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偷看他,不,是明目張膽地看。
賀執(zhí)遇不悅地瞇了下眼簾,她居然還敢盯著。
宋相念將桌上收拾得干干凈凈,他躺在那里沒動,“你在看什么?”
“看你啊?!?p> 賀執(zhí)遇的表情怎么說呢……就跟吃了個蒼蠅似的。
“我喜歡欣賞漂亮的東西?!?p> 這話聽著怎么像是在罵人?
賀執(zhí)遇雙手抱在身前,側(cè)身躺著,不讓她瞎看。
外面晴空萬里,那一片落地窗完全擋不住肆意的陽光,賀執(zhí)遇睡相很乖,但即便躺著都在緊緊地抱住自己。
快到晚上的時候,宋相念才得以歇口氣。
她累得腰酸背痛,身后的腳步聲過來時,宋相念如臨大敵。
“小賀先生……”
話音還未落定,賀執(zhí)遇就用他的行為詮釋了什么叫混蛋。
她辛苦了一天,全部白忙活了。
賀執(zhí)遇似笑非笑地盯著她,“明天還來嗎?”
他就想看她暴跳如雷的樣子。
宋相念嘆口氣,輕輕搖了搖頭。
賀執(zhí)遇在攆人這一方面,可是經(jīng)驗老道,“自己走吧,就跟賀太太說你不想干了?!?p> “我才不走呢,去哪找這么好的活呀?!彼蜗嗄顝澭鼘⒛_邊的衣物撿起來?!笆占{師本來就不是熱門職業(yè),找個工作可難了?!?p> 她沖著賀執(zhí)遇輕揚開笑,“我今天已經(jīng)賺了一千塊錢了,這樣算下去,我每天都能賺這么多,直到將小賀先生這兒收拾好?!?p> 她多多少少有點厚臉皮了。
“好,隨你。”
賀執(zhí)遇走出去兩步,“你這工作除了給人收拾外,還包括什么?”
“還會陪客戶出門購物,推薦適合你的衣物?!?p> “好,出門吧?!?p> 宋相念可不信賀執(zhí)遇真要去買什么衣服,八成是憋著什么壞呢。
他給司機打了個電話,讓他來御湖灣接人。
上車的時候,賀執(zhí)遇即便坐在后面也系好了安全帶。宋相念看到他將耳塞塞進了耳朵里,車子一路疾馳而去,路標越來越偏,一看就不是去什么商場的。
到達目的地后,宋相念往窗外一瞧,門樓上印著幾個碩大的黑字:松嶺墓園。
“你來這里做什么?”
“過來看看?!?p> 宋相念見他推開車門下去,她只好跟在了后面。
賀執(zhí)遇徑自往里面走著,宋相念心想他難不成是想念賀先生了?
可就算是這樣,也沒理由帶她過來。
一座座墓碑,規(guī)規(guī)矩矩地矗立在陰氣逼人的寒風中,有些墓碑上的日期還是新刻上去的。
松柏的枝葉拍打在堅硬的石碑上,宋相念豎起耳朵,像聽到有人在哭一樣。
“我忘記買花了?!辟R執(zhí)遇陡然停住腳步。
“你要去看望的人,不會介意這些的。”
賀執(zhí)遇的嗓音有些冷,“你怎么知道我要去看誰?”
“那我?guī)湍闳ベI吧,看看門口有沒有……”
“不需要,你在這等我?!?p> 宋相念緊盯著他的視線,目光有一點暗下去?!耙腋阋黄鹑??”
“不用?!?p> “小賀先生,”宋相念叫住了他,“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墓園內(nèi)黑漆漆的,偶爾吊著一絲燈光從遠處射過來,它微弱地照在賀執(zhí)遇的側(cè)臉上,也顯出了男人眼里的一片冷漠。
“什么問題?”
“你昨天為什么會回來接我???”
賀執(zhí)遇潭底的光有一絲坍塌,“我只是回去拿錢而已?!?p> “我等了你好久,以為你會丟下我不管呢?!?p> 賀執(zhí)遇臉上依舊是那種不見陽光的冷,“你是我什么人,我憑什么要管你?”
好像還真是。
宋相念聳了聳肩膀,“說話真?zhèn)耍≠R先生,你這張嘴怎么這么毒呢?”
賀執(zhí)遇筆直的身影投在一塊墓碑上,影子被翻折成兩段。
他的腿動了下,宋相念將外套的領(lǐng)子往上拉,聲音帶著江南小女生特有的軟糯。
“那你什么時候回來?”
不會回來了。
他快步往前走,聽見后面有噠噠的腳步聲跟著,賀執(zhí)遇扭頭看眼?!安幌嘈盼??”
“不是,只是這么晚了,我有點害怕?!?p> 賀執(zhí)遇看著她的眼神,宋相念巴巴地瞅向他,眸子干凈,有一種水霧霧的濕漉感。
“你既然不信我,我又憑什么讓你在我的家里自由出入?”
宋相念將雙手放到嘴邊哈了口氣,“那我就在原地等你。”
“嗯?!?p> 賀執(zhí)遇高大的身影離開,沒有回一下頭。
他經(jīng)過墓園的值班室,看到一個腦袋從里面探出來。
賀執(zhí)遇腳步輕頓,“王叔,你鎖門吧?!?p> “跟你一起進去的姑娘呢?”
“她已經(jīng)走了?!?p> “不能夠吧?我怎么沒看見啊?!?p> 賀執(zhí)遇面無表情道,“你的老花眼又嚴重了?!?p> “還真有可能,行了你趕緊走,我得鎖門了。”
賀執(zhí)遇回到車上,司機也有些奇怪,看眼窗外還真沒看到宋相念的身影。
“開車?!?p> “是。”司機知道賀執(zhí)遇的脾氣,可不敢多問。
松嶺墓園很是偏僻,別說地鐵公交了,大晚上的就連出租車都別想打到一輛。
賀執(zhí)遇都能想到一會宋相念哭著鼻子給她家人打電話的模樣,誰還不是家里的小公主呢,她父母自然會把她接回去的。
宋相念在原地等了很久,最后實在站不住了,便找塊干凈的地方坐下來。
她望向旁邊的墓碑,上面貼了一張黑白照片,女人看著很年輕,宋相念湊近看了眼死亡日期。
不到三十歲就長眠于地下了。
宋相念待在這并不害怕,這里面住著的都是別人朝思暮想的人,只是她連媽媽葬在哪都不知道。
一束手電筒的光打過來,宋相念下意識瞇起了眼睛。
“你真的在這?我就說,我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地步!”王叔不放心,這才找了過來,“小姑娘,你不怕???”
“怕啊,”宋相念趕緊起身,“您看到小賀先生了嗎?”
“那小兔崽子早走了!”
王叔一看這姑娘真是可憐,別說晚上,多少人白天經(jīng)過這邊都發(fā)怵。
“我送你出去吧?!?p> “謝謝您,”宋相念乖乖的跟在王叔身后,“小賀先生沒走吧?他只說去買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