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花沒有作聲,還是直挺挺的站在丈夫的面前,面色難看,好像一個扎紙人。她好像想要說些什么。卻又只是嘴唇哆哆嗦嗦,半天無法言語。似乎是中了巫蠱。
“別看了,不是我弄死的。跟這條黑狗一起發(fā)現的,那時候就已經死了?!惫啡馇赜脢A著香煙的手指點了點躺在地上肚皮起起伏伏的黑狗。
“你打算咋辦?”彩花問他。
“埋了吧?!?p> “埋在哪里?”
“后院吧?!?p> “不行!不能埋在后院!”彩花一驚。
“咋不行?”狗肉秦不滿的皺了皺眉。
“你要把死人埋在自己家里?”
狗肉秦也開始遲疑,顯然之前自己也沒有想到這層。隔了兩口煙的功夫他又說。
“還只是個孩子嘛,剛出生的,不咋?!?p> “小娃不是人?你兒子可還要在這屋子里住呢!還有你老娘。你要讓他們跟死人住一起?”彩花發(fā)怒,搶過丈夫手里的半截香煙扔在地上踩滅。
“還沒抽完哩,多浪費···”
“浪費?姓秦的,你要在家里埋死人,要是讓警察發(fā)現了,不是你殺的也成了你殺的!抓你坐一輩子牢!還想抽煙?”
秦狗肉也突然驚醒。抬起頭眼巴巴的看著他婆娘,說不出話。
“那你要我咋辦?這都已經帶回來了?!彼_始膽怯起來。
“你要帶回來干啥?我問你?!?p> “這么大的雨,我看著實在可憐···”
“哪里來的菩薩心腸!”彩花朝他耳朵低聲罵了一句,狗肉秦感到鼻梁一酸,似乎是想要掉眼淚了。這多奇怪。
“那,那我···”
“扔出去!”
“扔哪里?”
“哪里撿來的給我扔回哪里!”
“路太遠了,怕又被人給發(fā)現了?!?p> “那就隨便人在哪里都行,那么大的雨,又不會有啥指紋。興許···”
“興許啥?”
“興許馬上就被野狗給叼走吃了,莫怕?!?p> “野狗?”狗肉秦抬頭看了看彩花,又看了看躺在地上的黑狗。“那這狗咋辦?”
“咋辦?該咋辦咋辦嘛!你個殺狗的還問這個?”
“對對對,宰了宰了···”
狗肉秦說罷便站起身來抱起死嬰,也不出門。只是在屋子里來來回回的踱步,似是一只沒頭的蒼蠅。
“你干啥呢!”彩花又罵了一聲。又一把奪過狗肉秦懷中的死嬰,想往外走。可又被狗肉秦拉住。他嘴一癟,帶著哭腔的支支吾吾,好像是在讓彩花別將死嬰就此丟棄。但是又無法清楚的表達,終于熱得彩花也不耐煩啦,罵了一聲你媽的便抬手就是一巴掌,狗肉秦這才消停下來,眼巴巴的看著自己的媳婦。
彩花也不再理會這個沒用的男人,將死嬰夾在自己腋下便走出屋去,可才一出臥室門便直面遇上了狗肉秦雙眼瞎了的老娘,嚇得愣住。
“這么晚了,你倆吵吵啥呢?別把秦成和秦鵬給吵醒了。”老太太穿著一件碎花的坎肩,前胸后背都是破破爛爛,漏出褶皺得如同被水打濕了又晾干的衛(wèi)生紙一樣的皮膚。她雙眼幾乎已經是全盲,在黑夜里沒必要開燈,就用雙手在空氣中緩慢的揮舞著,碰到彩花的手臂又順勢用指尖在她的稍有彈性的皮膚上摸了摸。“你倆斗嘴就斗嘴,別大聲嚷嚷?!崩咸派酚薪槭碌某闹芡送终f,“聽說朝陽巷子里又死了個人!你倆那么大聲小心把他招來!”說罷一把抓住彩花夾著死嬰的膀子,嚇得彩花失聲驚呼。
“咋了,娘?”狗肉秦也小心翼翼的把頭從臥室里探出,裝出一種倦意的聲氣。
“噓!小聲哩!別驚擾了鬼魂!”老人壓低聲音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