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玄錦是個醫(yī)學狗,熬夜猝死穿來的。
樓青青問道:“那你原名叫什么呢?”
玄錦:“胡漢三。”
“我還馬保國呢?!?p> “好吧,我坦白,其實我叫趙本山?!?p> “我叫郭德綱,你信嗎?”
“……信,我小名其實叫于謙?!?p>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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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邊陲小鎮(zhèn)——寧城。
“沒錢,你來買什么藥???!老人家,我們開門面做生意的,不能往外倒賠錢呀!你上次賒的帳還沒結(jié)呢!”
一個伙計半推半拽的,把頭發(fā)斑白的老婦人攆了藥堂。
老婦人還想進去,伙計見狀,直接關(guān)上了門。
老婦人在門口徘徊了一刻鐘,才無奈離去。
老婦人家在城郊,一路過去,須穿過城中二三條街道。
街道上冷冷清清,零零落落的有幾個步履匆匆的行人。沿街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片蕭條。
回了家,老婦人淘米做粥,米少水多,她看著廚房里剩下的小半袋米發(fā)愁。想到臥病在床的孫子,咬咬牙,從屋頂上取下兩只掛著的老鼠干,切碎了倒進鍋里。
這老鼠干,窮苦農(nóng)家里多少有些,用簡易的陷阱捉了老鼠,拔了毛洗干凈,放灶里烘干,存在家里,偶爾開葷的。
待老鼠干煮得軟爛,老婦人小心翼翼地捻起一小撮鹽撒進肉粥里,米飯已經(jīng)熬成了糊糊,點點的肉靡混雜其間。
老婦人端起碗,走到小孫子床前。
這家男人去當了兵,沒再回來;老頭子在前些年的饑荒里,吃了大麻,死了;媳婦也改嫁了。只有老婦人和孫兒相依為命。
老婦人搖了搖一動不動的小孫子:“小寶?小寶?起來吃飯了,好好吃飯,病才能好。”
床上的孩子被老婦人翻過來,兩眼緊閉,渾身冰冷,毫無生氣。
啪的一聲,碗摔得稀碎,熱粥流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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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樓青青,陪我去寧城?!焙鷿h三派人傳了口信。
樓青青略一思索:“寧城,爆發(fā)天花的那個?”
想想還是當面商量的好,便讓小侍從傳話,約胡漢三出來聊。
兩人相約去了京城最大的酒樓——醉香樓。
胡漢三風卷殘云般狼吞虎咽,看得樓青青一愣。
“國師府不給飯吃嗎?”
“啊~這才是人吃的東西??!國師府那些廚子燒的都是啥???!”
樓青青問道:“為什么要我陪你去寧城?”
胡漢三嘿嘿一笑:“我沒錢,也記不住那么多劇情?!?p> 樓青青摩挲著茶杯,臉上沒什么表情,:“寧城天花的事兒,在原著里,是女主和男主聯(lián)手解決的。你為什么覺得我會幫你去搶女主的機緣?”
胡漢三嘴里還有半塊糕點,嗚嗚說道:“你這話說的,這哪是搶機緣,這是救人于水火?!?p> 樓青青皺了皺眉:“我看你太過認真了,他們是死是活,有什么重要?不過是些紙片人罷了!你覺得我應(yīng)該為了他們和這本書的天道作對?你覺得我應(yīng)該在這種時候趕去天花爆發(fā)的地方?我不是女主,沒有女主光環(huán),隨時都會死的?!?p> 胡漢三道:“紙片人也是人。”
樓青青重重把茶杯放在桌上,冷眼盯著胡漢三:“你真是瘋了,要作死,你自己去,別拉上我?!?p> 外面的喧囂聲隱隱傳來,包間內(nèi)陷入一片詭異的沉默,兩人一語不發(fā)地坐著,各自扭過頭去。
突然,胡漢三低低地嗤笑一聲,打破了一片死寂:“樓青青,你不敢是嗎?”
“對,我不敢,我惜命,不像你,懸壺濟世,大公無私?!睒乔嗲嗾酒鹕恚瑥男渲刑统鲆豁澈窈竦你y票拍在桌上,踢開擋路的椅子,徑直走了出去,“我能想到的劇情都會寫下來,托人送去你府上?!?p> 胡漢三沒理會桌上的銀票,一言不發(fā)地看著樓青青摔門而去,眼里閃過一道晦暗的光,獨自坐了許久,才起身離去。
哼,跟我說什么一直陪著我支持我,就知道你酒桌上說的話根本就不能信!
小廝尷尬地收起銀票屁顛屁顛跟上去。
晚上小廝送過來兩張紙,上面羅列著寧城天花事件中的一系列劇情。
丞相府的人送到后便匆匆離去。
胡漢三看了兩眼,隨手放在蠟燭上燒了,又叫人把銀票原封不動的送了回去。
次日,胡漢三向小皇帝辭行,以為寧城百姓祈福為借口,前往寧城。只帶了一個車夫,一個小廝。
胡漢三的馬車才出城,便被人攔了下來,小廝喊道:“你們是什么人?做什么?!誰讓你上車的?!下來!”
一道人影鉆上馬車,在胡漢三身旁坐下,正是樓青青。
胡漢三面無表情地瞥了樓青青一眼,繼續(xù)閉目養(yǎng)神,慢條斯理地對小廝道:“把她趕下去?!?p> 半天不見有什么動靜,胡漢三睜眼一看,只見那小廝脖子上架著一柄寒光閃閃的彎刀,渾身打著哆嗦,不敢說話。
十個作腳夫打扮的人將馬車團團圍住。這些人雖穿著平常,但個個身量高大,肌肉健碩,一看就是練家子。且隊形整齊,配合默契。
胡漢三面露慍色:“樓二小姐,天子腳下,你敢?guī)П俊?p> 樓青青沒理睬,自說自話道:“這十個都是丞相府上最精壯的府兵,我好不容易才找樓相要來的。寧城一行兇險,有他們在,我倆準沒事?!?p> 胡漢三不予理睬。
樓青青吩咐繼續(xù)趕路,那十人便押著小廝走在車后,車夫抹了把冷汗,小心翼翼地驅(qū)馬走起來。
一路上,胡漢三都在閉目養(yǎng)神。
樓青青見他呼吸平穩(wěn),以為他已經(jīng)睡著了,只得坐在一旁默默地玩手指。
待胡漢三睜開眼,拿起茶杯抿了一口,樓青青悶悶道:“胡漢三,東歐劇變,蘇聯(lián)解體?!?p> 胡漢三拿著茶杯的手一頓,疑惑地看了樓青青一眼。
樓青青看他半天沒明白,扭過臉,小聲說道:“冷戰(zhàn)結(jié)束?!?p> “……”
東歐劇變,蘇聯(lián)解體,冷戰(zhàn)結(jié)束。
胡漢三嗆了一口水,一邊咳一邊看向別處,冷聲道:“樓二小姐多心了,某不是有意和二小姐過不去?!?p> 樓青青干脆豁出去了,坐到胡漢三面前,清清嗓子大聲道:“老胡,我給你講個故事吧。從前有一只小鴨子,它在店門口排隊買冰淇淋,但是它向左站又向右站,總覺得沒有和前面的小鴨子站成一條直線。于是它說:‘對不齊鴨,對不齊鴨(對不起呀,對不起呀)?!?p> 胡漢三噗嗤一聲笑出來,紅著耳朵扭過了臉去,問道:“你怎么突然跟過來了?”
樓青青眨眨眼:“我覺得……呃,我長這么大,也沒做過什么偉大的事。這次我就陪你去一下寧城唄,行善積德吧。再說,這個世界就我們兩個現(xiàn)代人,別人又不懂用牛痘預(yù)防天花,沒有我?guī)湍?,你一個人應(yīng)付的來嗎?”
胡漢三默默地捧著茶喝。
劉青青搓著手,半瞇著眼睛:“等我回去了,我要在京城晚報給我自己開一個專欄,可勁兒夸!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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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府。
樓瀟瀟又一次試圖闖進樓看山的院子,找他理論,被人攔下了。
樓看山靜靜地看著文書,花白的胡子在燭火下泛著金色,暗衛(wèi)在他身邊,匯報樓瀟瀟的事兒。
“讓她進來吧?!睒强瓷椒畔挛臅罅四竺夹?,“我得和她說說?!?p> 暗衛(wèi)依言退下,不多會,樓瀟瀟便闖了進來,問道:“父親,為什么不讓我出門?我都說了,我和別人有約了!”
“去寧城?和江小神醫(yī)有約?”樓看山半瞇著眼睛,神態(tài)松散,目光卻分外犀利。
樓瀟瀟一滯,顯然沒想到樓看山會這樣說,略顯心虛地眼神躲閃。
“看來不跟你說清楚,你是不會罷休了……”,樓看山呼出一口濁氣,看向跳動的燭火,“你多少看出來了些奇怪之處吧,樓青青已經(jīng)不是原來的她了,你妹妹在落水那次就已經(jīng)走了?,F(xiàn)在那個樓青青,是個知曉很多事情的另一個世界的人?!?p> “什……什么?”樓瀟瀟瞪大了眼睛。
樓看山摸著自己花白的胡子,真正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老了:“瀟瀟,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孩子了,你千萬不能有事……”
樓瀟瀟瞳孔劇震,顫聲詰問道:“所以您就讓她替我去了寧城?”
“是她自己來找我的,告訴我你的計劃,讓我看住你,她替你去。”樓看山的眼睛里倒映著跳動的燭火,仍舊一片冰冷。
“父親,那是天花啊!她去了……有可能就……”
“那又怎么樣?你去了一樣可能會死!你是我們家唯一的孩子,你不能有事!你明白嗎?”
樓看山喘了喘,一揮手吩咐暗衛(wèi)道:“把小姐帶回房里去,好生看管?!?p> 樓瀟瀟被暗衛(wèi)帶走后,樓看山從書房暗格里取出一小瓶藥,一暗衛(wèi)從房梁上飛身躍下,跪在樓看山面前。
“這是一個月的解藥,你送去樓青青手上。”樓看山垂下眼瞼,一臉昏昏欲睡的神色。
暗衛(wèi)接過解藥,許久未離開,遲疑著開口問道:“一個月的量?萬一她找人看出了解藥成分怎么辦?到時候她肯定會逃走的?!?p> 樓看山打著哈欠走了,道:“她救了瀟瀟一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