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久別歸家
同一片天空下。
晉王府一匹馬車靜候原地。
李閑闊步走至府前，撫摸過李治頭頂，俯下身子，望著那張眼眶紅紅的小臉。
“為師不過是回家休憩三日，很快便會?！?p> “你這小子好歹也是大唐皇子，怎的像個女子一般？哭哭啼啼傳出去不嫌丟人？”
相處久了，言辭之中也沒那么多敬稱，相反這般說道有些親密之感。
李治揉了揉眼眶，揚(yáng)起臉龐。
“你當(dāng)我是盼你歸來？”
“我只是念今晚之后，便要聽聞秦后母在耳畔落啰啰嗦嗦催促，心中著實難過?！?p> “你整日便時出些稀奇古怪招數(shù)，懲治于我，誰會想你？你在李府呆上幾日，我也好在府邸中緩口氣?！?p> 不屑哼出一聲，李治轉(zhuǎn)過頭顱，似是生氣一般。
看著李治這番賭氣模樣，程處默和李閑轟然大笑。
取過手掌，李閑搭上程處默肩頭，拍了拍。
“程兄，眼下毒鹽制作已經(jīng)全權(quán)教授于你。”
“你小子熬制之時切莫心急，大伙熬制縱然來的快，浪費(fèi)也不再少數(shù)?！?p> 手指虛點(diǎn)，李閑笑道。
“這急躁性子，得改一改。”
待程處默謙遜點(diǎn)頭，李閑揮手告別兩人，大步跨上馬車。
車夫揚(yáng)鞭，馬車緩緩拉動，坐在車中李閑陡然聽聞一聲稚嫩呼喝。
“過上幾日我還要向母后敬獻(xiàn)新做的蔥餅，還需要先生指導(dǎo)?！?p> 呼喊聲中隱隱帶出一股哭腔，馬車上的李閑微微搖頭。
“這孩子……”
不經(jīng)意間回頭，那飄搖的車簾掀起的一瞬，眼簾中映出久久佇立府門前凝望的身影。
馬車拐過長街，人影消散，李閑也緩緩收回思緒。
一夜秋雨，長街上熙攘人群，已漸漸披上單衣。
遙想自己魂穿而來，成為李府長子，已有一年有余，和算起來，只怕這次便是出府最長的一次。
說實在，久未回府，心中著實有些想家。
往昔的點(diǎn)點(diǎn)滴滴閃現(xiàn)腦海。
李靖拿著木棍追趕自己，口中叫嚷著紈绔逍遙的字眼，惹得全府雞飛狗跳，家仆紛紛躲避。
每每關(guān)鍵時刻，紅拂女總能攔在身前，說些寬慰話語，消去李靖心頭怒火。
二弟三弟也算憨厚之輩，雖未多少天賦，在李靖諄諄教誨中也算闖出自己仕途。
即是官職加身，也從未對自己這個碌碌無為的哥哥，有過任何不敬之意。
響起和諧的一家，隨著馬車輕微搖晃的李閑，勾起唇角，展露笑顏。
李府距離晉王府，有些距離，浸泡在往昔回憶中的李閑，卻并未覺察時間流逝。
黃昏時分，萬家燈火之際，馬車穩(wěn)穩(wěn)停在府邸門口。
紙糊燈籠泛著黃光，格外暖心。
看守府門的家仆正欲合上府門的一刻，看到馬車上跳下的人影，滿心歡喜的迎了上來。
“公子！”
頗顯激動的聲音中，一名家仆轉(zhuǎn)身欲要吶喊，被李閑一把拉住。
“天色已晚，無須驚動他人。”
闊步掠過兩人，囑咐兩句關(guān)好門扉的話語，李閑匆匆邁向北屋。
走廊上迎面走來的家仆，見到李閑率先一愣，轉(zhuǎn)而欣喜的打著招呼。
正欲安睡的膳夫聽聞李閑回府的消息，匆匆從屋舍起身，披上單衫便去了膳房。
跨過圓拱門木墻，北屋透著昏黃光亮，在紙糊窗欞投下靜坐案桌旁的身影，隱隱中，有聲音傳來過來。
“烹制膳食，開嗓練音，疾步而行，唉~這逆子怎敢將皇子當(dāng)做普通鄉(xiāng)野村夫?qū)Υ俊?p> “那可是咱們大唐堂堂皇子！可誰知恰恰被鄭國公撞上！”
頗顯憤怒的聲音傳出，音量隨之增加不少，聽得也更為清晰。
柔弱女聲在話音落下一刻，出口反駁。
“那你說閑兒該教授些什么？”
“他本就是誤打誤撞成了陛下身側(cè)的翰林供奉，陛下要他教授，他能抗旨不成？”
“本就身無長技，又能教授些什么？再說當(dāng)初閑兒不愿立足朝堂，讓你編造理由，你卻偏偏不肯。如今事跡敗露，怪誰？”
言語說道最后之時，隱隱有些嗚咽，帶出幾抹啜泣聲。
燭火映照下，窗欞上的剪影忽然變大站起，遞上方巾給垂頭人影。
溢出屋舍的聲音隨之變的柔和起來。
“好了好了，我也并非有責(zé)怪之意，乃是我一時念及閑兒前景，迷了心竅?！?p> 大掌輕扶在拭淚人影肩頭，伴隨一聲嘆息，話語聲再度傳出。
“如今長孫大人聯(lián)合眾臣，已在私下之中簽字畫押，意欲力諫皇子?！?p> “也怪我這些年獨(dú)善其身，并未交的幾個朝中摯友，最后才知曉消息。”
“好在這張訴狀尚未傳至陛下耳側(cè)，想必還有回旋余地。明日我便前往長孫府邸，好好說道，博個情面，讓長孫大人能暫時壓下此事?！?p> 鼻息抽動聲中，剪影上的側(cè)顏揚(yáng)起頭顱。
“那長孫府邸乃是皇親國戚，晉王殿下乃是鄭國公的外甥，自然會為自己親屬著想，你去求情又有何用？”
“咱們府邸都不會拿著自己孩兒虔誠當(dāng)做兒戲，那鄭國公會嗎？”
聽罷身影似有些怔住，遲疑片刻，大手扶上側(cè)顏影子玉面，言語之中帶著一絲無奈一縷希冀。
“會的，應(yīng)該會的?！?p> “我李靖好歹也為大唐立下汗馬功勞，仗著這張老臉去陛下面前求一份情，想必還是能行?！?p> “保李閑，還是有幾分把握！”
月光如水，靜靜籠罩府院。
屋舍內(nèi)嚶嚶啜泣仿佛得到安慰，再無傳出言語之聲，整個院落一片寧靜。
佇立廊檐的人影，隱沒在隱隱之中，眼角似乎有些濕潤。
想不到自己初入晉王府，竟是惹上這么大的事端，為李府徒增這么多煩惱。
輕若無聲的走上幾步，手掌搭上厚實的門扉，思慮片刻推開門來。
屋內(nèi)燭火前，兩人影倚坐一排，紅拂女臉龐殘存熠熠閃光的淚痕，身側(cè)的李靖滿臉肅然，皺紋橫生。
或許被這突兀聲音所嚇，兩人一片愕然，齊刷刷望向佇立敞開門扉人影。
率先回過神的紅拂女，匆忙抹淚，笑盈盈的起身迎來。
“閑兒回來了！為何不早先通報一聲，為娘也好備下熱乎菜肴?！?p> “快來坐下，為娘這便去做幾個菜肴?！?p> 言語之中便向著屋外走去，心頭千言萬語滾落嘴邊，變成了兩字‘不急’。
屋內(nèi)氛圍微微一窒，李閑闊步走上廳堂，落座案桌旁。
李靖也不板著臉龐，起身提過茶壺，笑道。
“看來晉王府膳食不錯，你小子已然壯上一圈……”
凝望兩位為自己私事操持的雙親，李閑臉盤著實擠不出笑意，沉聲道。
“阿爹阿娘，孩兒自認(rèn)并未做沒錯任何事?！?p> “他們要力諫陛下，他們要口誅筆伐，便由他們而去。”
“孩兒坐得正，行的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