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珠子
知道五爺天天來看視自己,他每次來做了什么、與小桃說了什么并不避違自己,所以感知得一清二楚。
他又變回了從前那個熟悉的如兄長般的五爺,而且對自己比從前更多了一些關(guān)切的味道。
該恨他的,是他毀了元大哥,毀了自己的一切??墒?,站在他的立場想,他也算無辜。這樁婚事也不是他所樂見其成的,什么都不知道的情況下平白無故遭人劫擄,想他在臥龍崗定然吃了不少苦,受了不少驚嚇。
如果元大哥不去動他,或許他也不至于生那么大的氣發(fā)那么大的火。
……
又過了兩日時光,云錦想找點事做,不想再這么渾渾噩噩。屋子里已是呆夠了,院子里的那點子事也撩不起她的興致。想去外面鋪子里轉(zhuǎn)轉(zhuǎn),現(xiàn)在,唯有賺錢一事還能稍稍激發(fā)她的活力。
走到院大門卻被攔了下來,正向守門的家廝問話,丁總管匆匆趕來解釋:“方夫人莫怪,五爺說最近外邊不太平,而且方夫子身子虛未好全,所以特別吩咐下來,方夫人若是需要什么、想要外出做些什么,只管張口,跑腿的活讓下人們?nèi)マk?!?p> 云錦客氣聲道:“丁管家,我想去鋪子里巡視一下,這個跑腿的活可能還得我親自來?!?p> “方夫人,老奴這些時日外出得勤,鋪子里的情形都清楚,方夫人想知道什么盡管問老奴,老奴定然知無不言,言無不盡?!?p> 丁管家說話客氣又謹慎,臉上神情帶著幾分不自在,云錦明白這大門今日是出不去了,往后估計也難能出去。不禁心灰意冷,一口氣滯在心間,什么話也沒說,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居院走去。
晚上,蕭執(zhí)過來,見云錦坐在床頭看書,很是喜悅,她終于有了自主意念??赊D(zhuǎn)眼看到其肚子上只手托著的夜明珠,喜悅被一股悶糟之緒替代。
微不可察地調(diào)整了下心緒之后,蕭執(zhí)走近床邊坐下,對著云錦投射過來的清澈雙眸溫聲說:“聽丁管家說,白日里你想要出去?”
云錦覺得他定是要作一番沒有實際意義的解釋,未答腔。不料他卻說:“明日我先上衙告?zhèn)€假,然后回來帶你出去,你想去哪都行?!?p> 云錦略顯詫異,想了想之后淡聲說:“不必了?!?p> “那你什么時候想出去的話,提前告訴我一聲,我好有個準備。你別誤會,我不是要監(jiān)視你。實是覆行公務中得罪了不少人,我擔心那些人明刀明槍斗不過,暗中朝我身邊人下黑手?!?p> 云錦低頭不接腔。
“你這顆夜明珠挺稀罕,比燈籠好用,可否借我用于夜歸照明用?”蕭執(zhí)眸光盯著云錦手中的夜明珠。
云錦托著夜明珠的手緊了緊,輕聲卻堅定回絕:“不行?!?p> 見云錦答得這樣果決,蕭執(zhí)越發(fā)執(zhí)意要拿到這顆珠子,“我拿一百只熒火蟲與你換?”
“不要!”
“我買下它,你開價?!?p> 云錦不與他說,合上書,雙手合抱著珠子轉(zhuǎn)身背對他側(cè)躺下去。
蕭執(zhí)也不廢話,脫鞋上床。
感知蕭執(zhí)的舉動,云錦猛地彈起身,目色驚慌望著蕭執(zhí)。
“別這么大反應?!笔拡?zhí)朗朗聲言,“我惦念你這顆珠子,你不予我,我便守著它。放心,我不會強搶也不會對你怎樣?!闭f完躺下閉目休息。
云錦呆呆坐了許久,終是將珠子放到了蕭執(zhí)手上。
“確定給我了嗎?我沒逼你啊?!笔拡?zhí)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借你?!痹棋\強調(diào)。
蕭執(zhí)可沒打算還,將珠子收進袖中后,慷慨大方地對云錦說:“往后,你看書花的蠟錢、油錢我全包了,你盡管使,不用替我省。還有,床上可不是看書的地方,明兒,把你這床上的書都搬到書房去吧?!闭f完大步昂首地離去。
當晚,未知什么時辰,云錦從睡夢中醒來,覺床邊有人,以為是五爺去而復返,抬瞼掃一眼,卻見一個十分魁梧的體形輪廓。
“是元大哥么?”云錦輕問,恍惚覺得在夢中。
“云錦?!本拐媸窃诺穆曇簟?p> 云錦坐起身,借著暗淡的星光仔細辯認眼前之人。線條流利的臉部輪廓,高挺的鼻梁,深遂卻時刻涌動著希翼的黢黑大眼。
“元大哥,告訴我,我不是在做夢?!痹棋\喃喃聲言,目光貪婪地在元放臉上流連。
“云錦,是我,我來帶你離開。”元放醇厚的嗓聲再度響起,聲音中帶著慣有的魅惑人心的熱情,說著伸出一只手去握住云錦放在膝蓋上的小手。寬大厚實帶著一層薄繭的大掌將云錦柔嫩的小手幾乎全部包裹其中。
這極富感染力的聲音及手上傳來的粗糙溫熱的厚實感,終讓云錦徹底醒神。望著元大哥千言萬語想說,未及張口眼淚卻嘩嘩如雨順著臉頰淌下來。
“怎么了?”元放不自覺柔聲哄,“是不是怪我來得太遲?為了謀設(shè)一條萬無一失的出路,不得不細密籌備。云錦,淌過這一遭,咱們便可永遠在一起,再也不離分了。
咱們?nèi)ヌ焐轿鬟?,那里有我的朋友、我的牧場、我的莊田,那里的天和湖特別地藍,山特別地清,花特別地紅,景好人也良善。以后,你可以自在做任意想做的事??v馬奔馳、狩獵、牧羊放馬、喝酒吃肉、歡歌笑語,無論白天還是晚上,想吃吃,想喝喝,想睡便睡,想安靜還是想熱鬧都隨意……”
元放說的越多,云錦眼淚流的越狠。
元放心疼不已,不斷地為她拭淚,朗逸的臉上漸漸籠上層憂悶,“是不是不想走?是不是覺得跟著我這個逃案犯不安全?或者是放不下這里的一切?亦或者,不想離開……他?”
云錦使勁搖頭,淚水四濺,哽著嗓音含混不清地說:“我不配……元大哥……我已經(jīng)……不干凈了。”說完趴在被子上蒙著臉慟哭。
元放好一陣才明白她說的不干凈是什么意思,心口突突跳,手臉、脖頸上的青筋猙獰暴露,眸光中迸發(fā)出野狼一般嗜血的瑩光,抵在床邊緊攥的拳頭已然發(fā)白。無數(shù)次想要沖前邊去殺了那人,終究克制了下來。
“如果你愿意和我走,我現(xiàn)在就帶你走?!痹潘粏≈ぷ拥吐暤馈?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