔而來。

　　將軍府中的眾人聽聞這聲呼喝，眉頭一皺，心情更加低沉。

　　李靖暗握拳頭，咬咬牙，快步走了出去。

　　“走……去看看！”

　　……

　　茫茫闊野，馬蹄踐踏上沙礫，揚起煙塵。

　　馬背上的人影顯得些許惶恐，衣甲上映著刀劍傷痕，隨著馬背的起伏，嘩嘩震響的衣甲上簌簌的掉落著塵土。

　　“老大，這……這李閑到底，到底是何許人？”

　　“那……那么高的城墻，那么多的人，竟乎是在片刻間被那聲巨響吞沒，尸……尸骨無存?！?p>　　尚在前面奔跑的人影咽下口水，似乎對那抹震撼的畫面不敢回憶，只是奮力的抽打這馬臀。

　　吐掉兩口風沙吹進嘴中的砂石，面色白了白，警覺的向后望去，見無追兵趕來心中才稍稍放下心來。

　　“說來真是神，大唐人杰地靈，難不成竟是孕育出了神仙般的人物？”

　　“李閑如同一個鬼魅一般在闊野上帶著百人的隊伍飛奔，能逃脫掉咱們大軍的搜捕，神不知鬼不覺的出現(xiàn)在了將軍府邸，再加上城……”

　　“唉~說到底還是要將此事稟報給可汗，再做定奪?！?p>　　望向身側(cè)的副將，先前發(fā)問的士卒有些不安，沉默片刻，還是策馬湊近身側(cè)副將，壓低聲音將心中疑惑說了出來。

　　“鎮(zhèn)守石頭城乃是咱們虎騎的職責，如今失手讓李閑溜進，本就是職責有失。”

　　“現(xiàn)在提曼將軍死的不明不白，城中一千五百名士卒，死了五百多名，受傷十余人，還有瘋掉了四五個，這罪責算下來可是大了?！?p>　　“咱們這般營，說出李閑乃是下界雷神，這樣的話語誰會相信？不若現(xiàn)在，趁機逃了吧。闊野茫茫，咱們搬去天山一腳，那里人跡罕至，或許還能撿是哪個一條性命?！?p>　　副將微微了住馬韁，放緩速度，這樣的事情自己先前也曾想過，甚至于也有取而代之的想法。

　　可事情發(fā)展的太過出乎意料，莫說著百人悄無聲息的溜進虎騎營地，區(qū)區(qū)百人在數(shù)千人把守的彈丸之地中殺人，揚長離去。本是一件借刀殺人的好事，自己卻決然有些脫不了干系。

　　皺起的眉頭在額頭上顯出更甚的印痕，副將猛然一鞭子抽上馬臀，言語低沉。

　　“今后這般想法最好能爛進肚子中！”

　　“可汗近年來殺伐氣息甚重，就連阿土袞一族也淪為馬卒，更是牽連上一族老小?！?p>　　“咱們可都是登記在冊的人，倘若被發(fā)現(xiàn)，咱們和家人或許能一走了之，那些世世代代互幫互助的族人呢？我可不想看到他們?nèi)缤Ｑ蛞话惚粧焐蠘渲茏?！?p>　　身側(cè)人影面上一陣落寞，心中實則已然知曉，這一回去，只怕是虎騎精英的止步時辰！

　　輕嘆一聲跟隨身側(cè)副將縱馬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