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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嘯長歌

十八、訴衷腸時句句露心機 夜捉鬼來鬼非真鬼

冷嘯長歌 沉香樓主 5036 2021-07-15 16:43:03

  昨晚后半夜宗政騫堯沒怎么睡著,天快亮的時候他睡了過去。

  辰時天色已亮,只聽得一個聲音在院門口喊道:“開門,開門!”

  宗政騫堯整理好衣服,門一打開,芊辰辰就沖了進來,她在院子里東看看西瞧瞧,自言自語道:“嗯!真不錯!這大院子,大房子肯定舒服極了?!?p>  宗政騫堯回到屋子里坐下,等著她看夠了坐下來,他說道:“這是我的房子,你只能住你的團練房,我可沒讓你來住?!?p>  芊辰辰皺著眉頭,道:“師哥,這么大的房子,院子,你一個人住太空曠了,再說了,一個人住太大的房子從風水上來說可不好,其一,太冷清,于人心理不好;其二,從精神上來講,長時間在陰冷的房間待著會導(dǎo)致人情緒低落,精神壓抑。再說了,師哥還需要人照顧生活起居,是不是?”說著,她歪著頭看著宗政騫堯。

  宗政騫堯一副冷漠的面孔,說道:“這就不勞你費心了,今天相國寺有廟會,我會去找個人來侍候我的?!?p>  芊辰辰還想說什么,宗政騫堯起身從懷里掏出一個錢包遞給她,道:“這是一些銀子,你拿著,生活總是離不開銀子?!?p>  芊辰辰看都沒看他手里的錢包,道:“師哥,自從你從西徑關(guān)回來,好像是換了一個人似的,到底怎么了?你能不能告訴我?”

  宗政騫堯把錢包放到案子上,道:“我還是我!永遠都不會變?!?p>  “不對!你是不是生我的氣了,我當什么團練使也是身不由已,你知道秋獵那天皇帝差點被……”芊辰辰聲調(diào)突然提高了,半道又剎住了,因為她看到宗政騫堯正怒目而視著她。

  “永遠不要向別人解釋你自己?!彼淅涞卣f道,一甩衣袖,出去了。

  芊辰辰愣住了,她望著他的背影,心底一陣寒意襲來。

  宗政騫堯朝相國寺而去,他心底正在激烈地打著仗,剛才她說什么,那沒出口的后半句,難道是……想到這里,他不禁站住了,可是昨天趙九對我只字未提,就連太子也是守口如瓶,但是太子的語氣里似乎充滿了懷疑,他會不會懷疑是我?不不不,不可能,還是有人在背后和他說了什么。這一連串的問題都解不開,他覺得應(yīng)該找誰問問,可是,找誰呢?

  踏入這市井哪有師父的劍俠沖好,那里山清水秀,沒有這么復(fù)雜的人與事,他覺得疲憊不堪。

  這相國寺的廟會人山人海,要想找一個人那可是難上難,他在心里盤算著,上次和那個小男孩約定見面的時辰應(yīng)該是巳時,現(xiàn)在還早,不如自己就在這集市上轉(zhuǎn)轉(zhuǎn)。

  這邊一個捏泥人的老頭,只見一塊泥巴在他手里團來團去,你還不知道他要捏成什么,眨眼的功夫,人家成品已經(jīng)擺在了攤子上。手里的泥巴一會兒扁一會兒圓,待泥巴光滑柔軟以后,老頭看著集市上的人來人往,手里的活計卻沒停,泥巴漸漸分出了人的頭、身和腿,他左手托住這個泥人,右手在泥人頭上擺弄著,泥人頭上就戴上了一頂帽子??礋狒[的人都拍手叫好卻沒有人花銀子去買。

  正當宗政騫堯盯著捏泥人的老頭緊要關(guān)口,一個人影一閃出現(xiàn)在人群里,他抬頭一看,嘴巴旁一圈胡子,戴著一頂毛毛帽子,身穿一件裘皮坎肩……誒!這個人好像在哪里見過?他皺著眉頭,想不起來,這時,只見那個男人轉(zhuǎn)身穿出了人群,宗政騫堯也向人群外擠去,可是,出了人群,他左看看右看看卻不見剛才那個人的影子。

  倒是一雙臟兮兮的小手在伸向一個看熱鬧人的衣兜,宗政騫堯上去一把抓住那只手,拽出來,一看,剛好是他要找的那個小男孩,這可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他扯著小男孩一路飛奔,來到了河邊,冬月的河邊已經(jīng)比較涼了,偶爾能看到水已經(jīng)結(jié)冰了。宗政騫堯站定,定定看著面前的男孩,他蓬頭垢面,鞋子露著腳趾頭,衣衫襤褸,甚至身上還能看見紅印子和出血后結(jié)的痂,本想責怪他,可這時他卻開不了口。

  “走,我?guī)闳ヒ粋€地方,以后不許再做賊!”宗政騫堯說完就拉著他朝自己的住處走去,可是,男孩奮力想掙脫他的手。

  “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是跟我走,學(xué)武藝,長大后自己能養(yǎng)活自己,二是繼續(xù)做賊!我就住在宗正府,你想好了可以來找我?!弊谡q堯松開了他的手。

  男孩盯著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跑掉了。

  走出去很遠的宗政騫堯站住了,回頭看著空曠的河面,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

  傍晚的樂坊張燈結(jié)彩,門外的客人紛至沓來。

  進了大門,正對面一溜鋪著大紅地氈子,一直通向二樓雅間,雅間的各個門楣上掛著不同顏色的絲綢,品級高的掛的蜀錦,預(yù)示著住在里面姑娘的級別。自然是越靚麗的顏色姑娘的級別越高,房間也越隱蔽。

  一樓正對著大門擺著一排玫瑰椅,可是供客人暫坐歇息,此時,屏風后偌大的廳堂里正擠滿了各色男人,他們交頭接耳小聲說著什么。

  不知不覺天色已經(jīng)暗了下來,樂坊的大紅燈籠照亮了半條街,門口沒有姑娘站在那手里搖著手帕嗲著聲招呼客人,可是那些男人的腳步不約而同朝這里而來。

  兩條大紅飄帶從廳堂上空垂了下來,頓時,小聲交談的客人鴉雀無聲。眾人的眼睛都瞪得溜圓盯著那飄帶。

  飄帶緩緩垂下,一條輕飄飄,另一條里似乎有物墜著,被壓墜得溜平,飄帶還沒落地,只見一個半遮面的女子的半張潤滑的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掃視了眾人一眼,就這一眼,讓眾男人的嘴巴大張,血脈噴張,這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又帶著那么一縷攝人魂魄的眼神,男人難以招架的住,仿佛一瞬間勾走了七魂六魄,驚鴻一瞥之后,女子腳不著地,迅速將自己的身體裹緊,紅色綢帶向上一點一點移動著,一個女人優(yōu)美的曲線隨著綢帶盡顯出來,凹凸有致的身段,不知讓地下的男人們喉嚨里咽了幾口唾液,一雙雙貪婪的眼睛緊盯著綢緞,很怕錯過了什么細節(jié)。

  正當眾人看的入神,只見女子迅速掀開綢緞,將自己平躺至于兩塊綢緞之上,順著綢緞滑落下來,頭排的男人不自覺的伸出雙臂想要接住朝自己滑來的尤物,甚至后排的男人使勁朝前排擠去,想?yún)⑴c進來,接住女子??墒桥拥纳眢w還沒碰到他們的手,身形一轉(zhuǎn),拽著綢緞飛身而上,讓那些癡癡伸出的雙手在半空里久久不愿意收回。

  眾人看得癡迷的時候,老皇帝在周全的陪同下,已經(jīng)從后門進了女子的雅間。正是最里間那個門楣上掛著紅色蜀錦的房間。

  這位妙紅姑娘可是樂坊新來的女子,琴棋書畫詩酒花茶樣樣精通,當然了,這樣的女子,從不接待普通的男人,那些個男人只能望女興嘆,一睹芳容已經(jīng)是他們此生的榮耀,正是這個女子的到來,最近,樂坊的門檻一度被踩爛。

  妙紅回到紅屋,水柔已經(jīng)為她備好了洗漱水和臉巾,她匆匆洗了手,從內(nèi)室出來,老皇帝正坐在太師椅上閉目養(yǎng)神,妙紅莞爾一笑,道:“小女子讓客官久等了?!?p>  老皇帝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一團紅色的妙紅,道:“今天樂坊可真熱鬧!那些男人的眼睛都快冒出來了?!?p>  妙紅拿出圍棋棋盤放好,拖出旗盒遞了過去,道:“都是來湊熱鬧的罷了?!?p>  “我可是專程來看紅姑娘的哦?!崩匣实鄱⒅哪槪f道。

  “客官可真是有心了!請?!泵罴t輕描淡寫道。

  兩個人你一顆棋子我一顆棋子,誰都不說話,專注地盯著棋盤。

  入夜,長公主府里還亮著昏黃的燈,宗政騫堯一路走來,果真沒遇到任何人的阻攔,他看著府里的燈光,站在門廊,他猶豫著,半天,他的腳步還是朝公主府里走去。

  進了門,站在門里,他停下了,正想著要不要等下人稟報一下自己再進去,就聽得長公主說道:“既然來了,為什么不進來?”

  宗政騫堯略彎腰,道:“不知道長公主可否方便?”

  長公主:“既然不知道是否方便,何必要來?”

  宗政騫堯遲疑了一下,朝里面走去。

  長公主:“冬夜漫長,不如在這里小酌一杯?”

  宗政騫堯畢恭畢敬揖道:“不敢造次!”

  長公主嗤笑一下,道:“有何不敢?是因為我是太子的姑姑還是皇帝的妹妹?”

  見他沒有說話,長公主又道:“今后在我這里不必拘禮,你也不必叫我長公主,喚我曼凝就好,紅塵里的沙,一撒手就散了?!?p>  宗政騫堯平生第一次不知道怎么接話,他避重就輕,道:“好,今晚天色已晚,我把上次你的古琴壞掉的琴弦找到了,我上上吧,要不然,你的琴不能用?!?p>  長公主輕聲道:“多謝你有心了,琴宮里的弦真的不好用,也可能是我太挑剔了。”

  宗政騫堯走到古琴旁,從琴架上拿下琴,放到石制的單人琴桌上,擺好,系結(jié)、打結(jié)、穿插、拉到岳山、弦尾過龍齦和雁足尺許,纏好,琴弦就上好了。他左手按弦于每個徽上,右手彈弦,聽各處音量和音色是否統(tǒng)一、相近,反復(fù)彈著按音和空弦音,認真聽著,稍做調(diào)整,左手按弦著與琴面,右手彈弦,在聲音未停時,按弦左手左右移動,琴弦稍有余音,高音區(qū)清脆如金石,中低音渾厚豐滿,他自顧自彈了一首《漁夫醉歌》,才滿意起身,一陣香氣襲來,回頭一看,長公主已經(jīng)不知什么時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宗政騫堯說道:“我冒犯了,請長公主試試琴弦,看是否合適?”

  長公主看都沒看琴,轉(zhuǎn)身,道:“不必了,你覺得合適便好?!?p>  宗政騫堯覺得她的語氣冷冷地,似乎是在辭客,放好琴弦,回到大殿,長公主獨自一人正在做著女工,天色已晚,不便久留,他便告辭,出了長公主府。

  宗政騫堯前腳剛出了長公主大殿,長公主放下女工,飛奔到窗前,她輕輕掀起窗簾,望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門外,她才悵然若失放下窗簾,轉(zhuǎn)身靠在窗戶上,久久注視著空曠的大殿。

  趙宅里趙九也毫無睡意,他一個人在地上踱來踱去。

  阿良推門進來,報道:“主人,二皇子今天一天都沒出門,也無人來訪?!?p>  趙九站在窗前,沉思著,道:“太子呢?”

  阿良:“太子在樂坊。”

  趙九閉了閉眼睛,長嘆一聲,道:“你去把宗正先生請來吧。”

  “不必了,我不請自來?!弊谡q堯話音一落,人已在門外。

  阿良退了出去,屋子里就剩趙九和宗政騫堯,兩個人沉默了許久,誰都沒有說話。

  宗政騫堯:“殿下,今天我來是有些話要問清楚?!?p>  趙九看了他一眼,道:“有什么你就問吧。”

  宗政騫堯:“殿下,是否有成事的決心?”

  趙九看著他,許久沒說話,最后還是點了點頭。

  宗政騫堯問道:“那殿下是否信得過我?我說的是百分百信的過?!?p>  趙九盯著他的眼睛,半天沒有說話,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看著,誰都不想先移開眼神。

  過了許久,殿下站起來,走近他,依然緊盯著宗政騫堯,到了跟前,斬釘截鐵道:“當然是百分百信得過你,要不然……”

  宗政騫堯不等他說完就截住了他的話頭,道:“可以了。那前幾天老皇帝遇刺的事你調(diào)查的可否有頭緒了?”

  趙九聽到這里還是愣了一下,宗政騫堯敏銳的捕捉到了,他就等著他說話。

  趙九為了掩飾自己轉(zhuǎn)身朝自己的座位走去了,說道:“我不是不告訴你,我是怕這件事會連累你?!?p>  宗政騫堯心里一笑,嘴上卻說道:“還請殿下直接回答我的問題?!?p>  趙九邊走邊說道:“這是一件很棘手的事情……”他坐到椅子上,看了一眼宗政騫堯,后者一臉的不屑,他便直接說道:“哎呀!沒有頭緒,一無所獲。”

  宗政騫堯心里一樂,想到:我就等你這句話呢!雖然心里這么想,但也不能說出來,他抿抿嘴,道:“那殿下也沒有什么方法想獲得線索,我倒是有個想法,不知……”

  他們兩人聊了什么,暫且不說,就說這宗政騫堯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說來也是巧了,就在他出了長公主府的時候,正巧碰上一個中貴人阿強從皇帝的寢宮偷偷跑出來,他便一路跟隨,來到宮外一個當鋪,他躲在暗處,等那個宮人從當鋪出來,他轉(zhuǎn)身進去,把剛剛宮人當?shù)奈锸糙H了出來,是一塊上好的玉石,他嘴角冷笑著,轉(zhuǎn)身飛快追上了宮人阿強,拿出了這塊玉,宮人一看知道自己的事情露了餡,把柄在人家手里呢,人家問啥就說啥唄,就這樣,宗政騫堯才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

  他覺得不去趙九那捅破窗戶紙,一直這么含著,說不定以后誰要是挑撥離間,他們兩個的關(guān)系倒更難相處了,要是遭到趙九的懷疑豈不是更糟糕,打定了主意便有了剛才深夜去趙宅的過程。

  從趙宅出來已是三更天,宗政騫堯一點困意都沒有,他悄悄進了自己的家門,腳步輕輕朝自己的房間走去,就在要進屋門的時候,他瞟到窗戶下似乎有個什么東西,他握緊了手里的簫,朝窗下走去,窗下的黑影就在他要靠近的時候,起身朝后院竄去,他手疾眼快,一把抓住黑影的長發(fā),“噗”長發(fā)掉了下來,他一愣,假的,他朝黑影跑的方向追去,黑影的黑色長發(fā)丟了一襲白衣在黑夜里特別明顯,她正在后院朝一口枯井里跳去,腿剛搭在井沿上,宗政騫堯的簫已經(jīng)抵在了她的下巴上。

  “什么人?不要裝神弄鬼!”一聲低聲斷喝,鬼影人停下了,坐到井沿上,低著頭,她果然有一頭長發(fā),就是凌亂得很,擋住了前面的正臉,宗政騫堯慢慢走近她,輕提簫,她仰起臉,借著昏暗的光,他扯下她臉上的面具,他發(fā)現(xiàn),這是一個清秀的女孩。

  “說!為什么裝神弄鬼?我根本就不信這世上有什么鬼神!有,那也是人裝的?!弊谡q堯的聲音冷的甚。

  她半天都沒有出聲,許久,低聲道:“你殺了我吧!”

  “哼!殺一個人遠比讓他在世上活著要容易得多。我不喜歡殺人,除非迫不得已?!弊谡q堯的聲音依舊冷的很。

  “你只有兩種選擇,一是殺了我,二是救我!”女孩的聲音聽上去平靜得很。

  “這么說,我只有一種選擇,救你?”宗政騫堯也很疑惑,怎么一個女孩還住在井下,難道她有什么難言之隱。

  他把她拎出井口,用簫抵著她的脖頸,逼著她朝前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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