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被我氣的夠嗆,許幼清在我說完那句話以后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還將門狠狠的甩了一下。
“什么脾氣啊?!?p> 我搖搖頭,走出他的書房,輕車熟路的走向屋子,真覺著他有些莫名其妙。
天色漸漸暗下來,欣雅在門外守著,這偌大的屋子只有我和寧兒二人,微弱的燭光照亮了小方地,我有些怕黑,就坐在蠟燭旁想先哄寧兒睡著。
可誰知她今兒就是不安生,一直攀著我的脖子叫著爹爹,平日里也沒見她這么依賴許幼清啊。
我認(rèn)命的拍著她的背,“寧兒啊,爹爹現(xiàn)在春宵一刻值千金,你別叫喚了?!?p> “欣雅!”
欣雅打開門,“小姐,怎么了?”
“你把小郡主抱去給乳娘,我實在是哄不了了,我都不知道我該去哪找太子,到時候要是壞了他好事,我人頭都要掉地了?!?p> 欣雅上前,剛碰寧兒,她就抱緊了我不松手,不停地喊著娘親。
“行行行?!?p> 我嘆口氣,“去沈昭訓(xùn)放門口說一下情況吧,說小郡主實在是看不到爹爹不睡覺?!?p> “是?!?p> 寧兒趴在我的肩上,連我的衣物都哭濕了。
“我已經(jīng)差人去叫你爹啦,別哭了?!蔽逸p輕拍著她,自她出生以來就很戀著我二人,皇上還笑稱這以后是個不愿離家嫁人的姑娘,便要時時刻刻粘著我二人才好。
沒多久門外傳來一陣匆忙的腳步聲,許幼清匆匆忙忙進來,月光灑下,他的身形看著更加高大,只是門一開,風(fēng)漏進來將我身邊的蠟燭吹滅,他又轉(zhuǎn)身關(guān)上門,讓我徹底呆在了黑暗里。
“梅媼柔?”他喊了一聲,興許是想起我有些害怕黑暗,“你坐著別動?!?p> 我輕聲應(yīng)了句,大約能感覺到他在往我這邊走,“不是說寧兒沒見著我一直哭鬧嗎?”
我一愣,突然感覺到懷里的小家伙已經(jīng)安安靜靜睡著了。
“她剛剛是一直在哭,叫爹爹,我才差人來找你的,既然已經(jīng)睡著了,你也可以回……”
手一輕,他把寧兒抱了過去,“來都來了?!比缓罄业男渥?,拉我從凳子上拉了起來。
“小心點,我拉你過去?!?p> 我低著頭不做聲,其實今日月光皎潔,隱隱透過窗,屋子里沒有黑到讓我害怕的程度。
“殿下,”我思量了好久,終是開口,“我不是故意氣你的,你別生氣了。”
寧兒睡在他身邊,而我睡在他的另一側(cè),我總覺著今日自己的語氣不太好,所以避開寧兒,想和他聊聊。
他輕哼一聲,“和你生氣,沒有好處?!?p> “只是,太子妃需要寬宏大量,我不能攔著你納妾,這是教習(xí)嬤嬤教我的。”我翻身,和他一樣平躺著。
“那還不如讓教習(xí)嬤嬤當(dāng)太子妃,她最懂規(guī)矩了?!?p> “你又何必這么嘲諷我,我這兩年我所學(xué)到的規(guī)矩我都做到了?!闭f著便有些委屈,“你看我將東宮打理的井井有條,皇上說我們得填一個孩兒了,然后我也配合你,有了寧兒,所有人都說我賢良淑德,偏偏你,做好表面不做里面。我都不知道我是哪里的規(guī)矩不對?!?p> 他一頓,我感覺他在盯著我。
良久,“我發(fā)現(xiàn)我根本就不了解你啊梅媼柔?!痹S幼清意味深長的說道,隱約帶了些笑意。
“我也不了解你!”我哼了一聲,卻被他拍了拍頭。
“睡覺?!?p> “沈昭訓(xùn)明天會不會找我麻煩???”我想著有些后怕,“要不然你走吧?”
“你小心我把你扔出東宮,讓你這輩子都翻不了案?!?p> “可是我不想被找茬啊?!?p> “放心?!?p> 他轉(zhuǎn)身對著我,無可奈何般的扯著被子蓋住了我的嘴。
“人不是只有規(guī)矩的?!?p> 在我睡著之前,聽見他沒頭沒尾的說了句,只是那時候?qū)嵲谑抢?,沒多久就睡著了,沒有細(xì)想。
一夜過去。
等我再次醒來,身邊兩人都不見了。
“欣雅!”
欣雅聽見我的聲音從門外走了進來,“小姐?!?p> “太子和小郡主呢?”
“太子殿下剛下朝,應(yīng)了高大人之約去醉酒樓用膳了,小郡主醒得早,現(xiàn)在被乳娘抱著在院子里玩呢?!?p> 我點點頭,“更衣吧?!?p> “小姐,太子拿了皇上的旨意封您為承徽了?!彼戳搜畚业姆磻?yīng),接著說,“他說自己思忖了一夜了,覺得自己長女的生母地位如果過于低微的話,怕傷了小郡主的自尊心,所以去求了皇上,皇上也覺得在理,便同意了?!?p> 我看向她,有些奇怪,“你是怎么知道他想了什么的?”
“太子身邊的音侍衛(wèi)同我說的,他總愛和我說些有的沒的,我只覺著太子心實在難測?!毙姥艙u搖頭,替我穿好衣物。
我贊同極了,“太子心難測如海底之針,時陰時晴,果然儲君也是君,伴君如伴虎?!?p> “小姐這意思是又惹太子殿下生氣了?”
“難說?!蔽移财沧?,“既然他今日不在,你陪我去如意閣買支簪子,我的簪子被寧兒摔壞了,那可是我最喜歡的?!?p> “諾?!?p> 我們換了一身便裝,從前我就被允許隨意進出宮外,欣雅又是管事姑姑,需要常去宮外采買,我二人十分輕易便出去了。
馬車一晃一晃的,我本就連早膳都沒用,這讓我更加難受了,懨懨的靠在車?yán)?,看著欣雅欣喜的拉開簾子看外面。
“小姐,”她推了推我,“身子不適的話看看外面會好些?!?p> 我無可奈何的拉開簾子,卻與一雙熟悉的眸子對上,立馬放下簾子,正襟危坐。
“小姐,您做什么?”
“欣雅,你說有沒有可能我們會在這兒遇到顧公子?”
“前頭不就是顧家酒坊醉酒樓嗎?想來還有可能遇到太子爺?!?p> 那沒錯了,我輕攥著手中的帕子,心緒不安。
果然,剛一下車那熟悉的聲音就從后面?zhèn)鱽怼?p> “青衣,見到我怎么也不停一下說說話?”
我木訥的轉(zhuǎn)過身,眼前人依舊是從前的模樣,一雙桃花眼勾魂奪目,身段輕盈,就像是從畫本中走出的。
我兒時頗迷戲曲,只是丞相不讓我以梅媼柔的身份去學(xué),我就稱我為青衣,日日跑去戲園子里聽?wèi)?,結(jié)識了富家子弟顧淚羽,他眉眼如畫,真正像是戲中人,我二人一拍即合,后來我告訴了他我的身份,可他還是喚我青衣,顧家做商,也多幫襯梅家,我們二人可算是一塊兒長大,兩小無猜。
只是如今我這般躲著他,都是因為在我成親前一夜,他拉著我的手告訴我他可以帶我走。
“顧大哥,你怎么在這兒?”
“來尋你?!彼蜷_扇子輕扇了兩下,眼角帶笑,“我聽說你現(xiàn)在在東宮連婢女都不如,還不如當(dāng)時跟著顧大哥走了,就算梅家落魄了我也不會這般對你?!?p> “太子對我很好”,實在是看不慣他的樣子,便開始信口胡諏,“顧大哥,你知道嗎?我本來都該被賜白綾了,可太子殿下求皇上求了一整晚,現(xiàn)在我還有承徽這個位子。你別看現(xiàn)在東宮有很多女人,可太子碰都沒碰過呢!”
“可我怎么聽說沈昭訓(xùn)很得寵呢?”
“那身在皇家身不由己,我是能理解的?!蔽已b作大度的樣子,“所以啊顧大哥,你不用擔(dān)心我,我過得很……”
欣雅狠狠掐了我一把,我順著她的目光看去,立馬噤聲,不過三尺的距離,他不會都聽到了吧。
看到我終于發(fā)現(xiàn)了他,他邁步走到我身邊,看向顧淚羽,“這位是?”
“顧大哥是我兒時好友?!蔽彝得橹姆磻?yīng),有些心虛。
“這樣啊?!彼c點頭,看不出什么情緒,“回宮吧?”
“回!快回!”我連忙答道。
他看著我,我被盯著發(fā)慌,訕笑了下,“走吧?”
顧不得買簪子,我一出如意閣立馬上了馬車,可誰知許幼清也跟了上來。
“你做什么?你自己沒馬車嗎?”我驚呼一聲。
“你就這么對為了你求了皇上一整晚的人?”
他果然聽到了,我呵呵兩聲,“您坐,您坐?!?p> “其實你有一點倒是胡諏對了?!彼]上眼,懶懶的說。
“不會吧,”我仔細(xì)回想了一下自己說的話,“陛下真的要賜我白綾?那他現(xiàn)在還有這個念頭嗎?”
他嗤笑了一下,但在我眼中更像是在嘲笑我,他微睜開一只眼,“你猜?”
“我哪能猜到???你的心思我都猜不準(zhǔn),更別說你爹了?!?p> 他閉上眼,懶得搭理我。
良久,我被馬車震得有些反胃,輕推了一下許幼清。
“有事兒就說?!?p> “太子殿下,”我看向他,憋紅了臉,“我餓了?!?p> 他從懷里拿出了一包糕點扔到我手上,沒好氣的說,“這是給你閨女的,吃完就安靜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