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弈笙

淡雨

弈笙 作家六月末 4586 2021-08-07 21:10:11

  快入秋的風(fēng)瑟瑟的刮著,第二日果不其然到了雨季。窗外噼里啪啦下著小雨,念娘闔上了一些窗子,只留下了一個距離床遠的可以通通風(fēng)。

  我坐在廊前,看著院子里被雨水拍打著的花朵,念娘從房里出來給我披了一件薄衣說:“雨季天氣潮濕,娘子還是披上一件衣裳為好?!?p>  我對她微笑示意,拉了拉肩上的薄衣,又轉(zhuǎn)頭欣賞著這雨季。

  一連幾日的陰雨天讓我也沒了興趣,這種雨季也沒辦法去花園里弄我的茉莉,整日里除了酣睡在床上就是和念娘下下棋打發(fā)時間。

  和李弈還是一連幾日的冷戰(zhàn),我習(xí)慣了,所以也料到了他還是因為李桉的事情生氣。自從從宮里回來,念娘說顧三清講他一直悶在書房里,也沒有去莫亦寰的住處去。莫亦寰昨日還遣人去過,但是被顧三清推辭了,只是說李弈說他不舒服不想見人,誰都不想見。

  我像一個犯了錯待宰的羔羊,靜靜等待著審判,這種無聲的恐怖最可怕,還不如他來我這兒沖我吵上一架更好。

  第二日,是莫亦寰的生辰,我早早按照念娘的意思給她備下了賀禮,一早就送了過去。她也很喜歡,派人過來道了謝,我心知肚明這只是客套的回禮。念娘說,今日莫上宮的生辰,李弈肯定回去看她的。我裝作若無其事,漠不關(guān)心的態(tài)度,對這件事不予理睬。

  整個白天都沒有李弈去看莫亦寰的消息。

  念娘說:“這不是殿下的性格???怎么,殿下也和莫上宮吵架了嗎?”

  “不知道,”我說,“說不定晚上就去了,白天有事忙呢?!?p>  果不其然,晚上李弈去了莫亦寰的住處,還帶上了禮物。

  本來我是不感興趣的,可當(dāng)顧三清偷偷告訴念娘李弈給莫亦寰的禮物居然和送給我的簪子一模一樣時,我頓時火冒三丈。

  “憑什么!為什么給我的東西和她的一樣!”我本不是愛爭風(fēng)吃醋的人,這些年來受到不公平的待遇也就算了,他偏袒莫亦寰我也無所謂,可是送我的東西和送她的一模一樣,這不是擺明了態(tài)度,想要羞辱我么?

  我氣得快掉下了眼淚,念娘也著急了起來,想著安慰我的法子。

  夜晚,莫亦寰處燭光通明,二人耳鬢廝磨,在說著什么甜言蜜語。漸漸,燭光暗去,外面,雨聲嘈雜。

  子夜,雨聲停了,難得的寧靜。我沒有睡著,躺在床上,腦海里思緒萬千。是啊,雨總會停,可被淋濕的我從未從大雨里走出來,我心里的雨從未停過。

  我暗自想著這幾日的大雨,李弈沉寂了這么多天,是不是正在癡心為他的良人備禮,他明知道我喜歡桂花…不,他應(yīng)該不會留意我的喜好。這場大雨下了很久很久,久到我以為每天都該下雨,久到我學(xué)會了打傘??墒莻阋豺_我,因為傘是為雨準(zhǔn)備的,不是為我。當(dāng)我質(zhì)問傘的時候,雨停了。是啊,雨總會停,可被淋濕的我從沒有從那場大雨中走出來。

  雨季過后,一陣暖期。整個雨季我都沒見過李弈,他也不想見到我。這幾日,他都在莫亦寰處用午膳晚膳,不是我故意偷聽人家墻角,打聽李弈的去處,而是每次李弈去的時候,李弈都會為她吹笛,笛聲婉轉(zhuǎn)悠揚,我知道,他去了有她的地方。

  念娘見我?guī)兹詹栾埐凰?,也想不到好的法子,于是告訴了皇后娘娘這幾日我的狀態(tài)。聽聞后,娘娘立刻遣人讓我進宮。

  見到了娘娘,我沉重的心放下了許多。她心疼的看著我,而我,有說不盡的委屈。

  娘娘用溫柔的聲音問我:“怎么了?那日在宴上還好好的。”

  我同娘娘講了和李桉的故事,娘娘只是說:“你們二人只見有誤會,說開了就好了。你同桉兒也是第一次見面,有些誤會還需要你們二人去調(diào)節(jié)。”

  我只有應(yīng)聲答應(yīng),和娘娘保證了回去會和李弈說明。從始至終,我都沒有提及李弈送給莫亦寰的簪子一事。

  路過莀思的住所,我駐足了一下。娘娘說允許我可以去和莀思說說話,但是必須趕到宵禁之前出宮。我踏了進去,莀思坐在案前執(zhí)筆練著字,見我前來,她高興得起身相迎。

  “你怎么來了?。 ?p>  “嗯,來看看你?!蔽页聊幕卮稹?p>  “怎么了?心情不好?”

  我和她講了這些日子發(fā)生的種種,莀思卻自責(zé)起來:“那日我尋不到你,想叫你過來一起投壺,結(jié)果沒成想?yún)s惹來了這樣的麻煩?!?p>  “沒事,本來也不怪你?!?p>  “那個莫亦寰就狐媚本事,肯定是她見到了你的簪子,所以央求我二哥也給她一個!絕對是!這闔宮上下誰不知道你喜歡桂花呀,你小的時候來宮里玩,大家都給你喂桂花糕吃,人人都去折桃花,只有你一個人折桂花,二哥怎能不知道你喜歡桂花?”

  “他怎么會記得這東西。”我冷淡的說。

  “那時候你母親…”她欲言又止。我明白她的停頓。我十二歲那年母親和哥哥一起去世了,他們死在了我們家那一場大火中,在起火的那個院子里只有我茍活了下來,而我母親和哥哥同下人們一起去了天上,再也見不到了。也可能是這個原因,皇后娘娘想補償我些什么,所以把我許配給了李弈,這也是如今我們夫妻二人關(guān)系不好,她如此擔(dān)心的一個原因罷了。

  “沒關(guān)系。”我說。

  “莫亦寰就是這樣的女孩,女孩子都有虛榮心和占有欲,也許是她想留住我二哥。但是我二哥送簪子這件事是過分了,你和我二哥也有誤會,找機會說開了就好了。”她巧妙的繞開了我母親的話題,果然是皇后娘娘的親女兒,連安慰人的方式都一樣。

  我心情好受多了,平淡的聊了幾句就準(zhǔn)備回去了,畢竟一會兒趕上宵禁就壞了規(guī)矩了。

  我沒有半分想回去的欲望,躊躇在府外,進退兩難。

  忽然,李弈從里面走了出來,見到我在門外遲遲不歸,他沖我大喊:“你大晚上的不回來準(zhǔn)備做什么去!”

  我被他嚇了一跳,難得一見的場景居然是這般,又是爭吵。

  “我不想回去!”我氣勢上也不甘示弱。

  “你不想回來想干嘛去!你是不是想和哪個男人偷腥去!”

  不堪的話聲聲入耳,我不敢相信這是從我丈夫口中說出來的話,我驚訝極了,眼淚汩汩流出。

  “我沒有!你憑什么污蔑我!”

  “你愛回不回,要不是母后阻攔,我早就想廢了你!”

  “那你現(xiàn)在就廢掉我??!”此話一出,他似被五雷轟頂般?;蛟S是沒想到我會說出這樣的話反駁他。

  我看出他的驚訝,立刻接道:“你以為我想嫁給你嗎?你以為我稀罕這個王妃的位置嗎?我嫁到這里來受盡了委屈,我本是宋家的掌上明珠,從小金枝玉葉被捧大的,你說來找我撒氣就來找我撒氣,說和我吵架就和我吵架,你以為你是誰啊!廢掉我??!現(xiàn)在就廢掉我啊!你和你的妾室恩恩愛愛,我在你們二人的眼中仿佛成了千古罪人一般不堪,我知道你討厭我,可是我沒想過你不惜用這樣最下流的話來揣測我!那日是我和李桉第一次見面,我沒有做出人和逾矩的事情,天地可鑒!我出于身份一直和他保持距離,怎么在你眼中就成了不堪的關(guān)系了!娘娘和公主本想讓你我二人好好聊聊,事到如今也沒什么好聊的了!”我噼里啪啦說了一堆,把嫁入府上的所有苦楚一一道來,這些委屈曾像巴掌一樣打得我啞口無言,可事到如今我不得不和他算清楚這些賬。眼淚不知不覺的從剛才的對話中奪眶而出,順著面龐滴滴滑落。

  他一言不發(fā)的站在原地,怔怔地看著我。我登上臺階從他身旁過去,我想了想還是停了下來,對他說:“我知道你送給莫亦寰的禮物同我的一樣,我明日會讓念娘把簪子還給你,如果你給我的東西和別人一樣,那我不要了?!闭f完,向府里走去。

  見我回來眼眶里帶著淚,念娘就知道大事不好。

  問及原因,我只是回了幾個字:“他要廢了我?!?p>  念娘急得團團轉(zhuǎn),問我為何會惹惱李弈,又為何他會說出這種話。

  “他說廢掉我不是一次兩次了,更何況,他說出這種話很奇怪嗎?”我反問道。

  念娘不做聲,只是跪在我身側(cè)給我擦著殘留的淚痕。

  “你明日去把那桂花簪子還給顧三清,我不要了。”

  “這怎么能行呢娘子?這是殿下送給娘子的,娘子怎能說不要就不要了?”

  “我說過,他送給我的東西和別人一樣,那我就不要了。寧可不要,也不要受這種委屈?!?p>  我想了想,接著說道:“他懷疑我和李桉有不正當(dāng)關(guān)系,懷疑我做了見不得人的那種事。可是我真的沒有啊念娘…”我的聲音逐漸哽咽。

  “婢子知道,婢子知道…娘子是天底下最單純的姑娘,斷不會做出這種事的…”她一邊說一邊給我擦眼淚。

  “我本以為,我是他的妻,再如何,他也斷不會舍去夫妻情面…”難言至深處,就不想再多說些什么了。

  哭得傷心了,哭得累了,自然也睡得熟了。我沉沉睡去,翌日一早,我和念娘提起想去城中的集市上逛逛,念娘瞧我這些日子不開心,就破天荒的允了。

  由于昨晚我和李弈吵得厲害,府里上上下下都知曉了此事,所以即使從大門光明正大的出去,侍衛(wèi)也不敢說些什么。

  第一次不用偷偷摸摸溜出去的感覺真爽。

  集市依舊熱鬧,我在酒肆里等著念娘,念娘去給我排我最愛吃的桂花糕。

  好巧不巧,又碰見了李桉。

  “這么巧,你也在?”他問。

  我不回答,裝作沒看見。

  可他竟然坐到了我的對面,氣得我問他:“你到底干嘛!”

  “你生什么氣啊?”他覺得莫名其妙。

  “就是因為你,我和我夫君夫妻二人感情不和了?!蔽野咽虑橥鶉?yán)重了說。

  “你別嚇唬我了,整個闔宮上下誰不知道你和李弈的關(guān)系早就名存實亡了?!?p>  我一臉驚訝的看著他,他又補充說:“你去問問外面的婦孺,他們估計都知道李弈喜歡的是莫亦寰?!?p>  我嘆了口氣,喝了一口手里小杯里的酒。

  “怪不得聽旁人說大皇子整日游手好閑,是個花花公子。原來果真如此,整日進出這酒肆勾欄。”我也學(xué)著李弈平日里陰陽怪氣的說話方式。

  “我這不是游手好閑啊,我這是享受生活?!闭f后,他看向了臺子上的樂器。

  “喂,小孩,你會彈那些樂器么?”

  “你干嘛叫我小孩啊!”

  “你比我小好幾歲啊,你今年十八了,我都二十三了,可不得叫你小孩么?!?p>  “大皇子都二十三了還不娶妻生子,那要等到什么時候啊。”

  “我這是在等對的人。問你呢,你到底會不會啊?!?p>  “會倒是會,不過只會彈月琴?!?p>  “那也行啊,去,給我表演一下?!?p>  “你是什么人啊,你說表演我就給你表演啊?!?p>  “去彈一個唄,我聽聽?!?p>  “我就不,改天再說,今天沒興致?!?p>  “呦,你還挺有個性。”

  話落,念娘從屋外跑了進來,捧著熱乎乎的兩提桂花糕。見我對面坐著大皇子,急忙要跪。

  “誒誒誒,起來起來,”李桉拒絕說,“在外就沒有那么多規(guī)矩,再說了,你這一跪別人怎么想,你家娘子的身份和我的身份不就暴露了么?!蹦钅锫犞械览恚B忙點頭。

  “行了小孩,我走了,有空再見?!?p>  “最好不見?!蔽倚÷曕洁熘?p>  看他走遠了,我掏出念娘手中包好的桂花糕,塞進一塊在嘴里,說:“嗯~就是這個味道!”

  念娘見我吃的開心,她也開心起來。

  我們二人就這樣玩兒了一日,天黑,燈光亮起,集市上更熱鬧了。我拉著念娘去河邊放花燈,買了兩盞寫上祝福后放入水中。賣花燈的老板問我:“小姑娘,和愛人一起放更靈啊?!?p>  我笑了笑,心里想著:沒有愛人。

  把花燈放入水中,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開始許愿。我把所有的愿望都許給自己,突然想起自己以前去寺廟給李弈祈福的事情真是幼稚。

  睜開眼,我看著鵲橋上成雙入對的璧人,想起了燈節(jié)那日李弈二人的身影,原來這么多熱鬧的時候他都缺席了。

  回頭卻不見念娘蹤影,我連忙從河岸上去,擠過人群,看見了站在一旁的念娘。

  “你怎么在這兒啊,找你半天。”

  念娘遞給了我一個小盒子,對我說:“剛剛娘子許愿的時候,有人拍了拍婢子的肩膀,婢子一看是大皇子。他叫我出來,遞給我了這個盒子,說是給娘子的禮物。許是覺得今日見過了娘子,怕惹得娘子不快,所以托我給娘子。”

  我打開盒子一看,是一個制作精美的骨哨。

  “骨哨?送我這個干什么?”

  “應(yīng)該是怕娘子悶得慌,讓娘子解悶的吧?!?p>  “這玩意兒怎么吹啊?!蔽覕[弄著它,學(xué)著吹哨子的方法一板一眼的學(xué)起來,沒想到真的吹響了,手指開合還能發(fā)出不一樣的音色。

  “這小玩意兒真好玩!”我被提起了興趣。

  “時候不早了,咱們回去吧。”念娘提醒著我不要過了時間,我只好悻悻而歸。今日沒有李弈在門口堵著我,要不然我一日的美好都該煙消云散了。

  回到房間,我想把裝骨哨的空盒子收起來,可是打開一看發(fā)現(xiàn)還有一張留下來的字條,上面寫著:“故人笑比中庭樹,一日秋風(fēng)一日疏?!?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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