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外十里,是大理寺牢獄。
這里處處彌漫著血腥味,仿佛呼氣之間,就能聞見死亡的味道。
江錦紜皺著眉頭,目光死死的盯著門口。
“快走,還當你是什么大人?”陳齊不耐煩的踹了其中一個人一腳,見他慢吞吞的樣子,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我、我想見公主?!?p> 聲音極其熟悉,江錦紜驚異的從人群中跑了出來。
“清、清林叔叔……”
江錦紜慌亂的抓住他的手,卻看見云清林胸前猙獰可怖的傷口。
“怎么回事?”江錦紜的目光不忍的看著,回過頭低喝道,“你們敢動他?你們怎么敢……”
“媽的,還當你是公主?”陳齊是獄卒里的老人了,此刻看見不安分的,說著說著就要抬起手里的鞭子,眼看就要落下去。
青玉眼疾手快,連忙跑上去抱住了江錦紜。
“不可?!?p> 意想的一鞭并未落下來,江錦紜遲疑的抬過頭,就看見是陳齊身邊的人攔住了他。
衣著打扮與他一樣,應該同樣是這里的人。
那人壓低了聲音,說道,“陳齊,來時李公公吩咐過,要好生待她。沒必要因為這件小事得罪了他,不值當……”
陳齊眼里閃過一絲猶豫的神色,提起那位皇上身邊的李公公,又看了一眼那人,許是聽進了那人的話,他不屑的翻了一眼江錦紜,這才收回了鞭子,罵道,“真麻煩,關到一起去,看有什么話好說。”
陳齊不耐煩的揮了揮手,江錦紜當即反應過來,將云清林輕輕扶了過來。
那人回頭,繞有深意的看了江錦紜一眼,江錦紜與他目光對上,對他點了點頭,若是在平日,她還可以賞賜回報他些什么,可是如今,她就只能看看他,表達她的感謝。
……
“阿紜,是我的錯,倘若我早些送你回去、”云清林的目光變得悲涼,他受了傷,呼吸聲都微弱到感受不到。
“清林叔叔……不!”江錦紜搖了搖頭,“不怪你,怪阿紜,若是阿紜早些明白哥哥他……也不會……”
“不……”云清林的頭略微搖了搖,他看著江錦紜,忽的笑出了聲。
是嘲諷,也是絕望。
“那封信,并非是禹淵皇所送?!?p> “你說什么?”江錦紜的目光一冷。
原來,江墨淵從始至終,就沒有想過要救她嗎?
原來……
怪不得,怪不得她還沒有回去,大禹便起兵。。
“阿紜,大禹密信,是皇族的人才能得到的東西,但是倘若是禹淵皇所送,那必定有一個帝字,但是,那封信……只不過是個皇族所用的普通的密信。”
“是誰?”江錦紜實在想不出,除了江墨淵,大禹還會有什么人想要救她?
“阿紜,你七歲離開大禹,先皇并不看中你,而你的母妃,也在幾日前去了。所以,我也實在不知道……什么人會、”
“咳咳咳。”云清林忽然翻上一股痛意,從胸腔,翻涌上來。
他一時不忍,咳出了血。
“清林叔叔!”江錦紜驚異的看著他,突然提高了聲音大喊,“來人……快來人……”
陳齊聞聲又趕了過來,身邊同樣跟著剛剛為江錦紜求情的人。
“什么意思?”陳齊的眼神陰狠狠的看著她,問道,“若是再鬧,小心我打死你?!?p> “我求你、我求你救救她?!?p> 江錦紜跪了下來,這是第一次,她跪下來求人。
“求你……”江錦紜的聲音變得微弱起來。伴著低低的哭聲。
陳齊身邊的人一愣,目光定定的看著江錦紜,閃過一絲慌亂。
“夠了……”陳齊被吵的心煩,淡漠的看了眼傷的極重的云清林,卻沒有打算管他,他冷了冷臉,說道,“再吵,我讓他死的更快。”
江錦紜又想開口,卻萬般不敢再說什么,她低著身子,卻不起身。
陳齊冷漠的看了眼她,說道,“想跪就跪著,在這里,跪死的人多了?!?p> 說罷,便轉身而去。
陳齊身邊的人低眼看著她,直到那獄卒走了,才蹲下身子看她。
“阿紜,不要求他們……你金貴之身。臣寧愿死!”云清林的聲音義憤填膺,已然決定赴死。
“不可以……”
江錦紜哭著搖了搖頭,她輕輕抬頭,看見那個剛剛便為自己攔下一鞭的那人。
“我求你……”
江錦紜的聲音極輕,像是害怕他也會像陳齊一般嫌她煩。
但那人卻不說話,只是定定的看著江錦紜良久,他的手輕抬起來,想要安慰她,卻又放下了手。
“公主……”青玉一哭,拖著半個身子往前爬了爬,隨著江錦紜一同跪了下來。
那人的眸子一剎那變得隱忍起來,他對上江錦紜的那雙眼時,終究還是不忍心。
“當年見你……你還是……”
話說到一半,他便停了。
意識到自己失了分寸,他這才轉過頭,他沉聲道,“我叫盛真,記住,要我救他可以,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什么事?”江錦紜猶如抓到了一顆救命稻草。
“不論情況如何,你……活下去。”盛真的眸色暗了暗,極為認真,也極為深沉。
面對江錦紜,像是在隱忍著什么。
聽見這話的江錦紜一愣,她的目光徐徐望著他,再三確信自己并不認識他。
“你是何人?”云清林的眸色也變得凝重起來,自己此時已經(jīng)沒有任何的利用價值,盛真為何要如此幫他們?
僅僅只是因為……他看見江錦紜下跪了?
這些年他在官場數(shù)十年,什么樣的人都見過,但他不相信,世界上會有這樣的人。
因為心疼一個陌生人而搭上自己的命去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