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經(jīng)醒來,可宋潯還是一動不動的趴在應憐之身上。
直到門外傳來的敲門聲把應憐之吵醒。
應憐之剛想起身開門,卻又被宋潯強勢的按回原位。
“什么事?”宋潯開口詢問了一句,能來敲她房門的除了應憐之便只有李凈言了。
“門外來了一位自稱翡荷家人的人,說,翡荷快要不行了,希望能見您一面。”門外傳來李凈言不帶絲毫情感的聲音。
“潯兒,你要去見她最后一面嗎?”應憐之同意也聽到了李凈言的話,他抬手輕輕怕打著宋潯的肩膀,似憐惜,又似安撫。
“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待在你身邊,待在,有你的地方。”宋潯靜靜的感受著從應憐之身上傳來的溫度。
如同夏日清晨升起的第一縷陽光,帶著讓人卸下防備與疲倦的溫暖,卻又不會熱烈到讓人不適,吸引人不斷靠近。
應憐之語氣依舊溫暖而又平和,他說:“那便留在我身邊吧。”
李凈言一直等在門外,直到次日清晨,才看到宋潯和應憐之一起從房間里走了出來,應憐之撐開傘,幫宋潯擋去陽光。
兩人并肩而行,宋潯并沒有告訴李凈言她要去哪里,李凈言卻能猜到。
不需要過多的詢問,宋潯帶著應憐之一起找到了翡荷現(xiàn)在的家,原本等在門外的人見到宋潯的一瞬間,立刻驚喜的應了上來。
病重的翡荷正奄奄一息的躺在床上,宋潯記憶里的青絲早已變?yōu)榘装l(fā),當年正值妙齡的少女已白發(fā)蒼蒼,垂垂老矣。
“小薄荷,你來了?”似是感覺到了什么,躺在床上的翡荷費力的睜開那雙渾濁不堪的雙眼,看向宋潯的方向。
“是。”宋潯往前走了幾步,在翡荷床前站定,面無表情的回答道。
“小薄荷,你長大了,上次都沒來得及好好看看你。”翡荷看向宋潯的視線里透著無盡的懷戀與歉疚。
“人都會長大的。”
“小薄荷,對不起,當年明明說過要救你,卻沒做到,你怪我嗎?”翡荷伸出爬滿皺紋的手,想要再碰一碰宋潯。
宋潯往后退了一步,故意避開翡荷想要觸碰她的手,迎著她失望的目光平靜的開口:“為何要怪你?對你來說,小飛和田生才是最重要的,我不過可有可無罷了,為了守護最重要的人,舍棄那個沒那么重要的,不是很正常?!?p> “是我高估了自己在你心中的分量?!?p> 似乎是被說中了心事,翡荷的目光徹底暗淡下來,“對不起,小薄荷,我只是太害怕了,我害怕崔景弦的那句不得長久會應驗,我怕我會與田生哥哥分開?!?p> 盡管她自私的任由那些人殺了宋潯,可崔景弦的那句不得長久還是應驗了,他們成婚不過七年,田生便意外離世。
那時她才明白,崔景弦的那句不得長久,指的是田生會早早離世。、
“翡荷,我不怪你,本就是我貪心不足,我總希望我遇見的每一個人都能如同爹爹一樣,愛我勝過這世間的一切,可后來我才明白,這世上只有一個他,也只有他會如此愛我。”
“你更不必因此自責什么。”
翡荷聽完宋潯的話,眼眶里早已布滿淚水,困擾在她心頭多年的一件事,因為宋潯的一句話,徹底釋懷。
可她也知道,她與宋潯之間,此后真的再無任何瓜葛。
她們之間的緣分,早在五十多年前,就被她親手斬斷。
從翡荷家離開之后,宋潯又回到了之前的生活,白日里待在屋子里懶得出門,到了傍晚太陽落山以后才會出來陪應憐之一起吃晚飯。
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應憐之在吃,她在一旁玩著手里的筷子。
應憐之偶然會往宋潯面前的碗里夾一些青菜,知道她并需要吃東西,每次都只給一點點,只要是應憐之夾到碗里的,宋潯每次都會吃下去。
李凈言看著應憐之一身墨色衣衫,一瞬間竟有些恍惚,險些以為他又看到了宋臻。
應憐之瞧著有些失神的李凈言,雖心下有些奇怪,卻并未與他多言,他們之間,雖日日都會相見,卻一向都是視而不見。
宋潯在打開門看到應憐之的一瞬間,一聲“爹爹”差點脫口而出。
她以為她早就忘記宋臻長什么樣子了,卻又在這一瞬間清清楚楚的記起宋臻的模樣。
宋潯記憶里的宋臻,除了整日里不修邊幅,邋里邋遢的模樣外,便是武仲成婚那日,一席黑衣出現(xiàn)在她眼前的宋臻。
和此刻的應憐之,意外的重合起來。
宋潯一直都知道應憐之和宋臻長得一模一樣,可應憐之從來都是一身干凈整潔的白色舊衣袍,除了那張臉以外,可謂是與宋臻天差地別。
唯有在這一刻,才能將他們重合起來。
“怎么了?潯兒?”應憐之見宋潯難得失神的盯著自己不放,輕聲問道。
“沒什么,”宋潯臉上露出一抹淺笑,回答道:“只是覺得,你穿墨色的衣服,真的很好看。”
“你喜歡的話,我多做幾件。”應憐之聽了宋潯的話,臉上也不自覺的掛上笑容。
他原本便是淺色衣服居多,原先的那幾件都已經(jīng)穿了好些年了,也該做些新的的了,不過如果宋潯喜歡的話,他也可以多做幾件。
他那里還有一塊同樣顏色的料子,到時候可以再做一件換著穿。
“你今日怎么想著換新衣服了?”
宋潯一眼就看出應憐之身上的衣服是新做的,她之前見應憐之穿來穿去都是那幾件舊衣服,也曾給他送過不少布料,可一直都不曾見他用過。
如今居然破天荒的換了件新衣服。
“馬上年關將至,過年了,也該添件新衣了?!睉獞z之聽著宋潯故意調侃的話語,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
他平日里節(jié)儉慣了,衣服破了縫縫補補又接著穿,根本不會浪費時間在穿衣打扮上,也難怪宋潯會問出這樣的問題來。
“這么快就要過年了嗎?”宋潯聽了應憐之的話,忍不住感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