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路上

　　姜識坐在牛車上，興奮地左顧右盼，這還是他這么些年來第一次出村。

　　黃淡同樂呵呵地騎馬跟在姜識身邊：“小石頭，第一次出村，很稀奇吧?！?p>　　“是啊，感覺就像是沒了拘束似的，有種海闊天空的暢快感?！?p>　　“哈哈哈……”黃淡同聽到姜識的話，大聲笑了起來，隊伍里的其他大人好奇地看向黃淡同：“七爺在笑啥呢？”

　　黃淡同將姜識剛剛和他說的話和其他人分享了一下，其他大人也笑了起來。

　　這一次出村的并不只是黃潛舟和要去靖妖司的孩子們，村子里采買的行商隊伍也和他們一起出來了，一方面是去州城補充物資，一方面也是為了護送這些孩子們。黃淡同就是村里行商隊伍的首領(lǐng)，他和黃淡平是一輩，黃淡平是他們那輩的老大，他排他那輩第七，所以村里人都他尊稱七爺。

　　但七爺之所以被稱為七爺不僅僅是因為輩分的原因，更為重要的是七爺也是一位天位的大高手，三十年前一雙鐵手打遍周圍數(shù)州，罕有敵手，正是因為這樣的輩分與實力的交疊，村里人才這般叫他。

　　黃淡同笑呵呵地摸了一把姜識的腦袋，他笑道：“小石頭，我記得你以前說想要當(dāng)大俠是嗎？”

　　“當(dāng)然了！”姜識立馬應(yīng)道，沒有一絲猶豫，當(dāng)大俠，懲奸除惡，賞善罰惡，主持這世間的公道，這是他一直想要去做的。

　　“可你要去的是靖妖司哦，進了靖妖司就當(dāng)不了大俠了?！?p>　　“同爺爺你騙人！”姜識立馬跳了起來，他可是滿心奔著波瀾壯闊的江湖，奔著他心中的那個大俠夢來的，怎么忽然就當(dāng)不成大俠了呢？

　　姜識有些急著想要去證明自己，他跳下牛車，展開身法，緊緊貼著黃淡同身下的駿馬，大步流星，一直向前。

　　“好啦，同爺爺知道你很厲害，咱們村出來的小怪物能不厲害嗎?！秉S淡同一直笑著，他說道：“我知道小石頭你的功夫厲害，但要當(dāng)大俠可不是功夫厲害就行的?！?p>　　姜識有些不理解，他明明已經(jīng)這么厲害了，為什么還當(dāng)不了大俠呢？做些行俠仗義的事情不是只要武功夠高就好了嗎？還需要其他的什么嗎？

　　姜識的心思都掛在臉上，一點都隱藏不住，黃淡同也不想再逗他，于是開口說道：“小石頭，記住一句話，江湖不是打打殺殺，而是人情事故。”

　　雖然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是什么意思，但姜識還是將這句話牢牢記在了心底。

　　“你將來肯定是要行走江湖的，正好咱們村里做行商的都是老江湖了，我們這些天會教給你們一些行走江湖的道理，好好聽，好好學(xué)?！秉S淡同這話不僅僅是說給姜識聽的，也是說給其他一起進州城的孩子們聽的。

　　傍晚，隊伍停在路邊，立起木樁，拴好牛馬，搭起帳篷，點燃篝火，孩子們圍繞在火堆旁，大人間喧鬧了一陣，推出來一位來給娃娃們講一講行走江湖最基礎(chǔ)的東西。

　　他也不推卻，帶著笑容走到了姜識身前，沒等他開口，孩子們中就鬧開來了。

　　“大伯！”

　　“大堂叔！”

　　“大舅?！苯R也跟著喚了一聲。

　　他笑著頷首回應(yīng)，伸出雙手虛壓，示意孩子們不要再喧嚷，孩子們很快就安靜了下來。

　　他出口成章，各種故事鄉(xiāng)俗隨手拈來，一條條道理被他說得淺顯易懂，深深刻入這群聽講的孩子們的心海中。

　　這一夜過得很快，當(dāng)授課結(jié)束時已經(jīng)很晚了，即便是姜識也有了一些困意，然后他們就被大人們趕去睡覺了，也有小家伙想要鬧騰，行商在外，大人們可不伺候這群小猴崽子，直接就上了鞭子，打得他哭爹喊娘，偏偏他爹還就在隊伍里，聽到崽子的哭聲后打得更起勁兒了。

　　姜識躺在帳篷里，眼睛盯著帳篷頂，耳畔傳來陣陣喧鬧，他睡不著，不僅僅是因為外面的喧鬧，而是因為他自己。

　　他發(fā)現(xiàn)他的面板又發(fā)生了變化。

　　【修行書】

　　姓名：姜識

　　武學(xué)：【天位】泊陽黃氏武學(xué)要略（八級）

　　雜學(xué)：江湖行走（一級）

　　境界：星位

　　修行書的面板上出現(xiàn)了新的一欄，新的一欄里也多了一門新的叫做【江湖行走】的技能。

　　這推翻了之前姜識悄悄研究這一面板時的猜想，他一直認為，只要習(xí)練武功入門就能夠在這面板上留下新的技能，但今晚他只是聽他大舅講了些江湖行走時的道理就獲得了【江湖行走】的技能，如果只是獲得知識或者大量練習(xí)就能獲得技能的話，那他讀了這么些年的書為什么沒有形成一個技能呢？或者挑水劈柴做飯這些為什么沒有形成一個技能呢？

　　姜識越想越頭痛，他娘從小就告訴他有些秘密是只能一個人藏在心底的，他認為這修行書就屬于那種不能和他人分享的需要藏在心底最深處的秘密，所以關(guān)于面板的事情他從來沒有告訴過任何人。

　　他忽然有些想家了，黃瑛雖然總是整天冷著臉，但她總是能在姜識最需要的時候出現(xiàn)在他的身邊，什么都不用說，只需要一個溫暖的懷抱，就能給予姜識最大的慰籍，讓他靜下心來重新投入到武學(xué)或者念書中。

　　這是一個難捱的夜，姜識做了這些年來的第一個噩夢，他夢見滄海桑田，周圍的一切都發(fā)生了變化，他處在一處山中，不斷地尋找出去的路，他找呀找，卻一直在原地打轉(zhuǎn)，身周的景色沒有絲毫變化，風(fēng)依舊是那樣吹，水依舊是那樣流，齊腰的雜草中依舊是那樣傳來“細細簌簌”聲，周圍的一切都沒有改變，只有他在毫無目的地打轉(zhuǎn)。

　　終于風(fēng)景發(fā)生了變化，他的眼前出現(xiàn)了一塊墓碑，方正的大理石材，上面雕著樸素的七個大字：“泊陽姜黃氏之墓”。

　　隨后夢境破碎，姜識醒了過來，他睜開雙眼，呼吸急促，感覺頭上微微發(fā)涼，手在頭上一抹，全是冷汗。

　　忽然感到臉頰有些許濕潤，姜識手指輕輕點在濕潤處。

　　“我這是，哭了嗎？”他有些不知所措。

　　“我為什么會哭呢？”他輕聲問著自己，可惜沒有回答。

　　起身收拾好被褥，走出帳篷，又是一個艷陽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