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心上人是個不善言辭的小姑娘,這小姑娘呢是個富家千金,父母雖說不是權勢滔天,但也算衣食無憂。小姑娘心地很善良,活潑可愛,而且極其擅長跳舞。
他呢?那時啥也不是,只是個窮小子。對啊!一個富家千金怎么可能會嫁給他一個什么都沒有的窮小子呢?她的父母當然不會同意,于是果斷地拒絕了他的求婚。
他向女孩父母發(fā)誓,他一定會混出個名堂來的??膳⒏赣H卻是一臉不屑:“就你那窮酸樣,能混出什么鬼樣子來。快點滾,以后再也不要來見老子女兒了?!?p> 他甚至已經(jīng)跪下發(fā)誓了,但女孩父母仍是不同意。他呀,那天跪在女孩家門口整整一夜,夜晚傾盆大雨,雨珠落在他頭頂,沿著他的脖頸一直流淌到石板路上。女孩家的宅門緊閉著,冰冷的雨打在他的身上,他已經(jīng)徹底麻木了,他的身體已經(jīng)感覺不到絲毫涼意,但他的心卻是逐漸冰冷。
天亮時,他的全身已經(jīng)僵硬?;蛟S女孩父母說得對,一個窮小子能給她帶來什么呢?難道是與她一起受窮嗎?
好男兒若有心上人定當護好心中的她,但若沒有護好她的能力,那么一切的甜言蜜語不過是沒有用的軀殼罷了。
他下定決心一定要混出個名堂來,于是他上京趕考,終是皇天不負有心人,寒窗苦讀這么多年他終于考上了個狀元。
狀元好啊!那天,金榜題名時,他騎著高頭大馬,嘴角上揚,他不是因為考中了狀元而欣喜,而是因為他有能力去迎娶她而高興。
他心中得意的想:這下她父母總看得起我了吧。
他迫不及待地乘馬車回去,回到那個帶給他過羞辱也給帶給他過溫暖的故鄉(xiāng),而不同的是,這次他不再是落魄的回去,而是衣錦還鄉(xiāng)。
當他站在昔日那高門大院時,發(fā)現(xiàn)以往的富麗堂皇已經(jīng)不見,剩下的只是一幢破敗的宅子,還有依舊緊鎖但很容易就能看出掉漆的大門。
昔日的街坊鄉(xiāng)鄰都不認識這個身穿官服、玉樹臨風的狀元郎,有人還暗自納悶,“這俊俏的老爺究竟是什么人?怎么會來這窮鄉(xiāng)僻壤?”
狀元郎打起了官腔:“這原來住在這里的這家人,現(xiàn)在搬走了?”
圍觀的眾人見官老爺竟然問他們問題,趕緊答道:“可不是嘛!大人,我和您講??!這家人原來也算是方圓幾里的有錢人了,但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這不,整的家破人亡?!?p> “哦,原來是這樣?!彼Z氣一頓,“本官聽說這家有個小姑娘……”
旁邊幾個閑漢露出了一個男人都懂的表情,“大人說那個小姑娘??!那姑娘長得可叫一個俊吶,多水靈的一個人??!本來這曹員外還想把她嫁給京城那邊的一個大官呢!”
他表面波瀾不驚,“那怎么的?那女子如今已經(jīng)出嫁了?”
“哪能啊!”那幾個閑漢補充道,“這曹員外破產(chǎn)了,那么他女兒自然也就嫁不出去了?!?p> 他慌亂的心又變得從容,“那么就是那女子還未出嫁?”
“那女子雖未出嫁,但是去了一家青樓簽了賣身契來償還曹員外欠下的債務?!庇兄槿碎L嘆一口氣,“唉!本來挺好的一個姑娘?。 ?p> 他眼前一黑,“呯”得跪倒在地上,失魂落魄的樣子,隨從連忙去扶這位新晉狀元郎,他卻一把甩開隨從伸過來攙扶他的手,他感覺心一陣刺痛,怎么會?
他用嘶啞的喉嚨大喊:“怎么會這樣?她怎么會去青樓,怎么會!”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瘋狂地抓住一個閑漢的衣領,“你他媽的給老子說清楚,怎么回事?還有她去了哪家青樓?”
那閑漢被他這陣勢給嚇住了,大氣也不敢出。旁邊有人很小聲地答道:“那女子去了京城一家叫醉仙樓的青樓?!彼澏兜厮砷_了手。
人就是這樣,喜歡在事后做一些補救,哪怕無濟于事,那么即便是圖個心理安慰也好。
他翻身騎上了那匹皇帝御賜的良馬,一甩韁繩,馬踏著塵埃疾馳而去,把仍心有余悸的閑漢與兩個不知所措的隨從遠遠拋在了身后,他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找到她!找到她!
他沒日沒夜地騎馬狂奔,經(jīng)過整整一天一夜,他終于到達了京城。京城的城墻是那么高大,人站在城墻前渺小得似螻蟻一般,而他進城沒有引起絲毫波瀾,雖然他是狀元郎,但狀元郎又怎么了?人來人往誰他媽還在乎你是什么逼臉。狀元郎不每年還有一個嗎?京城里隨便挑個三品四品大官來不都比狀元郎場子大嗎,說到底,狀元也就在金榜題名那一天會引起轟動,不久后,如果沒有得到皇帝的青眼,那么也只能如同一粒塵埃消失于茫茫沙漠中。
從這時起他便明白了,一定要向上努力攀爬,只有坐到一個足夠高的位置后,你才能真正做你想做的。在你沒有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的本事前,必須要收斂鋒芒。否則就算是再尖銳的鋒芒在那些沉浸官場數(shù)十年的老油條面前也得折斷。
他找到了醉仙樓,但他還是在醉仙樓門口掉頭走了,因為他知道,他還沒有本事去護好她,他就算明明知道她在里面,卻又能怎么辦呢?
難道是去給她沖業(yè)績?還是一氣之下大鬧醉仙樓?那么如果他這么做了,第二天絕對會有大新聞,標題或許就是:震驚!狀元郎竟在青樓做出這種事情。
京城勢力盤根錯節(jié),就算是風月之地也可能牽扯到什么大官或是皇親國戚。如果他真這么做了,那就是擺明了不給那些權貴面子,如果有人不給權貴面子,那么那人就算再怎么才華橫溢,再怎么能力出眾也不可能會有出頭之日了。
那位流連風月數(shù)十年的詩仙張渠成不是還說過:“男人在沒有能力的時候就不要去對她許諾什么,待男人有足夠的能力時,必當八抬大轎,明媒正娶心中的那個她?!?p> 他以前一直不太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但是他此刻懂了。他在心里暗暗發(fā)誓,他屠平,一定要在京城出人頭地。
于是他走得義無反顧,他走得雖不舍但堅決。
但屠平卻不知,他的舉動都被在醉仙樓二樓的那個女子看了個清清楚楚。那女子見屠平離去,眼眸逐漸泛紅,心里一陣酸澀之感,她喃喃自語道:“他……怎么走了……他……這是不要我了嗎?”女子原本篤定的臉色變得茫然。她輕笑一聲:“原來愛情也不一定可靠?。 ?p> “呵呵?!迸幼猿暗卣f,“都是騙人的話罷了?!?p> 女子身旁一道清冷的聲音響起,“曹穎溢??!你想好了嗎?”
女子眼眸中的朦朧淚光已經(jīng)消失不見,仿佛剛才觸景傷情的不是她一般,此刻她的眼眸中只剩下古井無波,“我……想好了?!?p> 坐在曹穎溢身邊的那個黑衣男子似是很滿意地點了點頭,兩根手指輕輕拿起茶杯,卻不喝,“有些男人?。【拖襁@茶一般,剛泡開時自然是火熱的,但沒一會兒,就人走茶涼嘍!”
微風拂過,吹起曹穎溢的發(fā)絲,她嫣然一笑,“或許兩相忘就是我們之間最好的結局吧!”
“此后,他當他的狀元郎。我們就似湖光與秋月,相望卻不相及了?!?p> 黑衣男子搖晃著手中的茶杯,淡淡開口:“那便好?!?p> 曹穎溢一步踏進樓內,索性眼不見為凈,這一步,十年不曾回首。在她走后,黑衣男子把杯中的水一飲而盡,嘴角勾起莫名的弧度:“現(xiàn)在的年輕人啊,還是太單純了。”
他又微微側頭,“不過為了利益,有什么是不能欺騙的呢?”
“我曾經(jīng)也是那么單純啊?!?p> 說罷,黑衣男子身影一閃,頃刻間便消失在了京城茫茫人海中。
那以后,曹穎溢變了,變得不再喜歡跳舞,不再活潑俏皮。只有她自己知道,從屠平離開醉仙樓時起原來的那個天真無邪的小姑娘已經(jīng)死了。
金鑾殿上
一個身著龍袍的威嚴男子突然說了一句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功高蓋主可不是什么好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