荊州武陵城。
月牙被云層藏了起來,街道上有些暗,只能通過燈籠和窗戶透出來的光勉強走路。
噠噠噠~,楚涯在不寐樓的門前敲了幾下,耐心得等待著。
四周很安靜,楚涯聽不到不寐樓里有特別吵鬧的聲音。
很快,隨著幾聲輕快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不寐樓的門開了一條縫。
楚涯從門縫里看去,里面燈火通明卻沒多少人。
“客官是要住店?”小二探出頭問道。
“是?!背膹难g掏出準(zhǔn)備好的一吊錢,上面有八十八個銅板。
小二稍一掂量,便知道楚涯是要來玩上幾手的,熱情地招呼道:“客官里面請?!?p> 轉(zhuǎn)過幾個回廊,小二用一張紅布條纏上楚涯的眼睛。這紅布有些迷離的香氣,聞起來讓人浮想萬千,就像是剛剛沐浴干凈的女人躺在懷中,身上的香氣一絲一絲鉆進你的鼻子。
“很快就到了?!毙《f道。
迷迷糊糊又走了一會,不斷往下著樓梯,停下之后楚涯聽門栓打開的聲音。
小二拆下楚涯的蒙眼布,楚涯看到一扇厚重的門緩緩被推開,門的厚度足足有一掌厚,要兩個伙計用力推才能慢慢打開。
里面是一個大廳,有好七八張桌子。楚涯并沒看到有賭桌,但能聽到喧鬧的聲音,“買定離手~大大大~開。”
“玩累了或者不想玩了,客官可以在這大廳歇著,天亮后我再來帶大家出去。??凸侔l(fā)財?!?p> 客廳里有人面帶喜色,在那里開始吃著喝著,也有人趴著桌上睡了起來,四周有幾個護衛(wèi)在看著,免得出什么岔子。
楚涯進去,大門便再緩緩關(guān)上。一個護衛(wèi)領(lǐng)著楚涯走到里面的賭桌。
里面各色各樣的人都有,手上帶滿玉扳指的富商,穿著斯文的富家公子,披著粗布大褂的江湖客...無一不在亢奮地叫喊著。
楚涯從身后扔了一錠金子,穩(wěn)穩(wěn)得落在了“小”字上。
已經(jīng)連續(xù)開了三把小,這把沒什么人壓小。
楚涯的舉動引起了大家的注目。“開了。”身處中央的坐骰者喊道。
坐骰者是名身著大紅色長袍的女人,胸前一大片白皙的皮膚都裸露出來,不時引得在場賭客暗暗偷瞄。
不過,此時大家的目光都在慢慢移開的骰盅上。
一個「三」,兩個「三」,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要是還有一個三,則是圍骰,莊家大小通殺。
好在最后一個是「二」,八點?。?~10點為小,11~17為大)。
“還以為我倒大霉了,一來就是圍骰。”楚涯大笑道。
“看來客官今晚是要走運了?!弊徽咻p笑著說道,聲音里夾雜著讓人心癢的魅惑。
“是嘛?那你可要認真一點了,不然怕是等下連你都要輸給我當(dāng)小妾?!背拇笮Φ?。
說罷,還沒等搖骰,楚涯又繼續(xù)押了一手小。
“客官這么有信心?別怪奴家沒有提醒你,剛剛可是連開了四手小了。”坐骰的女子輕笑道,聲音永遠帶著一絲媚意。
其余的賭客雖覺楚涯手氣不錯,但他們中大多數(shù)也不敢跟著他押「小」,只有零星幾個賭客押了幾兩碎銀試試。
“買定離手。”
看到有骰子是「六」點的時候,買大的賭客有些喜上眉梢,可惜跟著一個「三」點一個「一」點,最后只能捶胸頓足。
“僥幸僥幸。”楚涯押了兩手,把一錠金子變成了四錠。
這次楚涯還是先押,押了兩錠金子,「大」。
很多賭客見了也紛紛押在「大」這邊,畢竟連續(xù)五把「小」了,加上手氣爆棚的楚涯也押了大,賭客紛紛重注「大」。
就在最后時刻,紅衣坐骰喊“買定離手”的時候,楚涯扔了一錠金子出去,金子轉(zhuǎn)著轉(zhuǎn)著,停在了「全圍」一欄上面,只要開出三個相同的骰子,楚涯就可以獲得一賠二十四的賠率。
“可惜,差了一點?!奔t衣坐骰惋惜道,開出來的骰子是「六、五、六」,就差了一點。
“可惜可惜。”楚涯說罷,便繼續(xù)剛剛贏得的兩錠金子也一起押了「大」。
賭客紛紛下注,在最后關(guān)頭,楚涯把手上最后一錠金子扔到了圍骰的四圍骰和五圍骰之間,意思是各押注一半,半錠金子,賠率一百五十倍。
賭客都覺得楚涯太貪心了,手氣好是一回事,手氣再好也有個限度,不然不得把賭場都贏回去。
但這次,這些賭客都看呆了,骰盅里正是三個四,四圍骰。
“給我七十五錠就好。剩下的半錠賞你了?!背拈_心地說道。
“來人,把這位客官贏的錢給他端上來。”賭桌上沒有這么多金子,紅衣坐骰吩咐道。
“換成銀票吧,一直玩這個有點沒意思,玩膩了?!背恼f道。
小嘍啰拿了銀票過來,在楚涯耳邊輕聲說道:“我們老大問你要不要玩點不一樣的?!?p> “帶路吧?!背氖障裸y票,得意地說道。
這地下密室內(nèi)有乾坤,順著昏暗的燈光又繞了幾道門,走到一個頗為明亮的密室。
一名男子席地而作,懷里有名衣裳裸露的女子躺在他的腿上。楚涯看到左手帶著銀色金屬手套,心中這人便是劫空所說的銀手修羅比干。
比干右手時而肆意撫摸著女侍的身體,時而溫柔地撫弄著女侍的頭發(fā),女侍閉著眼睛,似在享受著他的愛撫。
楚涯在他面前的小桌子上坐下。桌子上有一副骨牌和一盤洗好的葡萄。
“聽說你今晚手氣不錯?!北雀煽粗恼f道。
楚涯摘了幾顆葡萄丟到嘴里穩(wěn)穩(wěn)接著,“知道我手氣不錯還敢跟我玩?”
比干大笑,“哈哈哈,我最喜歡跟手氣好的人玩,這樣才有意思。”他說話的聲音很粗獷,聽著倒像綠林之人。
楚涯又摘了幾顆葡萄,“你這里沒有酒喝嗎?”
比干搖搖頭,“喝酒影響神智,就不好玩了?!?p> 還真是個嗜賭之人,連酒都戒了。
“賭什么。你這里只有骨牌,兩個人怎么玩?”楚涯問道。
比干給自己拿了四張骨牌,一邊比劃著一邊說道:“這里一共兩副骨牌,一人四張,兩前兩后,前牌點數(shù)不得大于后牌,點數(shù)大的對子最大,超過十點的點數(shù)只算個位數(shù),一勝一負為平。”
“簡單?!背拇鸬?。
比干把骨牌弄亂,“你是客人,你先拿牌,一人拿一張,輪流拿??磁魄跋妊鹤??!?p> “先押個五十兩玩玩?!背恼f道,他拿到的牌是「二、三、六、六」,可以選擇「二六、三六」以及「二三、六六」兩種組合。
楚涯心里認真思考著,若對方能前牌能大于等于八點則后牌起碼是八點以上,無論是從贏面還是平面來說,「二六、三六」都是比「二三、六六」更好的組合。
比干手上拿到的牌是「一、一、三、七」,這是一副很尷尬的牌「三七、一一」的組合幾乎沒有贏的可能,但是平面很大。而「一三、一七」不算大牌,贏面比「三七、一一」大,但是輸?shù)目赡苄砸脖取溉?、一一」更大?p> 比干是常年游走在賭桌上,他一直秉持的信條就是,賭桌上“不輸”比贏重要,只要不輸就有幾乎贏。
“你是客人,我先開吧?!?,說罷,比干翻開自己的骨牌。
楚涯看著「三七,一一」的組合,笑道:“沒想到你經(jīng)營這么大的賭坊竟如此膽小?!?p> 楚涯翻開自己的骨牌,「二六,三六」,比干笑道:“小心使得萬年船啊。”
“既是如此,那楚某便把剛剛贏來的銀子全部壓上加上我身上帶的銀票,玩一把大的,一把定勝負?!?p> 比干臉色未有波瀾,一口答應(yīng),一千幾百兩銀子對普通人來說是大數(shù)目,對一個賭坊來說也只是九牛一毛罷了。
第二輪拿完牌,比干和楚涯都還在認認真真地看著牌,準(zhǔn)備好好玩上一把。
沒有人注意到,比干懷里的女子猛然提手一肘子撞在了比干的喉結(jié)上,疼得他一激靈摔了手里的骨牌。
女子一肘子過后迅速側(cè)翻離開,比干還沒來得及反應(yīng),楚涯的劍已經(jīng)砍了過來。
“劫空這廝有內(nèi)應(yīng)也不說一聲?!背脑谛睦锼伎贾?。
楚涯這劍很匆忙,只來得及將背上的劍順勢劈下,比干慌亂之下用自己的鐵手接住了這一劍。
比干有點慶幸,但下一瞬,一柄飛刀便插在了他的喉嚨上。
楚涯一驚,側(cè)身滾到一邊望著她,“你是公子藏鋒?”,這飛刀正與當(dāng)日玉宵山莊上藏鋒所用之匕首一模一樣。
“是也不是,出去再說吧?!迸油恼f道。
女子把比干的身子轉(zhuǎn)了過去,找了根長棍撐了一下,帶著楚涯出門去了。
“等下笑得開心點。天亮?xí)腥藥銈冏??!迸诱f道。
等到了門外,女子皺著眉頭對幾個小嘍啰說道:“今晚大人心情很差,叫你們沒事不要去打擾他?!?p> 說罷便關(guān)門回去了。
不久后,門外的小嘍啰不時聽到房里傳來幾聲聲嘶力竭的叫喊聲,聽得門外的小嘍啰一陣毛骨悚然,“這么大動靜,大人今天是輸了多少啊?”一個看門的小嘍啰嘀咕吧。
“趕緊閉嘴,免得等下讓咱連去當(dāng)出氣筒。”另外一個小嘍啰沒好氣地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