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xiàn)下錢家那位姑娘也是老大不小,再不婚配,便是要成老姑娘了。這錢員外也是心急,到處請和尚道士,到那些要娶人的家中做法,但最終那些新娘還是免不了一死。
玄羿倒是沒見過什么血族,但年幼時聽周山的老魔頭聊起過,西荒血族,膚白如雪,而唇紅如血,碧眸豎眼,虎口獠牙,可化為飛鼠懸于梁上,食人血,恍如地獄惡鬼。聽起來很是嚇人,但這玩意兒卻是個見不得光的。
“此魔物,兩位大仙可有應(yīng)對之策?”
棠玉自是不知如何收拾那血族,于是又巴巴看著玄羿。玄羿挑了挑眉,仿佛在說這麻煩是她惹上的,要自己解決。
棠玉點點頭,她有神劍在手,自然是不怕那什么血族的。于是她思索片刻,忽將手中的桃花酥放下,又站起身,將手背在身后,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我方才入門時聽那家仆說,小姐與那楚家少爺情投意合,不日便要成婚了?!?p> “正是?!?p> “嗯,這樣罷,就今晚,我代錢小姐與那楚少爺成婚?!?p> 那員外一臉難看,他要那丫鬟代嫁他閨女都百般打鬧不同意,這如今找個外人,那他閨女豈不要跟他鬧翻天。
“這這這,怕是不妥……吧?!?p> “不過是借此捉那血族,沒什么不……”
“當然不妥?!睕]等棠玉說完,玄羿便急急打斷她,“人家錢小姐與楚少爺那是兩情相悅,你在這婚姻大事上橫插一腳,若是日后二人因你生了嫌隙,那,那可怎么辦?”這棠玉怎么說也是九重天的公主,怎么做事這般沒章法,捉個血族竟要與那凡人成婚,何其荒唐。
“嗯,你這話說的也有幾分道理。”棠玉倒是思索起來,“可這婚宴怎能沒有新郎……”那前幾起命案,都是新婚夫婦即將圓房之時那血族才闖入的,若是他們做的不像,那血族起了疑心不來了怎么辦。
西邊的云朵看起來越發(fā)灼熱,仿佛下一秒便要燃燒起來一般。凡人都相信黃昏是吉時,是拜堂的最佳時辰。錢員外與楚老爺做的這?;槎Y也算是盛大,前前后后忙東忙西,總算是在新娘進門前把東西都準備妥當了。
棠玉第一次坐轎子,先前與女娃游歷人界時,??吹侥切┐蠹议|秀坐著轎子去廟里燒香拜佛,她雖是羨慕,但也忙于找那相柳的下落,便沒顧上去玩鬧。而現(xiàn)在真的坐上來了,說實話,十分顛簸,她感到一萬分不適,還不如下去騎馬呢。
“喂!玄羿!”她掀開蓋頭又拉開簾子把頭探出來。
玄羿聞聲調(diào)頭靠到轎子邊上:“怎么了?”
“要不然我坐你那馬后面吧,這里實在顛得慌,我白天吃的桂花酥都要吐出來了……”
玄羿一掌把她摁了回去:“那怎么行,你見人界哪個新娘子是騎在馬背上嫁過去的?”
“誒,還真有,我在南荒的時候……”
嗩吶聲很響,玄羿已經(jīng)聽不清棠玉在嘰嘰喳喳說些什么。
很快他們便到了楚府,玄羿扮的是楚家少爺允中,而棠玉自然是那錢家小姐慕娘。楚家準備的也是齊全,各處都掛上了紅綢緞,楚老爺更是把街坊鄰居、親戚朋友全邀請來吃酒席,場面甚是熱鬧,看起來就像真的在舉行婚禮一般。
因為時間有些趕,所以到了楚府二人匆匆拜了堂便被送到了洞房之中。后來又按照禮俗,玄羿去外邊迎接那些不認識的來客。
彼時棠玉已經(jīng)累到在床上,這結(jié)個婚真是麻煩,不過此時房中就她一人,還是要小心些。
玄羿回來時已經(jīng)很晚,隨后二人又按流程掀蓋頭,行合巹禮,再結(jié)發(fā)……
那群家仆終于退下,玄羿注意到這棠玉的臉色太不對勁。
“怎么了?臉這么紅……”玄羿摸摸她的頭,沒發(fā)熱。
棠玉見那些家仆走后便急忙要脫掉這鳳冠霞帔:“我不知道,就是身體里突然便得很熱,還四肢無力……”
玄羿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方才我不在,你都吃了些什么?”
“方才那轎子坐的我倒胃口,就喝了些茶水……”棠玉指了指桌上那茶壺,里面已空空如也。
玄羿曾聽同族說起過,人界有些地方為了避免洞房尷尬,便是會在茶水中下些藥以助歡好……
這沒栽在那血族手里,卻是差點栽在這群凡人手里——要他們演的像一點,竟是沒想到在這洞房的事情上,也做的這么仔細。
冷水,對,要用冷水,玄羿推門跑出去,這院中已空無一人——應(yīng)當是知道那血族要來,便紛紛撤離了這院子。此時棠玉已經(jīng)熱的扯開了里衣,貼身的紅色肚兜若隱若現(xiàn)。玄羿立即過去將她衣裳扯上,連連幾聲不能再脫了。
一陣風吹過,房中的蠟燭接連滅盡,頓時漆黑一片。棠玉此時雖是難受,但也知是那血族要來,連忙抽出留秋劍。
只聽一聲巨響,屋內(nèi)的窗子被撞破,一黑影直撲棠玉而來。玄羿立即將她護在身后,一腳將那黑影踹開,那血族卻匍匐向前,棠玉一劍斷他一臂,卻閃躲不及被他抓傷了腿。那血族又忽然起身,伸出長爪要將玄羿推開,卻還沒近身便被玄羿一劍砍斷了另一只爪子。
他痛苦地尖叫,頓時濃綠色的惡臭液體四濺。這血族知他二人不是凡人,便是轉(zhuǎn)身要跳窗而逃。棠玉眼疾手快,掏出捆仙繩見那家伙死死纏住。他倒在地上仍是拼命掙扎,但毫無作用,便只能無助的尖叫。
玄羿點上蠟燭,又將院外那幫子人喚了進來,此時錢員外早已到了楚府,正在外面等著結(jié)果,聽到玄羿的呼喊聲,便與那楚老爺帶著一幫家丁抄起棍子趕來,進門便問道一股惡臭味,確認安全后才緩緩靠近那血族。
“你你你……你不是東頭那個,那個劉老漢嗎?!”楚老爺認出了他。這劉老漢是個沒媳婦的單身漢,聽說前些年上山打柴被狼吃了,街坊鄰居還是好心合資給他立了個衣冠冢,竟沒想到他變成了個血族。
“你,你這王八羔子!”錢員外上去踹了一腳,又立即怯生生地退回去,“怎么說我當年也算是救助過你,你現(xiàn)在竟要來害我的女兒,你這狼心狗肺的東西!”
那劉老漢本是已經(jīng)安靜下來,看見玄羿身后的棠玉又頓時獸性大發(fā),露出獠牙似要起身咬她。玄羿見狀一腳踹過去讓他臉面朝地。
“二位大仙,這接下來……”
“他沒有獻血補給,很快就會變成干尸,拖出去焚燒了吧?!毙嗟?。
楚老爺派人將那劉老漢綁在十字架上,便在院中當場焚燒了。
棠玉這邊難受的很,先被下了藥,又被那血族抓傷,雖說神族不會輕易被那血族同化,但克服那血毒的過程卻是相當痛苦的。玄羿雖是幫她吸出來了些,但她還是難受的不能動彈。如此,便只能在這人界再留幾日,待她傷好了再回封山。不過也不好叨擾楚家,便背著她回客棧去。
此時東都已經(jīng)宵禁,街上再沒人閑晃,靜的出奇,玄羿背著她小心翼翼地往客棧走去,月光撒下,照亮著前進的路。
“玄羿?!彼髁诵┭?,卻清醒了很多。
“嗯?”
“雖說神仙不喜身外之物,但我見那錢員外給的綠豆糕,看起來還是不錯的。”
“那不過是樣式好看了些,但我瞧著似乎已經(jīng)放了許久。況且,今日你吃的那綠豆糕便是在他家的鋪子里買的,你不是覺得太甜了嗎。”
“你說的倒也對。”
“嗯?!?p> “玄羿?!?p> “嗯?”
“方才我聽楚老爺?shù)囊馑迹莿⒗蠞h本是一凡人,怎會成了血族?
“西荒血族有優(yōu)劣之分,高等血族可將凡人同化,但那些被同化的人多是成了最下等的血族,便是沒了神智,只知食人血的?!?p> “那為什么劉老漢只對剛成婚的新娘下手?”
“或許是生前的執(zhí)念吧?!卞X員外說,那劉老漢一生未娶,生前也曾偷看良家婦女沐浴,被人家哥哥看見打了個半死?;蛟S就是這種對女人的執(zhí)念才到了現(xiàn)在這步田地。
“那這么說來,這附近豈不是還有高等的血族?”
“血族不喜遷徙,此地是西荒南荒交界之地,那血族或許是無心闖入吧。否則這五年來,怎會只有那新娘被害?”
“也對?!?p> 過了一會兒,那丫頭在他背上又咯咯笑起來,也不知她是想到了什么開心事。
“我這可累著呢,還有好長一段要走,你可莫要亂動?!?p> “我很重嗎?”
“對。”
“嘻嘻……我是想到,我們這樣,像極了人界的一個段子?!彼中α似饋怼?p> “什么?”
“黑豬背媳婦~”
“你這壞丫頭,竟變著法兒罵我,不怕我將你丟到河里去嗎?”玄羿玩笑道,卻是玩鬧著忽然抖了一下,棠玉嚇了一跳,急忙雙腿鎖死他,卻又不小心撕開了傷口,輕喘了一聲。
“抱歉——”玄羿連忙低頭看,好在傷口沒出血。
“我這要是殘了……可就嫁不出去了?!碧挠駵惖剿呡p聲道,“你會娶我的吧……”
玄羿笑了笑,雖然剛才她用冷水洗了把臉,但還是藥效未退,現(xiàn)在便是在說胡話。藥神醫(yī)術(shù)高超,就算是斷根胳膊也能接回來,跟何況這小小一傷口。不過怎么說他們也神魔有別,若是在一起,會發(fā)生什么真的難以預料,而千百年來,也從未聽聞有神魔結(jié)合的事兒發(fā)生。
“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