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黑
傅知渝蹙著好看的眉頭,轉過頭去。
是江陽這家伙,他抓著她的馬尾辮不放手。
“松開。”傅知渝冷聲道。
“小矮人,我說了吧,我們還會再見的?!苯柌]有聽話的松開,他的嘴角依舊掛著那抹笑,語氣散漫又恣意。
傅知渝忍了又忍,忍了再忍,才終于沒有因為他的“小矮人”三個字爆發(fā),只是深吸一口氣,道:“松開。”
“只要你答應和我做朋友,我就松?!?p> “休想!”
“為什么不和我做朋友?”
“沒有為什么。”
“那我就不松了,今天一天都這樣吧?!苯柕淖旖枪雌鹨荒▔男?,“晚上你還可以就這樣被我牽著回家,然后一起洗澡睡覺?!?p> “你——!”傅知渝覺得,她真的快暴躁了,為免這家伙真的做出這么喪心病狂的行為,傅知渝覺得暫且先答應他,“好,我和你做朋友,那你現(xiàn)在可以松手了嗎?”
“當然。”江陽手一松,然后把雙手打開舉起來給傅知渝看,以示他已經(jīng)松手。
“走吧。”傅知渝拉著余枝,就想立馬離開。
“等等。”江陽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怼?p> “又怎么了?”傅知渝有點生無可念的轉身,這家伙屬套娃的吧,一套又一套。
哪知,她才剛轉過身來,就被一個東西砸了個滿懷。
是早上的那桶百草味的霸王梅桶。
“小矮人,給你吃,算是見面禮?!苯柕?,“當然,如果你不喜歡,下次我可以送你更好的。”
“不過,不要一次性吃太多甜的果干,小心長蛀牙。你現(xiàn)在應該是還在換牙吧,本來就已經(jīng)沒長高了,不要牙齒也沒長好?!?p> 傅知渝都想罵娘了。
他家住海邊的吧管這么寬!
她前兩天剛脫掉了一顆尖牙,再次體會了一遍換牙時的痛。
而且,她才十一歲,都還沒開始發(fā)育,她會長高的!也不會長蛀牙!
傅知渝輕哼一聲,把梅桶放在自己的桌子上,沒理江陽,拉著余枝轉身就走,這次是真的沒有停下。
·
昨天和林如許鬧得有些僵,傅知渝讓管家給林如許請了幾天假,沒說什么時候回去上課,還讓容蕓把芭蕾舞課提前了,并且縮短了上課時間,六點上到七點半左右。
大佬最近幾天都不用上晚自習,剛好可以幫她補課。
大佬果然是喜歡芭蕾舞,她答應付報酬他毫不猶豫地拒絕幫她補習,她跳支芭蕾舞他就答應了。
傅知渝覺得她好像掌握了什么不得了的討好大佬秘訣。
上完芭蕾課,傅知渝讓小陳繞路到遇見甜點屋,她打算買幾份甜點打包回去帶給大佬。
他貌似和她一樣喜歡吃甜。
傅知渝此刻正提著甜點盒站在小閣樓的木質房門口,她抬起細瘦的手臂,用手指關節(jié)輕輕敲擊門板。
“進。”門內(nèi)傳來少年低磁沉穩(wěn)的聲音。
傅知渝小心翼翼探進腦袋,瞄了兩眼,并沒有看到什么不該看的東西,才放心大膽地走了進去。
傅知渝湊到陸清盛身邊,聲音甜糯:“你吃晚飯了嗎?”
陸清盛正在書桌上看書,他的語氣冷冷清清:“沒?!?p> 他一般不吃晚飯,因為學校的獎學金并不多。
而其他的錢……
少年的眸底劃過一絲陰沉。
他要存起來,以后有用。
“那正好,我買了甜點,你吃嗎?”傅知渝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皓白如貝色含的牙齒顯露無疑,精致嬌美的臉蛋在屋內(nèi)昏黃的燈光下照得格外柔和。
少年看了她一眼:“你在換牙,別吃甜的。”
傅知渝臉色一僵,笑容逐漸凝固,皮笑肉不笑:“那這些甜品怎么辦?”
“放這吧。”
傅知渝:“……”我敲大佬竟然想獨吞!
奈何傅知渝現(xiàn)在還不敢忤逆大佬,只得乖乖照做。
她轉移話題:“現(xiàn)在有時間嗎?可以開始幫我補習了嗎?”
“嗯。”陸清盛點點頭,示意傅知渝搬凳子坐到自己旁邊。
“你先做下這套卷子。”陸清盛攤開一張五年級的數(shù)學模擬試題,平整地擺在傅知渝面前。
看到數(shù)學題,傅知渝感覺她腦殼都開始疼了,內(nèi)心小人不斷哭泣,一臉苦逼地拿起筆奮斗。
一個小時后,傅知渝終于把題做完了。
簡直懷疑人生,小學數(shù)學題都這么難了嗎,竟然還有問她哪年哪月哪日是星期幾的的題目,她怎么會知道,問日歷去??!
陸清盛是一直蹙著好看的眉頭改完傅知渝的卷子的。
陸清盛:“你的數(shù)學……”
“嗯?”
“進步空間很大?!?p> “……”她哪有,這張卷子一共24道題,她才錯了五道!是大佬要求太高了!
傅知渝的數(shù)學簡直不忍直視,陸清盛只好一道道給她分析錯題。
“來看這道——
小剛與小勇進行50米賽跑,當小剛到達終點時,小勇還落后小剛10米;第二次賽跑,小剛的起跑線退后10米,兩人仍按第一次的速度跑,則誰先到達終點,此時另一人落后多少米?”
傅知渝眨眨眼,并不是很有底氣:“一起到達終點,落后0米?”不是嗎?她覺得沒毛病啊!
陸清盛無奈地按了按眉心:“這道題其實非常簡單。”
傅知渝:“……”我懷疑你在侮辱我的智商,但咱也不敢說。
“你再想想。”陸清盛難得多了幾分耐心,“不要只看表面,想想更深層的?!?p> 傅知渝緩緩打出一個問號:“?”這不就是道數(shù)學題,還整什么表層深層……
“想出來了沒有?”
傅知渝有點膽怯地搖搖頭:“沒有?!彼悬c擔心大佬會忍不住想打她。
上高中之前她一直在補數(shù)學,奈何一點用都沒有,每次數(shù)學老師教她都氣得抓狂,還拿教鞭來抽她手心,可以說她就是在數(shù)學老師的棍棒教育下長大的。
陸清盛無奈的嘆了口氣,開始給她講解:“你不能只想著跑五十米小勇比小剛慢十米,你應該從他們的速度出發(fā)。
易知小勇的速度是小剛的五分之四,小剛跑60米,小勇跑50米,計算可得小剛先到達終點,小勇落后小剛2米,懂?”
傅知渝:“???”啥?她怎么覺得,她好像中途睡了一覺,醒來后就直接聽大佬念答案了……
傅知渝弱弱道:“不懂?!?p> “哪里沒懂?”陸清盛蹙蹙眉頭,一副“我講得這么詳細你竟然還聽不懂”的模樣。
傅知渝:“怎么計算小剛先到終點?”
“當小剛跑了60米時,小勇跑了60×4/5=48米。”
“哦哦,懂了?!备抵宀唤袊@一聲,數(shù)學題比她還難。
幸而她只有數(shù)學差,語文很好,所以理解能力還是杠杠的,不至于說完全聽不懂。
陸清盛拿來一本五年級數(shù)學題冊,翻開某一頁:“這邊都是同類型的題目,你暫且先做十道?!?p> “十道?!”傅知渝瞪大眼睛。
“嗯?!鼻謇渖倌昕戳怂谎郏苫蟮?,“有什么問題?”
“…沒?!?p> 傅知渝一臉生無可戀地拿起筆……
夜色彌漫,風清月皎,潔白的月光灑滿半面墻壁,不知不覺,指針已指向“十”。
傅知渝站在房門外,看著漆黑的樓梯道,她有點不敢邁步子。
她其實有點怕黑,今天她還忘帶了手電筒。
第一次來的時候她雖然沒帶手電筒,但當時完全沒有現(xiàn)在這么黑,怎么著還是有一點點光線的,勉強能看清。
而現(xiàn)在,伸手不見五指……
最后,傅知渝很沒骨氣地轉身,走到陸清盛面前,聲音弱弱的:“那個,有手電筒嗎?”
少年看著面前還不到他胸口的女孩的發(fā)頂,語氣平穩(wěn)地吐了一個字:“沒?!?p> 傅知渝快哭了,那怎么辦?
“樓梯道好黑……”
少年的語氣依舊冷清無情:“哦?!?p> “……”
傅知渝沉了口氣,一副豁出去了的樣子:“我能……”
“不能?!本芙^得很干脆。
傅知渝:“……”她還沒說完呢!
“走吧?!鄙倌甑穆曇粲猪懫稹?p> 傅知渝死活不肯邁步子,一雙水漉漉的大眼里似乎快要漫上一層水霧:“我怕黑。”
“嗯?!?p> “……”
大佬怎么這么無情,好歹他們還是過命的交情!
傅知渝失落地朝著門口走去,剛準備下樓梯,卻發(fā)現(xiàn)一個高大的身影擋住了從背后射過來的光線。
“走吧?!标懬迨⒄f完,率先走下樓梯。
傅知渝愣在原地。
大佬這是?
“還不跟上?”少年見傅知渝沒跟上來,好看的眉頭微微蹙起。
樓道很黑,半點兒月光都沒有漏進來,傅知渝甚至連陸清盛的身影都看不見,只能聽見他下樓梯時穩(wěn)健的腳步聲。
傅知渝有點跟不上,心里開始有些焦慮。
下一秒,她就感覺到有一只溫暖的大手隔著袖子抓住了她纖細的手腕,沒有半分越矩。
少年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清冷卻莫名讓人感到心安:“跟緊我?!?p> 感受到手腕處傳來的溫度,傅知渝點點頭:“嗯。”
即使是在黑暗中,少年的視覺似乎依舊很好,下樓的步子十分穩(wěn)當。
“啊——”傅知渝一個沒站穩(wěn),直接往前摔去,撞上了一堵堅硬的肉墻。
是陸清盛的后背。
“啊不好意思?!备抵暹B忙站好。
“站穩(wěn)?!?p> “……嗯?!?p> 車如流水馬如龍,花月正春風。
小閣樓外月光皎潔,乳白色的月光柔柔地打在一高一矮的兩個身影上,在地上落下一層薄薄的影子。
傅知渝突然喊道:“陸清盛?!?p> 少年看向她。
“搬出小閣樓吧。”
他并未答話,只是沉默轉身,然后慢慢遠去,直至在樓梯口消失不見。
他的行為,已經(jīng)給出了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