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許久未見，莫與陌還將一個隨手搭救的落魄丫頭記在心里，莫鳶頓時受寵若驚，忙回道：“自然記得，姐姐人美心善，救我一命莫鳶當(dāng)終生銘記。”
“哪有啦，是章先生妙手救人，我不過牽個線，小鳶不必記在心上?！?p> 莫鳶一下怔住，頓時鼻酸，這稱呼自離了千隱山的親友再無人喚過，一時之間讓她倍感思故?！拔疫@么喚你不介意吧，瞧著你生的靈動，真如小妹妹一般讓人心生憐愛?！?p> 莫鳶忙搖搖頭：“不介意不介意，原先師父師兄便是這么喚我的?！蹦c陌摸摸莫鳶的頭，滿是憐愛。莫鳶對這種感覺極其眷戀，莫與陌給她一種像師兄那樣溫柔愛惜的寵溺感，讓她更感到親切。
“方才聽說要去北海？何時出發(fā)??？”莫與陌問道。
祁堇衾：“立刻出發(fā)，不能再拖了?！碧K千金道：“那我可就不去了，出了漠北我概不負責(zé)。我們可說好的。”說罷看向莫鳶。
金玉滿堂：“你同我去湄九江，我們分作兩路。”蘇千金小聲道：“你別為了留住我不擇手段啊，我蘇某人還有事業(yè)呢?！?p> 金玉滿堂攬住他走到一邊：“不耽誤你的事業(yè)，這一筆做成比你賣丹有前途多了，你聽我的……”
這邊祁堇衾壓低聲音道：“留一個我們的人去湄九江?！?p> 元袁自告奮勇：“我隨曈兒去，有事飛鶴傳書給你們?！?p> 莫與陌道：“元袁長進了，當(dāng)真善解人意，我正想順路去虞州看看章先生呢?！痹约憾紱]想到還有這一茬，莫名被夸了還頗不好意思：“沒想那么多，不過如此甚好哈哈哈。”
莫與陌，方曈兒，莫鳶見他憨笑的耿直樣子都笑起來。
魔界。
歸海奕在魔界這許久魔獸的事倒當(dāng)真沒讓他操心，這日，殊言面上笑意難掩，雙手背后走到他面前。
“奕，你猜猜這是什么？”歸海奕轉(zhuǎn)過身去：“別這么叫我……”殊言靠近，貼著他的后背，在耳邊輕聲道：“那要像以前一樣？”
“叫你……主人？”
歸海奕轉(zhuǎn)身一把推開他：“過去的事不要再提?！?p> 殊言笑開，從身后拿出一個燕子形狀的紙鳶：“你以前最喜歡的，我?guī)闳シ藕貌缓?？?p> 歸海奕面上有一瞬的動容，又斂起神色道：“你那日與蒼山妖族說了什么？”
殊言坐下來，將那日發(fā)生的事，連同之前妖族找他結(jié)盟共同對抗聿懷的詳細過程說了一遍。
歸海奕半信半疑：“你就這么……都告訴我了？”
殊言點頭輕笑：“對啊，還有什么疑問嗎？”
歸海奕瞇了瞇眼：“你當(dāng)真傾力幫妖族？有何圖謀？”
“就不能是仗義相助嗎？”
“……”歸海奕不語。
殊言站起身，伸手拉起歸海奕道：“我答應(yīng)你不會讓六界再陷入之前那樣的局面?！?p> 歸海奕抬眼，他知道殊言的確言出必行了，殿上和談為了不起爭端也一再退讓了，想著他神色柔和了下來。
殊言看著他眼里似有情愫萬千：“從前虧欠你的，我一定補償，你的命魂也定能修復(fù)?！?p> 歸海奕蹙眉：“不必如此，瑬盞已經(jīng)不知所蹤，莫要為此再生事端?！?p> 殊言牽起歸海奕的手柔聲道：“此事因我而起，我自有辦法讓你復(fù)原?！?p> 歸海奕勸道：“當(dāng)年的事皆是上任魔尊所為，與你無關(guān)，我自己做的決定受的傷也該我自己擔(dān)著，你不要再耿耿于懷了?！笔庋杂媚粗改﹃滞髢?nèi)側(cè)如玉的凝膚，垂頭不見神色。
再抬眼只是神清氣朗，莞然一笑：“不說了，我們?nèi)シ偶堷S吧。”說罷，拉著歸海奕就走。
歸海奕縮了縮手，猶豫著道：“等等……我還有一件事?！?p> “北海現(xiàn)在已經(jīng)歸屬魔界了，我……可以回去嗎？”
殊言定定的看著他，忽然笑開：“可以是可以，不過……北海小仙君歸海奕可是得在云夢澤看守魔獸的?！?p> 歸海奕看著他意味深長的笑，心里明白他話里的意思，想了想點了點頭。
殊言滿意一笑：“那現(xiàn)在可以陪我去放紙鳶了吧？”歸海奕默許，任由喜笑顏開的殊言拉著他走出去。
時隔一年，莫鳶又回到了繡陵，當(dāng)初和年糕小米就是走到這里遇到了祁堇衾，然后被師兄發(fā)現(xiàn)的。
這一次看到滿街的小吃，莫鳶卻興致闌珊。正好同行的祁堇衾和莫與陌一心都在尋橋上，兩人在路上莫與陌問祁堇衾答你一言我一語的講了事情的始末，莫鳶獨自陷在物是人非的傷感里。
見莫鳶一路上看著街邊的小吃，目不轉(zhuǎn)睛。
莫與陌問：“小鳶餓了吧，給你買包子?！闭f著就走向包子鋪。
莫與陌離開，祁堇衾一言不發(fā)遞了一顆糖到她面前。平日有這等好事莫鳶必然雀躍不已，但此時不知為何心里悶悶的，她接過道：“謝啦，你們聊了一路不渴嗎？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莫與陌拿著兩袋包子過來遞給兩人一人一袋：“小鳶的肉包子~”
“堇衾我記得小時候就喜歡奶黃包，給你~”祁堇衾頗不自然的干咳一聲，接過包子：“謝謝，一起吃吧。”莫鳶接過包子勉強的笑了笑：“莫姐姐怎么知道我喜歡吃肉包子？”
莫與陌笑道：“堇衾告訴我的啊，他說從未見過你這么貪吃肉的狐貍……唔……”祁堇衾往莫與陌嘴里塞了一個奶黃包，極其不自然的說：“快吃吧，一會兒涼了?！?p> 莫鳶心里又甜又酸，不知什么滋味，咬了口包子只覺得味同嚼蠟，上一次在此的場景歷歷在目，同樣的包子滋味卻早已變了?！敖袢瘴覀兿日覀€地方歇著吧。晚上再行動?！逼钶吏赖馈?p> 莫鳶心不在焉，問了句：“晚上做什么??？”
“夜探府衙。”“夜探府衙?！蹦c陌眨了眨眼睛，與祁堇衾異口同聲的答道。兩人對視一眼。
莫鳶心里五味陳雜，順著往下問：“為什么??？”祁堇衾這次似乎刻意沒有再說話。莫與陌見狀解釋道：“我想堇衾可能是要去查水監(jiān)司的文錄，橋梁水利定會有所記載。”祁堇衾頓了頓點點頭。
莫鳶也點頭：“有道理?！彼戳丝磧扇耍瑲赓|(zhì)出眾，風(fēng)光霽月一般的仙人，坐在一起真如芝蘭配玉樹。“那我就不去了吧?！蹦S脫口而出，二人疑惑也察覺莫鳶今日似乎不同尋常。
莫鳶左看右看嘆一口氣：“莫姐姐你是不知道，我的運氣帶上錦鯉本鯉元袁都沒用，怕啥來啥。就說上次，是不是在乾鎮(zhèn)府衙，翻完墻就落在陷阱陣法的中央，可把我嚇壞了！這種事情啊，帶上我準倒霉！你們要我去我還不敢呢！”
莫鳶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說了一通。直把莫與陌逗得咯咯直笑。祁堇衾卻是冷著一張臉，一言不發(fā)。
“哈哈哈這事怨不得你，天時難測，你若不去可要自己一個人小心啊，乖乖等我們回來?！?p> “一定一定，你們注意安全，早去早回?！?p> 繡陵是靳國內(nèi)的一大城，雖處在偏北，但靠著舉國聞名的繡品，經(jīng)濟繁榮，商人往來絡(luò)繹不絕。晚間的夜市也是燈火如晝，好不熱鬧。
莫鳶趴在客棧的窗口看街道上夜景，對面的酒樓掛著一串串的燈籠，街上雖不似節(jié)日那般熱鬧，但也有不少行人往來。想著自己一出門必惹麻煩的性子，還是好好待著等他們回來，反正一個人逛著也無樂趣。
莫鳶展開紙卷，又細細看著崔弋寫下的這首詩，她輕聲念著。初看意思并不明朗，經(jīng)過眾人輪番分析以后再看詩中句句有玄機，而詩中的代指和典故，莫鳶在心里一一記下了。
風(fēng)雨如晦，雞鳴不已，既見君子，云胡不喜？這句的典故加上后句的與君共飲，可見崔弋對關(guān)越將軍的情誼半分不假，卻總擺出一副無情無義的樣子來。
莫鳶忽然記起，自己與崔弋初見便救走了關(guān)將軍，后來再見天師府中，崔弋誤以為她是關(guān)越的人。
莫非從那時起，崔弋就把自己當(dāng)成了關(guān)越的手下，所以莫鳶才有機會在他手下三番兩次的逃脫。還有小九的身份……如今看來，泠柒并不知情，只因崔弋誤把自己當(dāng)成了關(guān)越的人，一直陪自己演著這出戲。
至死方休。如同他無情無義的面具。
莫鳶輕嘆，未云何龍？不霽何虹？她眼眶發(fā)酸，好像這句話是崔弋自嘲，但又戳到了她的痛處。
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他們身份高貴，不是仙子就是少帝，皆是九重天上呼風(fēng)喚雨，騰云駕霧的神仙，自己雖然與他們?yōu)槲閰s終究有著身份的隔閡。這一切都如鏡花水月，煙波無痕，易碎易散一場空。
莫鳶看著這詩，深有所感，不禁感嘆崔弋之學(xué)，天妒英才，自己就寫不出這樣的詩文來，頂多背上一兩句現(xiàn)成的，還都是從雙瑟那里學(xué)來的，莫鳶失笑搖了搖頭，轉(zhuǎn)頭看向窗外燈火。
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不知怎么的這句詞就竄進腦海里，上次的一回眸便是結(jié)了與祁堇衾的緣分。如今看來倒像是孽緣。莫鳶轉(zhuǎn)身背對窗戶，賭氣不再去看。
“小鳶?！边@一聲，讓莫鳶心臟驟停了一秒，她僵在原地不敢回頭。
背后那人輕笑，擾的莫鳶一陣心神蕩漾，可她還是一動不動，她不知道這一次回眸看見的會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