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底,挑了個周一的日子,寧蘇意向民政部門提交了法人登記申請書,正式成為SUYI慈善基金會的法人代表及理事長。
在此之前,梁穗辦事效率奇高地制定了預(yù)算計劃和戰(zhàn)略規(guī)劃,關(guān)于那份井遲過目過的“資源開發(fā)計劃”,也進一步得到完善。
寧蘇意一力促成這件事,沒與任何人商量。
現(xiàn)今基金會成立,消息就瞞不住了,明晟藥業(yè)的高層首先就議論紛紛,以往公司不是沒做公益項目,無非是依靠捐款賺取一些蝸角虛名。像成立慈善基金會這樣的事,在那些人眼里,被列為“吃力不討好”一類。
一時間,內(nèi)部對在位不到兩個月的掌權(quán)人寧蘇意一邊倒的負(fù)面評價。
高修臣眼看壓不住載道的怨聲,約了寧蘇意私下商談。
這一次,寧蘇意沒拒絕他,趁著午休時間與他在公司附近一家咖啡廳閑坐。
咖啡端上來,高修臣還未出聲,寧蘇意就扼住他的想法:“我明白你們的意思,但有一點或許你們不知道,慈善基金會并非以明晟藥業(yè)的名義成立,是以我個人名義?!?p> 高修臣愕然。
寧蘇意知道他不信,早有準(zhǔn)備,從包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他看。
高修臣一目十行,神情漸漸放松,卻又浮上一絲疑惑:“以你個人名義的話,董事們應(yīng)當(dāng)不會再置喙,只是我個人有點好奇,你為什么……”
寧蘇意抿一口瓷杯里的咖啡,不打算贅言:“一些不能說的原因。”
“好吧。”她不愿意說,高修臣也不勉強,將文件遞回給她,“你放心,公司那邊我會幫你解釋。另外,祝你一切順利,有需要幫忙的地方也可以找我?!?p> 寧蘇意假以辭色:“謝謝?!?p> 幾天后,公司里議論的聲音漸漸平息,想必是高修臣從中斡旋起了作用。寧蘇意不再顧忌,放開手腳兩邊奔忙,梁穗也跟著連軸加班。
寧蘇意預(yù)計九月中旬舉辦一場慈善晚宴,屆時邀請社會各界人士公開募捐——這也是資源開發(fā)計劃當(dāng)中的一項。
確定場地、擬邀名單、宴會流程……每一環(huán)節(jié)都得寧蘇意拍板。
連續(xù)熬了幾個大夜,她算是明白了,這不是一個人能辦成的事,便交代了一些任務(wù)給井遲這個副秘書長。
井遲就等她開口:“慈善晚宴的事交給我,你顧著自己就行了?!?p> 他的話,讓寧蘇意寬心不少。
——
慈善晚宴最終定在九月十六日,恰好是周日,大家都能抽出空閑的時間。
邀請函早在一個星期前就送到各位嘉賓手中,他們一部分是與寧家素有來往的親友,一部分是井遲、穆景庭,以及其他幾位理事的人脈。
尤其穆景庭,除了是房地產(chǎn)界和酒店行業(yè)的大拿,近年來踏足影視行業(yè),投資了好幾部口碑票房雙贏的電影,正如烈火烹油。
是以,今晚好些明星、制片人、導(dǎo)演沖著他前來。
寧蘇意身著一襲紅絲絨禮服裙,穿梭在會場內(nèi),燈光照著她裸露的后背,一片瑩瑩雪白,泛著如骨瓷般細(xì)膩的光。
讓她意想不到的是,井施華竟也出席了。
她是第三醫(yī)院的副院長,又是婦科主任,能撥冗而至,實在給足寧蘇意面子。
當(dāng)然,寧蘇意心里明晰得很,這是井遲的功勞。
井施華身后跟著她的一雙兒女,譚世恭和譚未蘿,兩人一個西裝革履一個穿黑色一字肩連衣裙,俱是氣質(zhì)出眾。
寧蘇意趕緊過去迎她,笑著招呼:“施華姐?!?p> 井施華握住她的手,笑容滿面:“我剛還在跟未蘿說,讓她以你為榜樣好好學(xué),操持偌大一醫(yī)藥公司,還能分出精力施行善舉,了不起?!?p> 譚未蘿吐了吐舌頭,小聲說:“我還是先搞好學(xué)習(xí)再說其他的吧?!?p> 寧蘇意臉頰泛紅:“夸得我都不好意思了,不是我一個人的功勞,朋友們都幫了忙?!?p> 正說著話,那邊葉繁霜和鄒茜恩結(jié)伴過來了,朝她揮了揮手。寧蘇意暫時抽不出時間招待她們,只能眼神示意她們自便。
這一晚,井家大半親戚都出席了,包括井韻蕎和那位常年各地飛的三姐井羨。
要知道,她們幾個只有在老太太的壽宴這種大事上才會齊聚,平日都是各忙各的,無暇分身。
井羨終于領(lǐng)會自家那位弟弟有多“偏心”,憋不住跟井韻蕎吐槽:“小遲給我奪命連環(huán)call,讓我今晚務(wù)必出席,哪怕我人在冰島!”
井韻蕎笑不可遏。
總的來說,今晚的慈善宴會相當(dāng)圓滿成功,募捐的資金遠(yuǎn)遠(yuǎn)超出寧蘇意的預(yù)期。
散場后,嘉賓有秩序地魚貫而出。寧蘇意送走他們,疲累地坐在空曠浮華的場地,后頸枕著椅背,望著頂上燦如星辰的水晶吊燈,長吁口氣:“晚上想吃什么?我請客。”
她身邊,是一身黑色正裝的井遲,西服面料特殊,燈光下浮一層若隱若現(xiàn)的細(xì)閃,襯得他清貴無雙,尤其英俊。
他與寧蘇意一式一樣的姿勢,手臂搭在身后的椅背上,后腦枕著小臂。聞言,他側(cè)過臉看著她,冷峻的面龐攏在燈下,連笑意都染上一絲霜白燈光的清寒色:“我請客吧,請你吃爆肚面?!?p> 寧蘇意腹部空空,聽到這三個字就饞了,但她懶怠得不想動,頓了好一會兒,才撐著椅子站起來,眼皮耷著,有氣無力道:“趕緊走吧,餓死了?!?p> 兩人晚上沒吃飯,眼下都十點多了。
井遲跟著起身,自然無比地牽住她的手。
寧蘇意垂眸,盯著兩人交握的手,頓了一下。下一秒,聽見他平靜地解釋:“鞋跟這么高,怕你摔倒。”
寧蘇意身上這條禮服裙是曳地款,配了雙十公分的細(xì)高跟,踩在會場內(nèi)的地毯上,深一腳淺一腳,的確很容易絆倒。
她沒拒絕,任由他牽著她的手。
很奇怪的,寧蘇意內(nèi)心非常排斥與異性肌膚相觸的感覺,會起雞皮疙瘩,嚴(yán)重時胃里會痙攣,額頭出冷汗,眼前一陣陣暈眩發(fā)黑。
可這些,似乎于井遲是例外。
她再清楚不過,自己的病沒痊愈。
那天穆景庭背她,她全身僵硬如墜冰湖,每一根神經(jīng)都繃得緊緊的;高修臣出于禮儀幫她拉椅子,她一驚一乍差點嚇到他;更久遠(yuǎn)的時候,在英國,那個人撫摸她的頭發(fā),低下頭,想要親吻她時,她胃里翻江倒海一般抽搐難受,驚慌失措之下,手指按在鋼琴鍵上,傳出一串刺耳的音符……
她有點好奇,如果是對井遲,底線在哪里?;蛘邞?yīng)該說,能親近到哪個程度。
寧蘇意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井遲,井遲也在看她,清澈的烏黑的眼眸像林中小鹿,也像夜里的湖泊。
他撓撓眼角,有點莫名:“看我做什么?”
寧隨意別開目光,懊惱于自己竟思想跑偏。
半小時后,兩人坐在店面不大但很干凈的餐館里,一人一碗爆肚面。
湯底漂浮一層紅油,堆上爆香的牛肚,再撒上一把香菜,還沒入口,光是看著口水就要流出來了。
井遲舀了一勺醬放碗里,滋味更濃厚:“這個你在英國肯定吃不到?!?p> “嗯嗯嗯?!睂幪K意無暇與他說話,只顧吸溜碗里的面。
兩人皆穿著華服,這樣熱火朝天地吃面,引得店里其他顧客頻頻側(cè)目。
吃到一半,寧蘇意低聲嘆氣:“所有人都在問我為什么要做吃力不討好的事,是為了名,還是為了利……”
“我知道你不是那樣的。”井遲打斷她,抬起頭,眼里是全然的信任與虔誠,“你是對當(dāng)年的事耿耿于懷,認(rèn)為自己早一點聯(lián)系柳家,或許能救回一條命。你心中有愧,所以才想成立慈善基金會,在力所能及的前提下,哪怕是盡綿薄之力,也想給予需要救助的人?!?p> 他頓了兩秒,眉頭微蹙,聲音沉沉的:“但是,酥酥,那不是你的錯。況且,這些年你一直在資助柳家的姑娘上學(xué),早就償還了救命之恩?!?p> 寧蘇意錯愕地睜大眼睛:“你怎么……”
“你想說我怎么知道?”井遲揚眉一笑,幾分得意,“我猜的。我就知道以你的性格,不會什么都不做?!?p> ——
慈善晚宴過后,寧蘇意拜托井遲介紹了一個軟件制作公司。她想要做一個專屬于SUYI慈善基金會的APP,還有PC網(wǎng)頁。
方便普通群眾貢獻一份力,哪怕捐出一塊錢,也能幫助一個貧困山區(qū)的小孩吃到一個饅頭。
雖然寧蘇意投入到明晟藥業(yè)的精力未減,到底還是引起爺爺?shù)牟粷M,他將她叫到書房談話,問她最近都在忙些什么。
寧蘇意一五一十如實相告。
老爺子咽下一口濃釅的茶,眉頭擰成幾道折痕:“慈善基金會的事我聽說了,蘇意,你這是在做什么?這么大的事不跟我商議,你眼里還有我這個爺爺嗎?你別跟我說打著個人名義,你得看看你是什么身份,你那慈善晚宴,有多少人是沖著明晟、沖著寧家來的!”
寧蘇意抿唇,靜靜立在書房落地?zé)襞浴?p> 她想過爺爺會不高興,卻沒料到他氣成這樣。
“爺爺,沒跟您商議是我不對。我原本沒將這件事想的太復(fù)雜,您就當(dāng)……是圓我一個心愿。”寧蘇意斂目,聲音沉重,“當(dāng)年,柳家那位阿姨救了我,沒她,我活不到現(xiàn)在,最后她卻因為沒錢治病,死在家中,尸體臭了都沒人處理。我始終認(rèn)為,如果我們家早一點報答她,她不至于落那樣的下場。”
她深吸口氣,眼眶已然有些熱:“我過不去心里那關(guān)??傁胫?,以后有能力了,至少做些什么,幫一幫那些因短缺錢財而活在痛苦中的人。我不是要做那施恩濟世的菩薩,只是能幫一點是一點。”
老爺子自始至終都無法真正理解她,懶得與她多言,揮一揮手,打發(fā)她出去。
三月棠墨
姐姐想知道到底能跟小遲親密到哪種程度…… 小遲:要不,試試? * 七月的最后一天啦,可不可以求一下票票,謝謝~【拎著裙擺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