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噩夢
南歸雁置身于無邊無際的黑暗之中，無法辨認前路，甚至看不清自己。
黑暗仿若實質(zhì)，黏糊糊塌塌的，絲絲縷縷束縛在她身上，令她動彈不得。
突然，她眼前突然出現(xiàn)一片光亮。是一片熊熊烈火。有一個看不清面容的女子，枯黃的頭發(fā)在火中披散開來，動作遲緩，形如枯槁，卻一步步的堅定的往火焰深處走去。裸露在外的皮膚被火光映照的如血一般。
南歸雁只覺心中鈍痛，大喊一聲：“不要！”
“小姐，小姐……”耳邊傳來熏草焦急的喊聲。
南歸雁猛的坐起來，睜開雙眼，身上寢衣已被冷汗打濕。
熏草用帕子擦了擦南歸雁額角的汗，“小姐，您做噩夢了？”
“無事……”南歸雁緩緩閉上雙眼，這個夢不知是第幾次做了，或許是噩夢吧。
“老話說，夢都是反的，小姐別放在心上?！?p> “我知道了?！笨谥须S意應道，伸手將身上寢衣脫了下來，黏膩的感覺讓她記起夢里的感覺，讓人厭惡。
“呀！”熏草趕忙捂住眼睛，從指縫中悄咪咪的看向南歸雁。
自家小姐可真是尤物——肌膚賽雪，曲線起伏間十分誘人。
她又低頭瞅了瞅自己，害，真是人比人氣死人，小姐平日舉止行事不輸男子，那處看起來卻是軟綿綿的。
南歸雁有些好笑的看了看熏草的模樣，咳，天生的，她也愛莫能助。
“別瞎想了，去幫我備水沐浴。”隨手將帕子扔了過去，剛好遮住熏草的視線。
“得令！”熏草笑著答道，就這么頂著帕子退了出去。
南府花園內(nèi)，南夫人指揮著眾人將各式各樣的菊花根據(jù)顏色錯落擺放，忙得熱火朝天。
再過幾日就是重陽節(jié)，也是歸雁回來后他們一起過得第一個節(jié)日，自然要好好準備一番。
菊花約有六七種，以粉色為主，名曰桃花菊，大概年紀上來了，南夫人看粉色真是順眼極了。
間或點綴著淡黃色秋菊，花瓣細長，仿佛要振翅而飛，看起來十分得趣。
周邊圍的花就各有不同了，單瓣的重瓣的，柔白的，淺綠的，總之突出一個熱鬧。
南歸易瞇著朦朧的雙眼，游魂似的飄到南夫人面前。
“娘，您又想罵我了?。啃獌商斐刹怀砂?，我昨夜琢磨白梓炳得了什么病琢磨了半宿，剛睡下沒多久，如今還困著呢，求求您了，讓我再睡會。”身體未醒，嘴巴卻清醒無比，一股腦說出一堆話來。
南夫人十分嫌棄，趕蒼蠅似的揮了揮手，“先別擋著我，對對，那盆綠云放邊上就行……”
南歸易一只眼半睜，歪了歪腦袋，“哈？”
南夫人輕輕拍了拍南歸易的腦袋，“你整日瞎編排什么呢，人家白世子少年英才，謙謙公子，你啊，別因為嫉妒他就胡亂說話?！?p> “什么？我怎么會嫉妒他？我看他活的沒滋沒味的，有什么可嫉妒的，我猜他這莫名其妙的發(fā)笑就是被天才的名頭壓的太狠導致?！?p> 南歸易搖頭晃腦，錚錚有詞。
“行了，你總有你的話可以講……”南夫人放棄和南歸易聊這個話題，“這都日上三竿了，你看誰跟你一樣……”
“我姐！”南歸易睜大雙眼，嘿嘿笑了起來。
只見南歸雁跨過月門往這邊走來，一身乳白色對襟齊胸襦裙，上面罩著淡黃色半袖，滿繡蓮花，讓人眼前一亮。
“怎么了？”南歸雁看著兩雙眼睛齊刷刷的望著自己，不由得問道。
“今日不去京兆尹了？”
“這幾日都暫時不用去，方大人說我剛回來，又恰逢重陽節(jié)，先在家好好待幾日也不遲?！?p> 南夫人撫掌大笑，“這下好了，我正說要帶你去見你外公，方大人可真是個好人！”
“倒不是前幾日您罵他鬼機靈的時候了?！蹦蠚w雁接話道。
“臭小子！”南夫人作勢要打他。
南歸雁看著眼前這一幕，嘴角牽起絲弧度，真好啊，愿爹娘弟弟永伴身邊，愿南家長樂久安，愿自己永遠不會讓他們失望。
“你還沒見過你外公吧，他長得兇了點，但是脾氣卻好得不得了，小時候見到你就抱著不撒手，早就想見見你了，奈何一直不得空。”
南歸雁倒是記得自己這位外公，十分高大，抱著自己跟拎個雞仔一樣，姿勢十分奇特，她那時候求生之志寥寥，倒也無所謂。
如今想起來，著實有些牙痛，她已經(jīng)十五歲，應該不會被拎了吧。
“倒是有些印象，娘還總不讓外公抱我?！笨芍^救她如水火。
“呵，就他那抱法，別說你細胳膊細腿的，就歸易這種跟小豬崽一樣的也受不住啊，可他非要抱你，稀罕的不得了，當時氣的我呀，咦？兩歲前的事你居然都記得？”南夫人驚訝極了。
“我姐紫薇星下凡，什么都知道什么都清楚?！?p> “對啊，歸易說的是，我大約什么星下凡，所以什么都記得?！蹦蠚w雁難得的笑彎了眼睛，噩夢對她的影響也如煙般消散，輕松了起來。
南夫人用指頭輕輕點了點南歸雁的額頭，“說你胖你還喘上了?！?p> “不然怎么做娘的女兒？”
“對！姐姐說的對，都是和娘學的！”
南夫人雙手叉腰，咬牙切齒，“倆熊孩子，還編排起你們老娘來了?！?p> 南歸易一把抓住南歸雁的手腕，飛快跑離了現(xiàn)場，還不忘大聲拍馬屁，“哪能呢，誰不知道南夫人可是才情無雙，天下第一！”
南夫人跺了跺腳，過了一會兒，不由得笑彎了腰，這倆活寶。
陳嬤嬤一直在旁邊候著，也笑著說道，“小姐被少爺帶著活潑了不少呢?！?p> “是啊，這是好事，歸雁有時候心事重了些，也太優(yōu)秀了些，反倒失了些常人的快樂。她是個好孩子，應該快快樂樂的。哪怕像歸易那般傻乎乎的呢，唉。”南夫人嘆了一口氣。
“會的，夫人不用著急，小姐年齡還小呢。再說，少爺要是知道你說他傻，又該給您鬧了！”陳嬤嬤上前扶住南夫人，她也是少數(shù)知道南歸雁內(nèi)情的人。
說實話，雖她身份有些不夠格，但也真的心疼南歸雁。
她還記得有一日她剛給南歸雁喂過藥，余毒就開始發(fā)作，那時候她還是瘦瘦小小的一團。身上冷冰冰的，面色蒼白，一雙小手死死的握著裘被，卻一聲不吭，如果不是身體還有微弱的起伏，她都懷疑這個多災多難的小姐在病痛的折磨下已沒了性命。
那種折磨大人都受不住，何況一個剛出生的奶娃娃，下毒的人真是造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