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身死
好冷,如同冰窖一般刺骨的冷。
這里是地獄嗎?自己已經(jīng)死了多久了?死人還會有痛覺嗎?
她動了動,牽扯到了身上的每一根神經(jīng),疼痛鋪天蓋地的席卷而來,每一個點(diǎn)都痛得讓她發(fā)狂,這樣的折磨還不如死了來得痛快。如果沒死那背上的傷口應(yīng)該都已經(jīng)發(fā)炎了,這里沒有消炎藥大面積的發(fā)炎離死也不遠(yuǎn)了。盛夏的天卻冷得讓人發(fā)抖,眼前一片漆黑,不知是晚上還是房間沒有窗,隱隱還嗅到一股霉臭味,手邊摸到還算干的稻草她抓了一些反手輕輕蓋在背上試圖帶來一點(diǎn)溫度,“嘶……”幾乎沒有重量的干稻草碰到傷口仍然讓她痛得要暈過去,周圍安靜得連自己的心跳聲都那么清晰,不知道清兒怎么樣了。
許久,門‘吱呀’一聲開了,一束強(qiáng)烈而刺眼的陽光照進(jìn)黑暗照亮了屋子里的她所在的位置,木顏抬起蒼白毫無血色的一張臉,此時的她無法凌亂臉白如雪,光線刺得她睜不開眼,隱約看見門口一個丫寰模樣的人手里提著一只籃子背光而立,她走進(jìn)來關(guān)上門在屋子重新陷入黑暗時點(diǎn)上了一支燭火,用袖子輕輕掩著口鼻略帶嫌棄道:“不知姐姐可還習(xí)慣這里?”
原來是木容,她語氣里的開心都快掩藏不住了,將籃子放在地上后拿出一碗飄著幾粒米散著熱氣的米湯,她將米湯遞到木顏?zhàn)爝厔傄菇o她又收回手說道:“哦對,我忘了,姐姐無論習(xí)慣與否也是沒得選擇的,還望姐姐見諒,妹妹也是無心之說?!彼酒饋砭痈吲R下地看著這么多年一直想踩在腳下的人,今天終于如愿,心里說不出的暢快:“姐姐在這里一定很冷吧,妹妹這就給你一碗熱粥暖暖身?!闭f完手腕一翻,將一碗滾燙的米湯水淋在木顏背上。
“??!”木顏本來就已經(jīng)傷痕累累的后背哪里還經(jīng)得起這樣一遭,她凄慘地叫出聲,卻被木容一把捂住了嘴。
“哈哈哈哈哈……”木容仰天長笑“姐姐這是怎么了?是粥不夠暖嗎?不過可惜妹妹只帶這么一碗來,晚些時候我會再來看你的,到時候給你帶上滿滿一大鍋,哈哈哈哈哈……”
“清兒呢?”木顏看都沒看一眼她笑到猙獰的臉。
“姐姐還有心思關(guān)心別人呢?你那小婢女替你挨了十幾鞭以后拖出去時就已經(jīng)斷氣了,已經(jīng)被爹爹派人扔到亂葬崗了!”木容說完站起身來拍了拍裙子后就走了,并且從外面用粗重的鎖鏈將門鎖好了,房間內(nèi)又陷入無盡的黑暗之中。
“清兒,清兒,清兒,你不是說好要一直照顧我的嗎?”眼淚控制不住地往外流,像是打開了淚腺開關(guān)一樣。那個可愛機(jī)靈什么事都站在自己這邊的清兒,那個說好要永遠(yuǎn)跟著自己不外嫁的清兒,那個小臉圓乎乎肉嘟嘟可愛的清兒,她寧愿木容是為了報(bào)復(fù)她故意這樣說讓她難受,可她知道不是,木淵清一開始原本應(yīng)該打在自己身上的十幾鞭都被清兒撲上來將她壓在身上替她受了,她就算被護(hù)在清兒身下也能感受到鞭子的威力,清兒在自己背上暈過去也是她真真切切感受到的,只是她一直抱著希望。
木顏從大哭到抽泣,從抽泣到哽咽,然后迷糊中睡過去了。
全身好燙,口好渴。
她知道自己發(fā)燒了,并且已經(jīng)燒到意識模糊,嘴里連口水都分泌不出來了,她張著嘴像一條擱淺在河邊的魚大口艱難地呼吸著空氣,每一次吸氣都跟在迷路在沙漠中好幾天一樣舌干唇焦喉嚨冒煙。
“有人……嗎?”她想喝水,可是聲音發(fā)不出來,只含在嗓子眼兒。
沒有人聽到她的呼喚,就算聽到了也無人敢來,木淵清親自下令任何人不得靠近關(guān)押她的柴房。后背傳來劇烈的疼痛感是唯一能讓她保持清醒的方式,但也更讓她體會到什么是度秒如年。
等了許久也沒人來,她一直吊著的一口氣松懈了,木顏又一次昏死過去。
不久后,門再次打開,木容這次空手而來,她看著趴在地上如同破敗的木偶一般只有微弱呼吸的木顏?zhàn)旖且种撇蛔〉纳蠐P(yáng),“你終于要死了嗎?等了這么多年你終于要死了,真好,想必你也沒什么遺言要說了,看你這么痛苦妹妹便成全你一次送你上路吧?!闭f著木容從袖兜里掏出一個赤紅色的小瓶子,從瓶子里拿出一顆黑色小藥丸塞進(jìn)了木顏?zhàn)炖铩?p> 藥在嘴里化開,一陣苦味蔓延開來,她知道木容喂給自己的必定是毒藥,也好,如此便再也不用受罪了,她拼盡最后一絲力氣說道:“我現(xiàn)在口渴,你不給我水喝,藥丸是無法咽下去的。”
木容沒想到她還會開口說話被嚇了一跳,驚愕后轉(zhuǎn)身出去在廢棄多年的井里打了一碗水來,直接灌在木顏?zhàn)炖?,她動作粗魯且笨拙,看著木顏在自己面前咽了氣突然放聲大笑,笑著笑著又埋頭痛哭:“你死了,王爺就只會寵我一人了,這世上再無木顏了哈哈哈哈哈……”木容用狂笑掩飾自己內(nèi)心的狂喜和懼怕,給她藥的人說了這個藥是查不出來的,沒人會知道木顏真正的死因,可她還是怕。
木顏死了,木淵清對外宣稱恒王妃思念恒王成疾,不治暴斃,追悼會除了扈王無人前來。一月后在前線的卿月白收到家書萬念俱恢無心戀戰(zhàn),在一次小戰(zhàn)役中身受重傷,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