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里森然潮涼,只有那方麻子的鼾聲十分刺耳。
莫世青在紙上胡亂的畫著,她迷迷糊糊的熬不過困意,趴著小案睡著了。
她做了一個夢,夢里她盛裝出席公司的年會,在頒完獎之后,胡夕給她領(lǐng)到排行榜第一的‘七言公子’面前,向?qū)Ψ浇榻B著,面前的男人正用挺直的背背對著她,莫世青禮貌的問了聲你好。
男人緩緩地轉(zhuǎn)了身,側(cè)臉如峰,鼻梁高挺,莫世青覺得有些熟悉,待男人完全轉(zhuǎn)過來身,莫世青驚恐的張開了嘴,“七、七言……”
以悱:“……”
云柒:“……”
這女人真是大膽,竟敢直呼王爺?shù)拿M。
梅七言柔聲叫了兩句墨千桓。
莫世青失了神,看著面前這個和夢里長相一致的男人,一時分不清身在何處。
牢里濕冷,梅七言怕人凍壞,又喊了兩聲墨千桓。
“到!”莫世青見有人喊自己,下意識的答了聲到。
以悱和云柒似笑非笑的看著她。
莫世青這次是真清醒了,才鬧了笑話,有些不好意思,耳根通紅。她撐起胳膊,準備起身,雙腿卻使不上力,跌了下去。
梅七言伸手去扶,忽覺有些不妥,默默地收回了手,藏在衣袖里。
莫世青這回用對了力,她起身笑道,“剛才腳麻了……”
云柒上前行禮,引著莫世青走出了牢房。
梅七言緊隨其后,一行人從后院走出,莫世青見門口停了一輛馬車,她也不客氣,顧自上了馬車。馬車里很寬敞,她把軟墊拿起來放在后背靠著。
梅七言在后院門口等了一會兒,見蘇妙竹和楚逸匆匆走來。
“蘇知府還有什么事情嗎?”
蘇妙竹調(diào)皮的笑了笑,“沒有,剛才在前堂人多眼雜,下官想給王爺提個醒,這莫姐姐在我這沒受什么委屈,但若是落在別人手里那可就不好說了。”
這是在向梅七言賣好,梅七言了然于心,“多謝蘇知府提醒?!?p> “王爺客氣了,應該的?!碧K妙竹行禮道。
馬車里軟臥紗墊,溫香裊裊,來之前梅七言特地命人在車里熏了安神香。
莫世青嗅著好聞的香氣,身心放松了不少,剛閉上眼打算瞇一會,就被馬車晃醒了,她睜開眼,是梅七言。
梅七言掀了簾,坐在莫世青身旁。
這馬車一個人坐正好,兩個人就有些擠了,莫世青不動聲色的往旁邊移了移。
“你怕我?”梅七言問。
“誰被……劍抵著脖子,都是要怕的?!蹦狼嗲勇曊f道。
梅七言:“……”
這都多久的事情了,還挺能記仇。
馬車內(nèi)一片寂靜,莫世青如坐針氈,她打開車窗,風吹了進來,這才沒感到那么悶。
“你……叫什么?”梅七言又問。
莫世青知道瞞不住,索性也不撒謊了,“你不是都知道了嗎?”
“莫世青?”梅七言試探著問。
莫世青沒否認。
梅七言派人查過這個名字,但是查遍了湳國,都沒找到叫這個名字的人,難不成她和墨歸鄉(xiāng)一樣都是玥國人?
兩個人又是一陣沉默。
梅七言盯著莫世青的臉,仿佛要把人看穿,莫世青額前的留海隨風拂動,拂的梅七言心里一陣悸動,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在確定此人不是墨歸鄉(xiāng)之后,心中竟燃起了好奇之火,燒得他體無完膚。這個女人身上到處都是謎團,他迫切的渴望著答案,他想知道這個女人的一切。
莫世青被這視線盯得渾身不自在,心里祈禱著這馬車跑的再快些。她不知道梅七言要做什么,只是想擺脫這尷尬的境地,她回頭勇敢的迎上了梅七言的視線。
只是這視線太過于熾熱,莫世青覺得自己就像一張白紙,被人看了個清,她無奈只好垂眸,視線從梅七言的臉一直往下,往下,到了底。她盯著他的黑色長靴,小聲說了一句謝謝。
這聲謝謝是有必要的,也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她從素桃那得知,梅七言一直在保護她,這次更是千里之行的把她從牢里救出來,不感動是假的。
梅七言勾起嘴角,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想要抬起莫世青的下巴,讓她直視自己。
行駛的車輪咯噔一下,馬車突停了下來,莫世青炸了毛似的一把推開梅七言的手,從馬車上躍下,嘴里含糊不清,“到,到客棧了,我先回去了。”
梅七言一怔,低頭看著自己的手,笑了笑,他都在想些什么啊……
莫世青下馬車時好懸沒崴了腳,她沒看錯,梅七言確實朝她伸出了手,而且這方向擺明了是朝脖子伸過來的,難不成梅七言想掐死她?
真是不可理喻,這梅七言不按套路出牌,在他身邊太危險,莫世青現(xiàn)在只想離開這個地方,離開梅七言。
“墨姐姐!”楊文鳶見莫世青從馬車上走下來,欣喜的上前摟住了她,“你總算是平安回來了。”
楊文鳶本來是和素桃在知府正門守著,天快亮的時候,素桃接到消息,說梅七言已經(jīng)往知府這邊趕來。既如此,這里就用不上他們倆,兩個人又折回到客棧,候在門口等著梅七言把人接回來。
“二爺!”素桃有一陣沒見到梅七言了,想的緊,他上前單膝下跪。
楊文鳶看見馬車里又走下來一個人,上下打量著,“姐姐,那位就是你當初說的才貌雙全的湳國二皇子?”
莫世青一晃,點了點頭。
楊文鳶當下松開了摟著莫世青的手,兩三步走到梅七言的面前,眨了眨眼睛,說道,“你可知我就是……”
梅七言下了馬車先是擺手讓素桃起身,然后對楊文鳶略施一禮,徑直走進客棧。
他是一個正眼都沒瞧楊文鳶。
身后的侍衛(wèi)紛紛跟了進去,仿佛沒這個人一般,素桃看了看,跟在以悱和云柒后面進了客棧。
門口剩下莫世青和楊文鳶面面相覷。
“他這是無視我?難道不知道我是什么身份嗎?”楊文鳶跺著腳。
“也許吧,你們不是頭一次見么?”莫世青抬步。
“那有人跟他打招呼,他好歹也得理一下啊,何況還是這么一個傾城的佳人?!睏钗镍S低頭擺弄著垂下來的一綹長發(fā),害羞的笑著。
這公主恐怕是墜入情網(wǎng)了,莫世青邊搖頭邊感到惋惜,她想好心提醒楊文鳶,那梅七言是個花心鬼,已經(jīng)與人私定終身了,不過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梅七言與誰交好,哪輪得到她來議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