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十三）
一年的時光過得很漫長，章棵覺得每天的生活是那么枯燥無味，除了做飯就是做飯，只不過是種類不同。幸虧每天都有數(shù)目不小的錢裝進(jìn)他的口袋，讓他感到希望的光芒是那么耀眼。還有叮鈴讓他時不時的惦念著，她那精美絕倫的臉龐始終縈繞在他的腦海之中。章棵每天都覺得離娶回叮鈴更近了，但是又感覺更像是鏡花水月，虛無而縹緲。他有時閑下來也問自己：每天這么累到底值不值得？又不是沒見過女人，為什么叮鈴在他心里就這么重要。其實，連他自己都找不到答案。但是他知道，自己就得娶叮鈴，和著了魔一樣！一年里，他去過幾次春香園，每次都會和叮鈴住一晚，香媽媽見他來了就把他安排到最后，也會讓叮鈴早點收工，當(dāng)然，錢是照收不誤的，而且還要念叨兩句為了章棵能和叮鈴多呆一會自己少賺了多少多少，章棵自然會大度一點兒。叮鈴對章棵的態(tài)度一直不溫不火，她很感激章棵，但對和他走一直沒有太大的信心，直到一件事情的發(fā)生。
有一次章棵來找叮玲，還給她帶了點好吃的，還有一些不知從哪里買來的胭脂香粉，章棵坐在前堂寬大的桌子前，喝著伙計給他上的清茶，時間已過傍晚，他由于路上的乏累有點昏昏欲睡，閉著眼睛，腦袋里卻想著小酒館的事情，耳邊不時傳來一些女人放蕩的笑聲。忽然他聽見一點不一樣的動靜，像是在爭吵，他還是懶得把眼睜開，這樣的事在這里時有發(fā)生，不是哪個醉鬼耍瘋，就是因為滿足不了客人的需求而爭執(zhí)，不過也要看客人提出什么要求。一般這種事都會由店里養(yǎng)著的那些男仃解決，只要一有動靜，他們就會破門而入，不至于把客人怎么樣，但至少可以讓客人不敢把那些妓女怎么樣。
那聲音是從里面的一個房間傳來的，持續(xù)了一會，還在繼續(xù)，罵聲越來越大，都是一些市井里的污言穢語，后來就聽見了女人的哭聲，帶著故意把聲音放大的那種哭聲。章棵睜開眼睛，有幾個客人也在向那個方向張往，但過了一會兒還是無人理會，這時客人的罵聲越來越大，而那妓女只有哭的份。章棵有些納悶，他因為喜歡叮玲，所以對這些妓女都很同情，至少不像一些人會用異樣的眼神看待她們。章棵見無人理會，便站起身來猶豫著走了過去，他看不見里面發(fā)生了什么，在門上敲了幾下，里面立刻傳來了女人求救的聲音，他一下推開門，看見一個中年男人騎在女人的身上，做著揚手要打人的動作。章棵馬上厲聲制止了男人的動作，男人也毫不勢弱，罵章棵不要多管閑事。章棵邁步往里就走，想把那個男人從床上拽下來。正在這時，門外又進(jìn)來幾個人，正是那些店里養(yǎng)著的男仃，他們把章棵勸住，同時也把那個男人打翻在地。章棵退出了那個房間，回到原來的座位，兩旁不禁投來幾份敬佩的目光。一會伙計給章棵換了一盞熱茶，還上了一碟點心。又等了半個時辰，伙計過來和章棵說叮玲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了，他才起身來到叮玲的房間，那一晚他依然是叮玲的最后一個客人。
章棵的所作所為是第二天才被叮玲知道的，早上天蒙蒙亮章棵就走了，他要趕回家去料理生意。叮玲繼續(xù)睡到接近中午，剛醒就聽見有人敲門，她應(yīng)了一聲，進(jìn)來的是昨天那個挨打的妓女。她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和叮玲說了一遍，特意來謝謝叮玲，還說章棵一定是一個可以托付終身的人。叮玲聽了之后有些摸不著邊際，因為昨晚章棵根本沒和她說這件事，她自然不會知道。那個妓女夸完章棵，就開始小聲的罵香媽媽，她說香媽媽一定是故意讓男仃晚些進(jìn)去的，就是因為她頂撞過香媽媽兩次，香媽媽不樂意了，又看她年齡稍微大了點，已經(jīng)過了最佳的賺錢年齡，就想借客人的手欺負(fù)她。要不是章棵進(jìn)去，他們怕兩個客人打起來，那些男仃恐怕還不會出現(xiàn)呢！叮玲安慰著她，說了幾句寬心的話，然后送走了她。
叮玲開始對章棵的看法有了些許的改變，覺得他倒是挺仗義的。但更主要的還是對自己未來的擔(dān)心，香媽媽和迎姐不一樣，她在迎姐那里長大，還有些這么多年來積攢下來的情分，否則也不可能在叮玲身體完好的時候只要五十兩銀子的贖身費。而香媽媽不一樣，她就是來用叮玲賺錢的，其余的對她再好也是看在錢的份兒上，等過幾年賺不到錢的時候，她又會把瘸腿的叮玲怎么樣呢？到那時就由不得叮玲做主了。與其到時任人擺布，不如趁著有一張漂亮臉蛋把自己嫁出去，而章棵，也是一個不錯的選擇。香媽媽把她和章棵之間的口頭約定已經(jīng)告訴了叮玲，叮玲聽完之后很受感動，但感動歸感動，在妓院這種地方生活，想要讓一個妓女完全信任一個男人，確實有些難度，她更多的是設(shè)身處地的為自己著想。這看起來有些自私，但是，是那種你情我愿的自私。
從這件事之后，叮玲就開始更多的了解章棵，但章棵來的次數(shù)很有限，畢竟劉家港離南京要幾天的路程，章棵要等幾件事攢到一起再去南京。
快到一年期限之前，章棵來找叮鈴，一夜纏綿之后，他摟著懷里的叮鈴，問她日子快到了，她愿不愿意和他走，叮鈴依偎在他的臂膀之下，誠懇地說：“若章大哥真心喜歡叮鈴，那叮鈴愿意和章大哥白頭到老，我不求什么榮華富貴，只求找一個真心真意對自己好的人，不至于嫌棄叮鈴，將來老了也好有個伴兒，有個寄托?！闭驴寐犃硕ｂ彽脑?，扭頭看看叮鈴，笑了笑，又轉(zhuǎn)過頭來閉上眼睛，用手在叮鈴光滑的脊背上來回?fù)崦?，心想：這一年的努力呀，總算沒有白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