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科舉考試開始改變庶民的地位,各民間書院如雨后春筍般興起。
然而龍山書院卻好像被這大好的時代給遺忘了,不祥的傳說以及書院弟子十幾年鄉(xiāng)試屢屢落榜的慘狀,導致這個書院最后只剩7名弟子和一個唯一的夫子兼山長,艱難地維持著書院的存在。
書院坐落于龍山之上,隱身于參天大樹之下。
說到風景,其實美不勝收。
龍山屬于典型的丹霞地貌,巖石為朱紅色,陽光之中尤其艷麗,如同彩霞掉落人間。
山中到處是陡崖、千姿百態(tài)的奇石、飛流直下的瀑布以及清涼悠長的石洞。
據(jù)說孔子曾經(jīng)在此講學,只可惜書院絲毫沒沾上這位圣人的光。
龍山周邊百姓并不富有,也不甚重視讀書,越發(fā)導致這書院凋零如敗葉,校舍漏雨也無錢修繕。
夫子兼山長叫做葉軻,他能堅守下來,是因為年紀太大,實在挪不動窩了,到別處也無法生存。
絕大部分弟子窮得叮當響,沒錢交學費,只是每次入學之時帶些干肉條作為束脩之禮孝敬他。
他除了教授弟子儒家六經(jīng),還得領著學生跟當?shù)剞r(nóng)夫一樣種田、種菜、養(yǎng)雞、摘野果以生存。
每當?shù)茏臃偶伲驴嗔尕甑乃闳ド侥_的碧江釣魚以打發(fā)時間。
這天他沒有釣到魚,卻從水里釣到了一個姑娘。
這姑娘已經(jīng)昏迷,衣衫襤褸,披頭散發(fā)。
葉軻當即對姑娘施救。他既要教書,還時常要照顧生病的學生,請郎中不易,故而自學了一些醫(yī)術,救治溺水之人自然不在話下。
當那姑娘恢復呼吸,葉軻打量她,見她的頭頂有三個發(fā)旋,心跳幾乎驟停,這不是露荷嗎?
有一個發(fā)旋的天下到處都是,兩個發(fā)旋的少之又少,三個發(fā)旋的這方圓幾千里,恐怕只有露荷一人吧?
“露荷,露荷,露荷!”他迫不及待地呼喚。
那姑娘睜開眼睛,調(diào)節(jié)好了視線焦距,一臉漠然,因為不認得這位白發(fā)蒼蒼的老人。
“露荷,這么多年過去了,你總算回來了?!比~軻鼻子發(fā)熱,滿眼淚光,“都是爺爺當年太大意,光顧著講課,沒照看好你,才害你走失?!?p> 說著他抹抹淚,見葉露荷仍舊面無表情,安慰道:“那個時候你才五歲,不記得爺爺很正常。上天眷顧,又把你平安送回。”
葉露荷想了想,什么也想不起來,腦海里是一片空白。
葉軻看她衣服都是濕的,趕緊脫了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扶她起來:“我們快回家,免得著涼?!?p> 葉露荷一路走,一路東張西望,周圍的一切很陌生,露荷這名字對她來說也很陌生,不過既然這位老人如此親切地與自己相認,自己應該就是露荷。
否則自己還能是誰?
到書院的后院,老人手忙腳亂地到處找衣服給她換,可是他翻來翻去,只找出幾件褪色了的小女孩的皺巴巴的裙裳。
“對不住啊,露荷,你過去的衣服都穿上不了,那將就著穿爺爺?shù)陌?,爺爺馬上給你縫制幾件?!?p> 露荷拿著爺爺?shù)囊律?,發(fā)現(xiàn)自己很笨,不會解扣子,也不會系帶子。
當她好不容易整好自己從里屋出來,葉軻已經(jīng)煮好了姜糖水等著她,因為嫌姜糖水涼了,又重新加熱遞給她。
她看著碗,沒調(diào)羹怎么喝?
葉軻心疼地笑:“你跟小時候一個樣,最怕吃姜。不過必須喝,把它當做藥來喝就不會覺得那么難喝了?!?p> 露荷不好意思浪費老人的好意和辛苦,忍著極大的痛苦把整個碗端起來,跟粗人一樣地喝下去,然后端坐在桌邊,看著老人把碗拿走,連搭把手都想不到。
葉軻嘆了一口氣。到目前為止孫女一句話也沒有說過,整個人就像個木頭人,根本沒法跟小時候機靈又勤快的她相比。
哎!不能怪她,她一定吃了極大的苦,又溺水,變成了傻子也說不定。
不管如何,能活生生地回來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