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晨曦寫完字，凌喬帶他去旁邊小區(qū)，在健身器材邊玩了一會，看著他在秋千上開心地蕩來蕩去，她一邊輕輕推著秋千，一邊問道，
“晨曦，你看著柳樹，柔軟的樹枝隨風(fēng)飄揚，多好看呀，對了，我們有沒有形容柳樹的詩啊？媽媽怎么想不起來了呢？”
“ 詠柳，賀知章，碧玉妝成一樹高，萬條垂下綠絲絳。不知細葉誰裁出，二月春風(fēng)似剪刀。媽媽，對不對呀？”
“對呀，對呀，我兒子現(xiàn)在這么厲害呀！你都可以當媽媽的老師了！”凌喬愛憐地摸摸他的小腦袋。
”可是，”晨曦扭過頭看著媽媽問道:“你是媽媽呀，我怎么可以當你的老師呢？”
“古人云:能者為師！意思就是，有本事的人就可以當老師，不管他年紀大小，你只要懂的知識比媽媽多，就可以當媽媽的老師，還可以當姥姥的老師呢！”
“哦，這樣呀。那我要學(xué)好多好多知識，打敗媽媽！媽媽，我打敗你，你會生氣嗎？”
“不會的，媽媽很開心你能超越媽媽，失敗是成功之母，你打敗我，我就是失敗，你就是成功了呀，哈哈，你還是我兒子！”
“好嘍，我的成功兒子，”凌喬扶著晨曦從秋千上下來，“我們?nèi)ソ永牙褔D！今晚想吃什么？餛飩好不好？”
轉(zhuǎn)眼半個月過去了，這天下午，凌喬照例把母親送進理療室，回到病房，她拿出一本童話書，對晨曦說:
“兒子，媽媽去找醫(yī)生說會話，你自己在這里看童話書好不好？媽媽很快就回來?！?p> “好的，媽媽你去吧，我自己會看的?！?p> 凌喬敲敲門進入醫(yī)生辦公室，“張主任，從最近理療的情況看，我媽媽的身體怎么樣了？好點了嗎？”
“我正想找你呢，”年輕的張主任說:“你媽媽的情況不容樂觀，理療現(xiàn)在對她沒有什么效果，一般的腎臟問題，理療還是有一定效果的，可是你母親的雙腎基本已經(jīng)壞死，腎功能不足20%，目前還是建議透析或換腎。”
“可是，我們都是下崗企業(yè)，長期透析透不起呀，那，換腎呢？大概要多少錢？”凌喬急切地問。
“換腎首先要有合適的腎源，手術(shù)的費用大概一二十萬，另外，術(shù)后要吃一種抗排異的進口藥物，每月費用大概一萬，半年后情況穩(wěn)定的話，藥物可以減量，這還只是移植的費用?！?p> “啊！這樣算下來一年要四五十萬？！”凌喬吃驚地張了張嘴，“那如果這些都能辦到，移植的腎臟可以維持一輩子嗎？”
“不能，國際上最長沒有超過十年的，國內(nèi)最長六年！在此期間，病人不能生病，感冒發(fā)燒都不可以，這樣容易引起移植腎臟的壞死。”張主任攤了攤手。
“那豈不是人財兩空？這些意外都不存在的情況下，也只能存活六年？那六年以后呢？再換腎？！”
凌喬覺得頭疼欲裂，她不由地抱住了頭，心里刀攪似的痛，她想起來了，上次她和妹妹，帶母親第一次去檢查時，醫(yī)生好像也說過類似的話，只是她潛意識里，把這段具體數(shù)字屏蔽了，現(xiàn)在張主任一提，她記憶又回來了。
“你沒事吧？”張主任關(guān)切地問。
“沒事，沒事。”凌喬擺了擺手，眼淚已經(jīng)快沖出眼眶。
“喬兒～喬兒～”母親在辦公室門口急切地叫她。
凌喬迅速把眼淚逼回眼眶，快步走到門口，“媽，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理療嗎？”
“停電了，今天不做了，你怎么在這？讓我好找，晨曦呢？”母親著急地問。
“晨曦？他不是在病房看書嗎？”凌喬腦筋有短暫的短路，她還沒從剛才的情緒中出來。
“沒有啊，我剛從病房出來，在附近找了你們一圈，沒看到他呀！”母親左右張望著。
“?。磕撬ツ牧?？媽，你別急，你回病房等著，我去健身器材那找找，晨曦～晨曦～”凌喬沖去門去。
健身器材附近一個孩子也沒有，秋千孤獨的停在那里，陪伴它的只有影子。
“晨曦～晨曦～”凌喬覺得身體里的血直往上涌，眼睛好像也看不清東西了，她跑向外面的小路，可是，四通八達的小路該往哪里去找呢？
她一邊跑一邊喊著，遇見人就急切地問:“你看見一個孩子了嗎？大概這么高?！彼葎澲澳泻?，穿著牛仔背帶褲，黃色的上衣，沒看到啊，那我在去那邊找?！?p> 半個小時過去了，凌喬覺得仿佛過了一個世紀，她的嗓子已經(jīng)啞了，腿也越來越邁不開步子，她無助地蹲在地上，眼淚一滴一滴落進泥土里，天要塌了嗎？
她周圍漸漸的圍起了好多人，大家七嘴八舌地在說著什么，凌喬覺得他們的聲音好遠，遠得光看到他們張嘴，她竟然聽不到他們說什么。
“姑娘，”一個讓大嬸過來拉住她，“你家孩子在哪走丟的呀？”
凌喬茫然地看著她，“在醫(yī)院?！?p> “你沒告訴過他，在哪走丟的就在哪等嗎？”大嬸繼續(xù)問。
“在哪丟的就在哪等著?！绷鑶锑闹貜?fù)著，突然，她想起什么似的，跳起來扒開人群往醫(yī)院沖去。
“這丫頭瘋了?！贝髬痣y過地搖搖頭。
凌喬踉踉蹌蹌地沖進病房，在屋里亂轉(zhuǎn)。
“晨曦～晨曦～晨曦回來了嗎？”
母親”呼”地從床邊站起來，“怎么？還沒找到晨曦嗎？天吶！走走走，我陪你去找。”
凌喬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她再也站不起來了，她覺得天旋地轉(zhuǎn)，眼前一陣發(fā)黑，身子猛然向后倒去。
“喬兒～喬兒～”母親一把抓住了她，“你別嚇我呀！你別嚇我呀！我們還得去找晨曦呀！”
“媽媽～媽媽～”
凌喬一下睜大了眼睛，“騰”地坐了起來，她拉住母親的胳膊，“媽，你聽到了嗎？你聽到晨曦在叫我嗎？”
“我......我沒有啊，兒啊，你快起來，我們一起去找?！蹦赣H已經(jīng)哭出來了。
“不！媽，我聽到了，我聽到了，真的！晨曦在叫我，”她艱難地爬起來，“我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