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不做杞人
“只怕是被你嚇得好了，畢竟他親眼所見自己的兄長……在自己的面前死去——”公孫嬿向來心軟，當(dāng)聽到秦王與晉王在陣前中箭，隨后死去的消息，也由得心頭肉跳起，后背直冒汗。
秦王與晉王之前常來謁見她，活生生的人一下沒了，她也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公孫嬿嘆道：“哥哥你也太狠了，把八王趕盡殺絕，還讓玄兒御駕親征，親眼看著他們失敗。”
“不讓他親自出征，他又怎能知道這天下來之不易，這兄弟之間可以為了江山，反目成仇，兵戎相見？讓他在這深宮里做著兄友弟恭，兄弟們拱衛(wèi)朝廷的春秋大夢，有何益處？”
“只怕玄兒心里不這么想，反而會恨毒了你，那可都是他的兄長和侄兒們，有的還和他一起長大，感情頗深。先帝臨終之時，也交代玄兒要與兄弟子侄們團(tuán)結(jié)，共同守護(hù)李家江山。而你卻對諸王趕盡殺絕，這也違背了先帝的意愿?！?p> “玄兒以后會明白，那不是他的兄長子侄們，而是一群虎視眈眈的豺狼，不在此時滅掉他們，等到他們?nèi)f事俱備，才去剪滅，難上加難?！?p> “我看未必如此。玄兒很是看重那些哥哥們，之前還老念叨要去哥哥們的封國玩呢。”
“你真以為玄兒對那些人有深厚的感情嗎？不是一母同胞，能有多少感情？即便有，也絕不刻骨銘心，玄兒聰明，定會知道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他的江山，先帝也會理解我的苦心，諸王遲早會反，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虑椤！?p> “哥哥，你何苦殺死他們，將他們?nèi)糠斳浗彩呛玫摹Ｎ椰F(xiàn)在就怕玄兒多想，會對你我產(chǎn)生怨恨之情。玄兒遲早會長大，會有掌權(quán)的那一日，而你永遠(yuǎn)不可能擁有權(quán)力，也許不遠(yuǎn)的將來，你我會……”公孫嬿不敢想，也不敢說下去了。
公孫寬慰道：“太后不必?fù)?dān)心，玄兒是個仁愛之君，心思聰明，不會有那么一天的?！?p> 公孫嬿又嘆道：“哥哥，你之前的膽子也忒大了，一聲不吭，逼得他們?nèi)挤戳?，若是前方將士抵抗不力，打進(jìn)長安來，該如何是好？好在上天保佑，八王失敗，我們沒有丟掉性命。剩下的幾個諸侯王，可別動他們了。逼急了他們，只怕會一發(fā)不可收拾?！?p> “太后長于深宮，確實(shí)不太了解天下大事。事發(fā)之前，我便穩(wěn)操勝券，八王絕對不可能成功，他們都是富貴閑人，掛名為王，其實(shí)全無手段，且各懷鬼胎，焉能不敗？至于剩下的幾個王也是草包，他們安安穩(wěn)穩(wěn)的，我便不早早找他們麻煩，倘若有反心……”
公孫沒有說下去，眼里的光逐漸躍起，滿是兇狠。
公孫嬿被哥哥兇狠的模樣嚇了一跳，頓了一頓，捂著心口道：“你還是不肯放過他們嗎？那些王，你要一個個趕盡殺絕嗎？哥哥，這是他們李家的江山，你也只是顧命大臣，凡事不能做得太絕，要給自己留下后路啊。”
公孫緩緩嘆道：“開弓哪有回頭箭？有些事情不是我能左右的?！?p> 這話語中帶著的惆悵，也讓公孫嬿皺起了眉頭，她的內(nèi)心泛起陣陣漣漪，一時不能平靜。
兄妹二人比肩而立，望著這巍峨的皇宮，萬人之上的富貴。
那么真切，卻又那么虛幻。
皇帝思玄的背影也越來越遠(yuǎn)，似乎與遠(yuǎn)處的天融合在一起，慢慢模糊。
————
公主府，有竹堂內(nèi)。
思齊憋著一口氣，完成了最后一筆。
“呼——”
她輕輕放下羊毫，滿意的欣賞自己的字。
經(jīng)過寒云的指導(dǎo)，她耐心練了許久，大有長進(jìn)。
“不愧是我啊，飛速進(jìn)步啊。”她笑著將字展給寒云看，“我寫的怎么樣？”
寒云瞅了瞅，終于有了點(diǎn)字的模樣，點(diǎn)頭道：“這才像是人寫的字。”
來送茶的元寶聽到這話，嚇得身子一激靈，連忙打了下寒云的胳膊，“休得無禮！公主寫的多好看。”
思齊敏感地看向元寶，“你說實(shí)話！”
元寶放下茶杯，佯裝仔細(xì)欣賞，贊不絕口：“公主寫的就是好！”
這讓寒云笑出了聲。
思齊有些沮喪，將寫好的字放在一邊，對比了一下之前寫的，只能是略有進(jìn)步，離真正的好字還有很大距離。
思齊也寫累了，攤在圈椅上，翹著二郎腿，喝了口茶，準(zhǔn)備再戰(zhàn)。
玉英雪柳喊叫著跑了過來，頭發(fā)凌亂，毫不顧忌形象。
思齊遠(yuǎn)遠(yuǎn)望著，笑呵呵道：“慢點(diǎn)，慢點(diǎn)——”
這倆跑得跟她去食堂打飯似的。
玉英雪柳并未放慢速度，一溜煙跑了過來。
“公主——那個駙馬——”
兩人上氣不接下氣，直要斷氣。
“他死了？”思齊哎呀一聲站起來，想著自己是不是要守寡了？該做什么表情呢？小聲哭還是大聲哭？
“駙馬他去國舅府了！”雪柳喘了口氣，連忙把話說出來。
玉英接過風(fēng)清遞過來的水，咕咚一口，擦擦嘴，道：“我們今日照常去外面打探情況，竟然看到駙馬和一個人進(jìn)了國舅府！我和雪柳只覺得大事不好，特來稟告公主?！?p> 思齊大叫一聲不好，拍案而起，腦子飛速運(yùn)轉(zhuǎn)。
齊彬是另謀出路，投奔了公孫？
姐姐咸平擔(dān)心的果然有道理。
一個人的腦子再笨，轉(zhuǎn)久了總會磨出點(diǎn)光來。
風(fēng)清道：“也許駙馬是去國舅府上稟報事情呢?！?p> 雪柳道：“哎呀，駙馬他現(xiàn)在被貶官了，已經(jīng)不是黃門侍郎，只是一個校書郎，能有什么事情可匯報？我看他是去國舅那兒告公主的狀了！國舅又痛恨公主，他們兩個人指不定要搞什么陰謀！”
眾人身子一凜，都覺得雪柳說的有道理。
想當(dāng)初他們公主與國舅公孫多次發(fā)生矛盾，仗著先皇寵愛，就跟國舅公孫對著干，搶了公孫家的水磨，還打傷了他們府上的家丁，國舅看在先皇的面子上沒有跟公主計(jì)較。
之后公主還多次派人去他府前搞事，又是潑狗血，又是制造鬼神之事，嚇得公孫府上的人不敢出門，公孫忍無可忍告到了先皇面前，先皇當(dāng)然包庇公主，安撫了公孫兩句，事情就算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