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玩不起啊
日光傾斜,拉長重新落座案桌的兩人身影。
先前漫舞的胡人女子們拾起散落地毯的紙張,面對面靜坐的兩人四目相對,任憑胡姬們從眼前晃過取走案桌上書寫過的紙卷,眼神絲毫沒有移走,整個無聲高臺上漸漸彌漫起硝煙氣息。
吐蕃使臣先前的一席話語,激起臺下多數(shù)子民的不滿,隨著曼妙身姿重新將新的紙卷置于桌面,整個會場演武隨著安靜下來。
無數(shù)雙眼睛齊刷刷的望向高臺,等待著兩人最終的對決。
清風(fēng)拂過寂靜會場,撩起紙卷一角,一雙大手適時的壓下,轉(zhuǎn)而筆墨點上粗糙紙卷。
吐蕃使臣目光匯聚點下的一筆,遲遲沒有挪筆。
似曾相識的一幕映在眸底,先前自己壓的房遺愛不停出題考量自己,卻不曾想在這個老者來到高臺后嗎,一切皆是翻轉(zhuǎn)過來,眼中有仇恨一閃而收,眉頭微皺間,筆走龍蛇寫下一聯(lián)。
曼妙胡姬扭動腰肢走上前來,吹上蘭氣,將筆墨收干,率先展示給對面的李二爺。
硬朗的老人目光掃過上聯(lián),眼簾倏然睜大,臉上浮起一抹怒意。
嘭!
干枯手掌重重拍打桌面,李二爺隨之憤然起身。
“宵小鼠輩!有你這般做學(xué)問的?”
對面人影似乎對眼前的一幕格外滿意。吐蕃使臣掛著淺笑,慢條斯理的起身,拍拍雙掌望了過去。
“桃符并非是詩詞,乃是民間藝術(shù),形式多樣。”
“諧音聯(lián),數(shù)字聯(lián),謎底聯(lián),拆字聯(lián)數(shù)不勝數(shù),我這上聯(lián)又有何不妥?”
說道之中,胡姬已提著上聯(lián)沿著高臺邊緣展示與眾人。
粗狂筆法書寫著幾個大字,潦草至極,恍若狂風(fēng)中搖曳的勁草。
擘破石榴,紅門中許多酸子。
吐蕃使臣扶案起身,負(fù)手俯瞰隨同李二爺前來的清一色素色儒袍眾人,開口說道。
“泱泱大唐,青年之輩簇?fù)韼讉€半罐子學(xué)識的人,便不知天高地厚。”
“老先生倒好,縱然有上幾分學(xué)識,卻也免不了俗,托上一群追捧人來,圖個虛名。”
“說來這大唐上下倒是驚人的相似,一個被奉為李二爺,眾人躬身揖禮。一個掛著京城才子虛名,左擁右簇。都是些探名圖利的虛與委蛇之輩。說你們是些酸子,卻是有些言輕了?!?p> 言語高亢,辱沒之意格外明顯,引得眾人格外不滿,仰頭揮舞起拳頭指指點點。
“你這人怎么這般?好好的比試便比試,辱沒之意又是為何?”
“難不成江郎才盡?亦要靠著準(zhǔn)備些出格舉動方才能博得眼球?你這樣的人,不值得同情?!?p> “同情什么?恃強(qiáng)凌弱之輩,眼下遇到李二爺知曉自己比試不過,便靠著這些辱沒之詞來遮遮掩掩?!?p> “呵~這是要輸了,急眼了?開始出口污蔑李二爺了?”
窗下的吵雜聲漸起,漫過洞開窗欞傳了上來,程處默橫過眉頭,冷哼一聲。
“這吐蕃使臣倒是有趣,見比試不敵,出言譏諷。”
“難不成又是先前的招數(shù),擾人心智,投機(jī)取巧?”
凝望高臺上怒眉虛張人影,李閑心中泛起一抹擔(dān)憂來。
老一輩隨年歲增長,雖學(xué)識深厚,可思想固守,難有改變。
碰上這種無賴,怕是要吃虧!
思慮既此,臺上的李二爺果然揚起薄怒,拂過衣袖,板起臉龐。
“區(qū)區(qū)小輩信口雌黃,你尚無資格評判我等!”
“桃符著實不拘一格,可并非是你拿來辱沒他人的利器!胡謅一起,還真當(dāng)你咽下多少墨水?”
“咬開銀杏,白衣中一個大人?!?p> 李二爺冷眼瞥過對面人影,別過臉去負(fù)手而立。
清風(fēng)徐過,衣袂飄飄,一身浩然正氣隱隱撒開,如山澗輕松傲然挺立,令人不敢褻瀆。
“好!”
程處默哈哈一笑,隔著老遠(yuǎn)也隨著臺下眾人鼓起掌來。
“李二爺一生淡泊名利,從未有過仕途之心,此刻被污蔑,心間必然不好受。”
“白衣印證自身未有仕途之心,大人又印證自己如今受到的尊重,這番為自己正身,反而經(jīng)典至極。”
李閑也著實被這老先生驚艷才華吸引,露出一抹會心笑容。
“老先生才華斐然,果然不是等閑之輩,就連這罵人回絕,也說的這般清新脫俗。”
啪啪啪。
吐蕃王子轉(zhuǎn)身望向李二爺,面掛淺笑,鼓起掌來。
“好文采??!”
“桃符就該這樣,有來有回才有趣味嘛!”
“老先生即是精通桃符之人,又何必謙遜,說這些乃是辱沒的言語?當(dāng)是我小看了先生?!?p> 俯瞰吐蕃使臣莫名其妙的舉動,臺下一片憤憤之聲,就連李閑也看不下去了,隨口說道。
“哼!這小子還真是一個沒臉沒皮的主?!?p> “故意想托著李先生下水,淪為和他一般,依仗學(xué)識辱罵別人?!?p> “這等心機(jī),倒是隱藏的深?。 ?p> 李閑這般想著,臺上的李二爺如何想不到?
怒拂衣袖帶出風(fēng)聲,指著吐蕃使臣訓(xùn)斥出口。
“自古至今,桃符流傳千年,神話傳說早已深入人心?!?p> “這不單單是威嚇年獸邪魔的利器,更是大唐圖個喜慶團(tuán)圓的念想。”
“粗鄙之詞,污濁之語也配稱之為桃符?荒謬!”
言語中,李二爺已闊步走至高臺邊緣,抬腳欲下。
“倘若你這般胡言亂語,玷污這等美好事物,這比試?yán)戏蚩礋o需再比試下去!”
懸在半空皂靴正欲踩下,本后陡然傳出一句話語來。
“先生莫要為自己找上借口!”
“倘若真是不善此類桃符,理應(yīng)履行先前房公子未完成懲罰,服輸便可?!?p> 調(diào)笑的話語帶著一抹輕佻和挑釁,只讓李二爺聽得反胃!
可倘若真就這般走了,倒像是自己會落下個口舌,大唐也會落下毫無信諾的傳言。
想到此處,李二爺猛然停住腳步,緩緩收回。
可轉(zhuǎn)念一想,倘若自己便如同吐蕃使臣一樣,毫無節(jié)制,肆意開口倒是又會辱沒了大唐禮儀之邦的名聲!
一時間。
李二爺心頭舉棋不定。
舉目四望周遭圍觀人群中有著不少黃發(fā)深眼的異域子民。
倘若僅僅是對比也便算罷,要被這異族帶出去,丟顏面的可就是大唐了!
思索片刻,李二爺轉(zhuǎn)身面對吐蕃使臣,眼神深處帶著一抹厭惡來。
“那便好,老夫今日便賠上玩上一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