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燭掠影,二人的身影斑駁投在墻上相鄰而坐。
少年猛得咳嗽起來捂著嘴盡顯虛弱之態(tài)。
“這是早年頑疾,不打緊的,也不會傳染,姑娘不必多憂?!鄙倌昙t著眼急忙忙的搖手?jǐn)[頭的解釋,生怕眼前人因此誤會,少年郎難掩落寞,低著頭瞧著自己那雙因緊張故而擰巴快打結(jié)的手:“我知曉陸姑娘不得已才嫁于我,不過不用擔(dān)心……”
少年郎自嘲般的笑道“我活不久了,等我死了,陸姑娘便可恢復(fù)自由身?!?p> 一時愣神,雙眸緊緊的盯著他,眼里泛出了莫名的情緒,興許是同情亦或者是憐憫,陸楠姝佯裝笨拙的安慰道,“在陸家本就無我容身之地,我倒還要謝謝你,讓我逃出了那是非之地,但是我還是相信你能夠好起來,再重覓良人。”
二人又不知思緒飄到何處,靜靜的坐了半個時辰,直到門外巨大的動靜,驚擾了神游的二人。
陸楠姝眼巴巴的望著門,似乎要把門望穿,迫切的想要知道門外發(fā)生何事,那兩個小丫頭可有出何事。
殊不知抱竹將小姐送進(jìn)婚房后,便被攔在汀瀾院外不得靠近半步,四周都是暗衛(wèi)把手。
“少主無事發(fā)生,只是抓到個蠢笨的畜生。”門外一玄衣少年輕描淡寫的朝屋內(nèi)敘述方才屋外發(fā)生的事。
陸楠姝聞言心方安定,側(cè)眼瞧了瞧一旁的少年,仍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模樣端坐在一旁,不由讓人懷疑就算天塌下來了,這人估計(jì)也不為所動。
試探性的伸出手扯了扯許淮安的衣袖,仍舊毫無反應(yīng),陸楠姝索性攀上許淮安手臂搖了搖,“許公子我想歇息了,您可要…?”
許淮安褪去外衣,起身從外間木箱中抱了床錦被,將枕頭橫在二人中間,“也罷,眼下天色已晚,早些歇息?!?p> 見許淮安滿臉坦然躺在床榻上安然入睡,陸南姝心中焦慮松快了幾分,起身走到銅鏡前端坐著替自己取下發(fā)釵,抬頭瞥見桌上未曾動過得合巹酒。
早已聽聞合巹酒中素來喜添些為新婚燕爾助興得藥,陸南姝徑直拿著瓢將酒盡數(shù)倒進(jìn)窗臺下擺放著得流泉楓中。
走到窗臺周遭,總能聞見股淡淡得柏樹枝香,透著股甜膩又微涼得香氣。
陸南姝回頭看著床榻上呼吸逐漸平穩(wěn)得許淮安,心里難免膈應(yīng)同一陌生男人同床共枕而眠。
身子僵硬得躺下,用被褥將自己緊緊裹住,沒能熬住困意,昏睡了過去。
夜幕漸漸褪去,天邊泛起白暈。
左右才卯時一刻,門外鬧嚷嚷吵成一片,陸南姝皺眉睜開眼時,被禁錮在一個溫?zé)岬脩牙铩?p> 昨日夜里分明穿著喜袍入睡,現(xiàn)如今身上脫得只剩里衣,同許淮安隔著單薄的布料。
許淮安吐出濁氣,覆在陸南姝耳畔,眉峰微揚(yáng),“別亂動,大伯母的人在房外?!?p> 李媽媽帶著大房院里得下人,臉上堆著笑,叩響了房門,朝著里面高聲賀道,“哎喲,老奴來給公子道聲喜?!?p> 沒等許淮安發(fā)話,李媽媽扭著身子推開房門走了進(jìn)來,站在屏風(fēng)外侯著,清了清嗓子熟悉地打著哈哈,“老奴也是奉主母之命,依照習(xí)俗來取喜帕的,免得壞了傳下來的規(guī)矩,還望公子見諒?!?p> 許淮安壓下懷里不安分得人,從身后摸出塊染血的方帕擱置在床沿,嗓音干澀,“讓人來取吧?!?p> 話音方落,便進(jìn)來了位十四五歲得嬌俏少女,身姿嬌媚,眼底流淌著情愫,隔著紗簾有意無意用撩撥得眼神看向床榻上嬌弱得少年郎。
喜服凌亂得散落一地,床沿邊的喜帕上染有落紅,秋玉朝著李媽媽使了個眼色。
李媽媽一聲高呼,呵斥道,“你這賤蹄子還不快些拿了滾出來,平日里也就罷了,如今公子新婚燕爾,你在跟前賣弄成何體統(tǒng)?!?p> 李媽媽笑容諂媚,徑直穿過屏風(fēng),眼神機(jī)敏而精明透過紗簾掃視著二人的身影,抬手揪住秋玉得耳朵,彎腰拿起那塊擱置在外的方帕朝著外邊走。
見方帕上暈染上得血跡面露詫異,隔著屏風(fēng)回頭惡狠狠得剜了眼。
帶著人浩浩蕩蕩得離開了汀瀾院,走遠(yuǎn)了些見四下無人,李媽媽松開了揪住秋玉的手,將方帕塞給了她,面帶嫌惡地說道,“身子骨弱成這般還能行房事,當(dāng)真晦氣,悄悄拿去燒了,我還要給夫人回話?!?p> 陸南姝見房內(nèi)再無聲息,從許淮安懷里掙扎起身,興是他身子股弱,未使勁便將他推到了一邊,不解得望向他,欲言又止道,“那方喜帕……”
“是我的血加了些兌散的白芨膠浸上去的,若是沒有落紅,伯母怕是又要借機(jī)在外編排我,請郎中來抓些不知名的藥。”
許淮安眸光微暗,苦澀得笑意不達(dá)眼底,良久才緩緩開口,“自從父親亡故,我在府里便無人待見,下人見風(fēng)使舵也未將我當(dāng)成主子,他們不將我趕走,只是因我身子弱,待我死了,他們也能夠名正言順得接手母親留下得巨額遺產(chǎn)。”
“那些下人隨意出入我房內(nèi)羞辱我,背后也是有伯母撐腰,才敢這般任性妄為?!?p> 許淮安眼底泛著淚花,抬眸視線落在陸南姝臉上,安慰得說道,“我早已習(xí)慣,不必替我傷懷?!?p> “我……”,寬慰的話不知從何說起,她答應(yīng)嫁來許府也是帶著目的,只是為了脫離陸家。
陸南姝掀起紗簾,盯著地上地上散落得喜服,一時語塞,隔著紗簾深深得看了眼躺在床榻上得人。
但見他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樣,只當(dāng)是昨日夜里睡夢中嫌嫁衣硌硬自己給脫了
陸南姝走到銅鏡旁放置得木箱那,彎腰從里尋了件藕粉散花如意云煙裙,抱著它朝著里間走。
待陸南姝換好衣衫,走了出來,便瞧見許淮安端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yǎng)神。
抱竹站在銅鏡旁,看著自家小姐,笑意盈盈的說道,“小姐,奴來替您梳發(fā)髻?!?p> 玄冥站在許淮安身側(cè),見少主瞥了眼自己,四周散發(fā)著低氣壓,旋即說道,“抱竹姑娘,陸小姐既已同少主成婚,于理往后便要稱她為少夫人?!?p> 玄冥心里有苦難說,分明是少主自己想人讓稱陸姑娘為少夫人,卻讓他來出頭,自己卻裝柔弱博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