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干飯妞和食腳怪

　　“干飯妞”雖然和一般的妖靈有很大的不同，特別是待在陳闊身邊的時候，幾乎不受一切外界氣場變化影響。

　　但本質(zhì)來說，她依然是妖靈，在不附身的情況下，對現(xiàn)實世界的影響相對有限。

　　如果是在幾十上百年前，那干飯妞這樣的妖靈，只要沒有附體或控制其他生物，能做的也就是弄點小聲響、小動靜，造出點穿堂風(fēng)已經(jīng)是相當(dāng)厲害了。

　　更多的，還是要通過對整體靈場、氣場的影響，來影響身處其中的其他生物——尤其是人類的意識。

　　但現(xiàn)代社會，因為各種電子設(shè)備、無線設(shè)備的應(yīng)用和發(fā)展，強大妖靈，能做的事就多了很多很多。

　　畢竟妖靈能通過影響靈場和氣場來影響磁場，乃至進(jìn)一步影響電子設(shè)備內(nèi)部的電信號。

　　普通的靈或妖靈，要么靈力不足，影響力不夠，比如王維禱、沈思故；要么靈力很強，但能做的影響比較簡單，就是很直接的開關(guān)和強弱，比如“屋靈”。

　　而干飯妞卻很特別，她不僅靈力超強，而且從小跟在陳闊身邊，耳濡目染，誕生不到三年，就已經(jīng)可以輕松地操縱電視機開關(guān)、換臺、調(diào)高調(diào)低音量了。

　　在陳闊上高中，開始接觸更多電子產(chǎn)品后，干飯妞對電子產(chǎn)品的操縱也愈加的熟練起來。

　　她沒辦法把手機、電腦或平板移動，但卻可以在它們運行的狀態(tài)下，進(jìn)行各種需要觸屏或鍵盤、鼠標(biāo)輸入的操作。

　　所以在私下里沒人的時候，干飯妞只要一無聊就會冒出來自己操作電子設(shè)備看她想看的內(nèi)容。

　　對內(nèi)容的選擇，干飯妞倒是從始至終一直非常專一。

　　就像現(xiàn)在，平板電腦上不斷切換和播放的視頻，都有個共同點，就是都和美食有關(guān)。

　　有王剛，有綿羊料理，有盜月社，有二喵的飯，還有一堆搬運的國外美食視頻。

　　有吃各種各樣的肉食，魚肉、羊肉、牛肉、豬肉、雞肉，展示十八般做法，也有單純的探店吃播，各種美食輪番品嘗，多角度特寫，高清放大，慢動作呈現(xiàn)，看得干飯妞眼睛瞪得溜圓，然后抱著自己的腳丫子啃。

　　陳闊也是看得無奈，干飯妞從誕生起，就一直有這毛病，看到有好吃的或者別人在吃好吃的，而她沒得吃，就會下意識地嘬自己大腳趾。

　　如果是一般的小朋友，動不動就嘬自己大腳趾，那家長肯定會阻止和糾正。

　　而隨著年齡的增長，小朋友一般也自己會停下這個習(xí)慣，畢竟會意識到腳是接觸地面或鞋襪的，要臟一些，而且身體發(fā)育開來后，要掰自己的腳到嘴邊也要費力一些。

　　但這些問題，在干飯妞這卻完全不存在。

　　她沒有實體，不用擔(dān)心腳臟，有細(xì)菌污漬什么的。

　　她是靈體，也不會長大，自然更沒有柔韌性變差、腿變長之類的問題。

　　而且普通人也看不到她，不用擔(dān)心有礙觀瞻。

　　所以陳闊和老道士最開始喊了兩次后，見她改不過來，也便沒有強求。

　　反倒是老道士試圖用“食腳怪”代替“干飯妞”成為龐圓圓的通用外號的企圖，被干飯妞給無視掉了。

　　陳闊鍛煉完，洗完澡出來，發(fā)現(xiàn)干飯妞還坐在沙發(fā)上看美食視頻，便過去坐在旁邊，伸手刷地一下把平板電腦上的視頻一撥。

　　結(jié)果下一個視頻，依然還是美食類，再下一個，還是。

　　陳闊有些無語，平臺算法看來已經(jīng)認(rèn)定他是只看美食類的視頻了。

　　干飯妞仰頭看他：“阿闊！明天做紅燒肉吧！”

　　說著，她也沒回頭，直接小胖手一揮，平板電腦上畫面快速劃動，而后一個美女主播吃紅燒肉視頻開始播放：“就照這個做！不加水！加花雕！香噴噴，特別好吃！”

　　陳闊掃了一眼，面無表情：“不會做?！?p>　　“我給你攻略找好咧！”干飯妞說著，一抬手，平板電腦上開始放烹飪教程。

　　“不學(xué)！”

　　“我?guī)湍阆聠钨I肉和配料吧，讓他們明天中午送過來?！?p>　　“你要是擅自動我支付帳號，小心我揍得你屁股開花噢！”陳闊瞪她。

　　干飯妞縮了下脖子以示害怕，不過臉上卻一點也看不出害怕的樣子，眼睛還在滴溜溜轉(zhuǎn)，顯然吃紅燒肉大計還沒放棄。

　　不過她也知道，陳闊真要揍屁股的話，是真能揍到的。

　　陳闊的常規(guī)除靈手段，就是直接操縱靈體傀儡，用靈體去揍靈體。

　　看到干飯妞又在看美食視頻、嘬腳趾，陳闊也不管她了，起身走到客廳一個角落的香火柜前，拿起三根香，也不用拿打火機或火柴，直接在手里攥了幾秒，頭部亮起了耀眼的火光，猛烈燃燒起來。

　　乍一看，陳闊手里那三根香跟那種手持的焰火似的，無比明亮。

　　三根香上的火光變小后，陳闊將它們插在香爐上。

　　香火柜上沒有擺佛龕，也沒有擺靈位，只有一個比手機還窄一點的深色長條木盒——里面是一張老道士留下的符。

　　老道士死后遺體已經(jīng)火化，骨灰灑在了宗門后山，牌位也在宗門。

　　陳闊每年會去一兩趟宗門，祭拜老道，平日里，若是有什么心事，或是想起來了，也會在屋里自己給老道上香。

　　就像現(xiàn)在，他就是看到干飯妞又在嘬腳趾，想起了當(dāng)初老道士和他爭論是“食腳怪”好聽還是“干飯妞”好聽的情形。

　　他很小的時候父母就因事故過世了，記憶里，對父母基本沒有太多印象。

　　在叔叔家時，叔叔也基本在外，嬸嬸要看顧多個孩子，又要做家務(wù)，也沒什么時間和精力教育或是照顧他，能管著吃喝就不錯了。

　　被老道士帶下山后，最初的幾年，老道士基本上全職在照顧他——因為他體內(nèi)的至陽靈氣還不時會有異動，沒有達(dá)到完全的動態(tài)平衡，稍不小心，可能就是一命嗚呼的下場。

　　一直到他升上初中，“碗妖”干飯妞不斷成長，幫他平衡了至陽靈氣，達(dá)到相對穩(wěn)定的動態(tài)平衡，他自己也跟著把該學(xué)的靈術(shù)知識都學(xué)了，又正式入了宗門，老道士才終于不用天天守著他。

　　所以對他來說，口中叫著的是“老道士”，但其實在內(nèi)心里，這個稱呼真正對應(yīng)的身份，卻是……

　　父親。

　　老道士對他的照顧，不僅僅是生活上的，更有思想和認(rèn)知上的。

　　幾乎可以說是，手把手帶著他認(rèn)識了這個世界“靈”的本質(zhì)，也讓他知道，修行修的不單單是術(shù)、法、靈，更是思想和德行。

　　老道士沒有直接告訴他這個世界是什么，而是把認(rèn)識世界的方法論傳授給了他。

　　不知不覺，三炷香已經(jīng)燃盡。

　　而不知什么時候，靈視界下，干飯妞又騎到了陳闊脖子上，兩手搭在他頭頂。

　　“阿闊，我想老道士了?！?p>　　“嗯，我也想。”

　　“當(dāng)時我們?nèi)绻谒磉吘秃昧?，可以讓他的魂靈找個附陽的東西寄存，那樣我們就能永遠(yuǎn)在一起了。”干飯妞有些惆悵地說道。

　　她同樣是從誕生起就見著老道士，所以也和陳闊一樣，是把老道士當(dāng)成親人一般。

　　陳闊卻搖了搖頭：“就算當(dāng)時我們在他身邊，以他的性格，也不會讓我們這么做的?！?p>　　按著老道士的觀念，像王維禱、沈思故這樣的“寄物妖靈”，已經(jīng)不能完全算生前的那個“人”了。

　　因為人死后，陰魂本就會消散，只有很小部分執(zhí)念能夠化為魂靈。哪怕他們提前做好準(zhǔn)備，也無法做到百分百的集靈，畢竟寄魂之物，無論多好，終究已不是與魂同誕的那具身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