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老小二顛
清一和我五歲了把功法收起,老人家和中青年人再次和他們清晰地相見。中青年人依舊“啊,哄、哄、哄……”神經(jīng)失常地亂叫并伴隨些怪動作。
老人家本來心思還多是在關(guān)注小顛顛的情況和我五歲了這個神奇的女孩身上,但當(dāng)他第一次正面認(rèn)真見到風(fēng)雅的時候,老眼中充滿了多年來從沒有過的不可思議的閃光,表情的呆撼與驚愕仿佛把他皺紋橫生、面帶點黧黑、略有斑斑點點的現(xiàn)在拉回到了臉色光潤、體格健朗的二十多年前。他這么望著風(fēng)雅,讓清一和我五歲了都困惑不解,互相看看,讓風(fēng)雅更是不知所措、極不自在。
“老人家……你……你有什么事嗎?”風(fēng)雅被盯得很不自在、頭左右晃晃后老年人依然在注視著她,于是風(fēng)雅發(fā)問了。
再過了幾秒,他才以蒼老的聲音道:“你父親是誰?”
風(fēng)雅有點吃驚,怕是自己聽錯了,有點錯愕地道:“???”
老年人又重復(fù)地問了一遍,但是卻是改口問:“你父母是誰?”
風(fēng)雅這才確認(rèn)她沒有聽錯,回答道:“我,我沒有父母,從小就是個孤兒,被我阿姨養(yǎng)大?!?p> “沒有父母……”老年人掛著臟白胡子的嘴嘟囔了一句,然后問:“你父親在你幾歲離開的你?是不是他離開了你之后,你就不認(rèn)他了?”
風(fēng)雅心中像風(fēng)起波瀾一樣,不是跟他說是孤兒被阿姨養(yǎng)大嗎?怎么還這樣問?難道他知道我的身世?她道:“不是,老人家,從我記事起我就沒見過父親,也不知道他是誰,你是知道我父親嗎?”
老年人聽風(fēng)雅這樣說,頓即思索著些什么,隨即又問到:“你姓什么?”
風(fēng)雅答:“我姓百里?!?p> 老年人鎮(zhèn)靜了一下后,略低頭呈現(xiàn)出復(fù)雜的表情,迷茫、不安、不解、憂傷等,不過稍后就像疑惑釋然,開始“啊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開始仰天長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越笑越癲狂,癲狂中似有悲痛,卻又似有高興,他笑著笑著竟然繞著土石遮障蹦跳跑走起來,一邊蹦跳一邊“哈哈哈……”,一邊“哈哈哈”,一邊還叫起“連風(fēng)”,“連風(fēng),連風(fēng)……”。
中青年人受他這個笑影響,從老年人笑一會兒開始,就又像之前那樣“誒嘿嘿嘿嘿……誒嘿嘿嘿……”地笑起來,而且是傻不溜秋地略歪著個脖子,臉嘴笑得有點偏到一邊去,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神經(jīng)病。
然而我五歲了卻一點不這么覺得,反倒覺得好玩,得了老小二顛笑之精髓的她,開始仰天一起笑道:“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嘻……”笑得鼻子都帶上皺紋,只不過她純粹是學(xué)。
面對三個都笑成一窩的風(fēng)雅,不知道怎么反應(yīng)好了,她想著她從小就被百里阿姨養(yǎng)大,老人家應(yīng)該從來就沒有見過她,又怎么會知道自己的身世;加上自己和百里阿姨姓,不是很正常嗎?怎么這么大反應(yīng)?看看清一,清一搖搖頭,表示搞不懂。她隨后想興許是自己多慮了,興許是老人家精神受過刺激,激起了他什么記憶……
笑了一會兒,老年人終于停止了,隨后小顛顛和我五歲了也漸停止。清一他們問起老人家的居住地,送老小二人回到老人家住的地方,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附近有條河。
那是一個破爛的茅草屋,靠山,周圍沒什么人居住,然而那山卻顯得青青,蒼翠。外面有老人家自己種的點菜。屋外側(cè)邊,有一個蓋上石板的土灶。茅屋里面,家具只有兩張舊桌子,兩個舊木凳,一個木桶,一條扁擔(dān),一個都偏垮到一邊的爛木柜。另外有一個磚砌的空間。這個空間是老人家曾經(jīng)自己一點一點砌好的,是茅屋內(nèi)睡覺的地方。有一件錦緞衣服攤開放在這個磚砌的空間上,看上去就大概知道不是老人家穿的。地上也墊著很多稻草,稻草上兩個盆,一張桌上放了一個不算太完好的土碗,一個癟了點的缽,一個有些臟舊的大水壺,一個之前布藝師傅提到過的酒壺,一點其它用得到的廚具。另一張桌上,有幾碟土碗裝的殘羹剩菜,一個帶點破爛的藥罐,一個還剩一點點藥汁的碗。
清一他們一到茅屋那邊就看得出來,老人家過得很辛苦。
老人家在清一他們面前現(xiàn)在不癲了,他把在人群打斗的慌亂中逮的那條白布展開,然后用力去撕,但是那條布的質(zhì)量好,還難撕出一條口子,他拿起一把有點鈍的菜刀,想把布裁個合適的寬度下來,我五歲了見狀,前去對老人家道:“爺爺,我來!”她對著那布,手掌發(fā)光,再問了問老人家:“爺爺你這個布要多寬?”老人家指了指布上的位置,我五歲了伸直的發(fā)光掌就開始由那個位置沿著豎直路徑走,一塊合適大小的布就切下來了。
老爺爺接過那塊布,覺得長還長了一點,就再指了指長的多余的位置,“這里再幫我切一下。”我五歲了就又給他切好了??墒抢蠣敔斁尤贿€要裁一塊布,我五歲了便照老爺爺?shù)囊馑加纸o他弄好了一條。老爺爺讓中青年人坐下,給他把頭上帶著已干藥汁的布帶一圈一圈地解開,解下來之后,他們?nèi)齻€才看見中青年人頭上的多處創(chuàng)傷與已經(jīng)結(jié)了的疤,然后老爺爺端起有點破的藥罐,往一條布帶上傾涂藥汁,藥汁弄好,他雙手托著布帶兩邊合適處,過來給中青年人一圈一圈小心地卷上“繃帶”。隨后他脫下中青年右手的衣服,他們才發(fā)現(xiàn)中青年的手臂上也有一圈圈纏好的藥汁布帶。老人家給他一點點解下,他手臂上也有結(jié)痂的刀口,老人家同樣把另一條短些的新布帶弄好藥汁后給他包上,包好后讓中青年先休息一下。他把桌上收拾收拾。之后,屋外,清一、風(fēng)雅、我五歲了和老爺爺并立,老爺爺對他們道謝:“今天謝謝你們了!”清一看著老爺爺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模樣與艱苦的生活,心中泛起酸楚,道:“老人家不用客氣,你這么不容易,我們幫點忙不算什么。”我五歲了接道:“是啊,爺爺,那些人該打!你幫大哥哥包扎,他們還要抓你走!”老爺爺苦笑了兩聲。
清一問起老爺爺:“老人家,你其實并不癲吧?”
老人家變得凝重、幽邃,嘆嘆地道:“在這世上,我癲與不癲,又有多大區(qū)別呢?”
清一大概知道了他是假癲,道:“你有些怎樣的事?何以至此?可以說說嗎?”
老人家嘆了口氣,擺擺手,絕口不提,也不愿去提。
清一點點頭,便問了點其他的,“那這位受傷的大哥應(yīng)該不是你的兒子或?qū)O子吧?”他見中青年人的傷口與結(jié)痂,是知道他也有不小的事,從布藝師傅那得知,這位大哥以前也不是和他生活在一起。
“嗯,不是。那天我去河邊打水,在河邊呆了一會兒,忽然見有個錦衣玉服的人抱著棵樹的枝干半浸半浮地漂來,我見浮木上那人趴抱著一動不動,便趟下水去,用扁擔(dān)攔住了他和浮木,也還好他離岸不算遠(yuǎn),把他移到岸邊,我發(fā)現(xiàn)他頭上都有好些血,當(dāng)時他已是危殃殃的狀態(tài),不省人事,我便把他背回家來,給他換下濕衣服,才發(fā)現(xiàn)他手臂和手臂的衣服處都有劍刀口,后來我用我賣菜攢的錢去買了點治療擊打、傷口的藥,他頭部那些像是被人用瓷器砸的;我給他熬了點藥,用他身上那件我洗干凈的衣服扯下來的布給他先包上,然后給他療養(yǎng)了些時日,他終于是醒了,但醒了之后,就開始說胡話,處于一個瘋傻的狀態(tài),之后身體情況有好轉(zhuǎn),但是精神狀況是沒有轉(zhuǎn)好了,說話、動作很多都是傻的?!闭f著他搖搖頭,深深嘆了口氣,“我那布不好,給他換了幾次藥后,就想著到布店去買匹布,今天去了,也就發(fā)生了今天的事,你們也都知道了。”
我五歲了奶聲連連感嘆道:“喔!喔!原來大哥哥這么驚險!爺爺你真好!”
風(fēng)雅聽著也頗覺不易地點點頭,“這么說來,您是假癲,這位大哥卻是真癲。”
老人家干澀蒼老的聲音嘆著,“我癲了這么些年,誰真癲、誰假癲,都已經(jīng)不重要了。”
清一道:“他若是癲還有得治,我們給他尋醫(yī)問藥,想想辦法吧!”清一自己都帶著法咒,需要解決,這時善心一起,還要給別人想辦法,也是個多為他人著想的人。
我五歲了應(yīng)道:“對!對!我們來幫你們,大家一起想辦法!”
老人家自遭大難以來,受盡人間艱辛,遭人白眼,受人凌辱,那些人心險惡,瘴昏丑態(tài),他看得太白了!這時遇到這么幾個熱心善心、真心助人的年輕人,還有一個童趣天真的小姑娘,歷經(jīng)許多歲月塵垢、老而彌堅的心里閃出了二十余年來都決沒有過的幾道光芒,光芒透出那些黯淡的塵埃,給了老人家一些正面情緒的波動。
倏爾,幾個“聳、聳、聳……”的聲音,幾個人落在了茅屋十多米前,接踵而至的人也紛紛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