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抉擇
瞇了不到一個時辰,天就亮了,我們也早早起來趕路,畢竟在這里呆著終究不是什么好辦法,想著還是早些進城住上客棧舒爽些。
時辰還太早,路上的行人明明很少,身后卻傳來快馬加鞭的嘶鳴聲,一聲聲急促的‘駕’、‘駕’,引起了我們的注意,馬鳴聲越來越近,霧氣散去,我們沒想到寧念念還是追來了!
寧念念氣喘吁吁的追上了我們,她眼神掃過左無痕,但很快就怒目直視著我!仿佛再說‘你憑什么帶走他’,這一刻我竟然打不出嘴仗來,自認為一向很厲害的巧嘴,在她的盛怒下就這么敗下陣來,我沒敢直視她的眼睛,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心虛什么。
只不過她才剛下馬,來勢洶洶的寧念念已經(jīng)開始不管不顧了起來,指著我鼻子臭罵了一聲‘賤人’后就作勢跳下馬開打了起來,我很明白她的怒火還是朝著我的,只不過有左無痕在,她卻是半分傷不得我的,這或許只會讓她更加惱火。
“哎,你們先別打了,先冷靜下來說清楚,行不行!”我見他們已經(jīng)扭打在一塊了,只能在旁邊干著急的勸著。
“假模假樣,都是因為你這個賤人,沒有你,無痕哥哥早就回來了,都是你!我今天就便殺了你,好斷了他的念想?!睂幠钅顒χ钢?,一副今日不殺我誓不罷休的樣子。
“你胡鬧夠了沒有。你到底明不明白,我根本不可能回去的?這根本跟任何人無關(guān)?!弊鬅o痕也是有些忌憚寧念念這副瘋狂的模樣的,可是這油鹽不進的大小姐脾氣鬧起來,就沒完沒了了,他也是拿她沒轍。
“我不明白,憑什么,我不甘心。她有什么好,我不明白,你怎么就被迷了心竅了?!睂幠钅钤缫雅鹬袩抢镞€聽得進去半句話,今天非得鬧一鬧了。
“因為我不喜歡你,要我說幾遍你才明白,寧念念,我不喜歡你?!币痪洳幌矚g直擊我腦門,卻傷不了寧念念,因為她已經(jīng)聽習(xí)慣了,這事真的好像明明已經(jīng)很清楚了,但卻又好像永遠捋不清楚。
兩人說著又較量了起來,寧念念自然不是左無痕的對手,但是左無痕也實在不敢真的傷到女人,出手反而顯得畏手畏腳了起來。幾個回合過去,左無痕才開始憤怒出力,壓制得寧念念退無可退,一個掌氣直愣愣地打在了寧念念身后的石壁山,‘砰’的一聲,石壁爆裂了,看得出來這次左無痕真的氣急敗壞。
“明明我們才是青梅竹馬,為什么?你到底是為了什么?我們以前明明心意相通,無所不言,為什么后來就變了,怎么就變了呢。我是那里做的不好嗎?你要這樣一而再,再而三的為別的女人來傷我,你要這樣子對我!”寧念念手中的劍漸落下風(fēng),只能哭泣的質(zhì)問左無痕,她實在不甘心,這等待太漫長,過程又充滿了絕望。
“念念,我說的還不清楚嗎?是你不愿意聽,是你不愿意面對,今日,你聽好,我鄭重地對你說:是我自己不愿意回去的,你別再糾纏了,以前的過往你就放下吧,我是不可能回去的。以前不會,以后更不會?!弊鬅o痕真的覺得太累了。
我站一旁什么也幫不上,也只是無能為力的看著這場鬧劇,愈演愈烈。
“別動!”
耳畔響起了一個魔幻的聲音,我的身后不知何時,竟悄無聲息的出現(xiàn)了名女人,其中一位用手握在我的脖子上,掐得我有些生疼。我看不見身后人的臉,但是聽得她的語氣很不好,甚至說是憋著股莫名的憤怒,我相信如果我不聽話,惹著了她,她下一秒真的會直接掐死我。
我雖然看不見身后人,但是前面不遠處正在掐架的左無痕和寧念念,余光里卻都看見了我這邊的情況,他們見來著不善,隨即都變了臉,雖然還是斗著氣,卻都默契的停了下來。
“你們是誰?”寧念念問道。
“來幫你的呀,你不是想殺了她嗎?”身后傳來了一陣陣女子的謔笑,我才反應(yīng)過來身后原來不止一人,而是一群。
“笑話,用的著你幫?我勸你們少管閑事?!睂幠钅铍m然與我不對付,也整天嚷嚷要殺了我,但是她好歹也是寧家堡出來的人,行事一向磊落,這點氣節(jié)還是有的。
“喲喲喲,小娘子剛才明明還哭的很傷心,怎么我們幫你還不樂意了呢。我們既然出手了,斷然沒有收手的道理,哈哈哈,這由不得你愿不愿意了。”
“抱歉,是我們的不是,無意打擾到各位,在下在此誠心致歉,望各位手下留情,放我們離去,在下定當(dāng)感恩不盡?!弊鬅o痕見來者不善,想著在別人的地盤上,他放低了姿態(tài)。
“油嘴滑舌的男人,最是可惡?!鄙砗笕藚s不接受他這般說辭,厭惡之情溢于言表。
“你個丑陋的壞女人,不許你這么說他?!?p> “放肆,真是不知好歹,把劍扔過來!”一句‘丑陋的壞女人’成功惹怒了身后之人,只聽她怒不可揭地朝寧念念他們呵斥道。
寧念念自然不依。
但是我在人家手上,左無痕卻未多加思考,只能乖乖的聽話,把劍朝我們腳下扔了過來。
“快點,不然我現(xiàn)在就擰斷了她的脖子。”我身后的女人冷喝一聲,明顯不耐煩了,吼得我的耳膜有點生疼,不過她這話卻是朝寧念念說的。
“殺呀,正好,省得本姑娘親自動手?!睂幠钅畈辉敢庾屓四媚?,一副抱拳看戲的樣子,想來也是,這一趟早就對我露出殺意,她舍不舍得殺左無痕我不知道,但是我她還是真的下得來手的,從我踏入寧城那一刻起,她就恨上我了。
最后還是左無痕從她手上搶過配劍,扔了過來,寧念念縱有大小姐脾氣很盛,雖然扭捏,倒也配合著左無痕的動作,只是哼了一聲,沒有再討嘴上的便宜。
只是下一秒,不知道從那里傳來了女人的嗤笑聲,聲音時大時小,像是從爆裂的石縫里蕩出,像來自地獄索命的女鬼,笑里三分不屑的冷哼,只見天空落下了片片花瓣,像是下起了紅色的花雨,伴著一陣迷霧隨風(fēng)襲來,瞇住了我們的眼睛,頓覺花香入鼻,隨即上頭,很快我們就都癱倒在地,陷入了昏迷,不省人事了。
待我我暈暈乎乎轉(zhuǎn)醒來時,入我眼簾的是在前面不遠處一軟榻高位上,側(cè)臥著一嫵媚的風(fēng)情女人,她看起來風(fēng)塵極了,漂亮是真的漂亮,可惜就是脖子側(cè)有一道丑陋的刀疤延至臉頰,生生破壞了這精致的美感,疤痕隨著她的喜怒蜿蜒著,看上去有點嚇人。
在軟榻上還躺著軟弱無力的左無痕,他不解風(fēng)情的躲開風(fēng)情女人湊過去的臉,許是多次無果,風(fēng)情女人罵了句‘沒有情趣的狗東西’后便很生氣的把癱軟在懷里的左無痕無情地踢下軟榻,滾到地板上的左無痕再次陷入了昏迷。我欲呼叫他‘醒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說不出話來,原來我和寧念念都被綁在了木柱上,身上早也被換成新娘的裝扮。
而在我旁邊的寧念念,此時正憤怒的瞪著眼前的風(fēng)情女子,眼神都快要噴出火來了,她寧家大小姐何時受過這種屈辱,怎奈她現(xiàn)在無法開口說話,只能氣憤地看著左無痕被調(diào)戲而無能為力。
風(fēng)情女人看到我們的模樣卻很興奮,嗤笑了一下,才揮了揮手,就有女子提著水桶進來了,那女子得了指令,用桶里的冷水把伏在地上的左無痕無情澆醒。
冷水浸濕了左無痕的衣物,也澆醒了他的神智,他撐著地板翻了個身,可是無論他怎么努力,就是爬不起來,鮮血不住的從他的嘴角溢了出來。此時臥在軟榻上的風(fēng)情女人卻嬌媚的笑出聲,我聽著有點滲得慌。
“你究竟是誰?”左無痕艱難的抬起頭,朝香帳里的風(fēng)情女人問道。
“我是誰?哈哈哈······”風(fēng)情女人突然就瘋笑了起來:“狗男人,你有什么資格問我是誰?”
“我們無冤無仇的,抓我們來究竟意欲何為?”左無痕實在想不起來何時得罪過這號人物,但是他知道今天他們怕是很難走出這里了。
“呵,別心急呀,你馬上就知道了?!憋L(fēng)情女人點頭示意侍在一旁的婦人,婦人接收到指示便朝我和寧念念這邊走來,神色里都是輕蔑,她強勢的掰開我們的嘴,把一顆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藥丸塞進我們的嘴里,強迫我們干咽了下去。沒一會,一口血腥味涌上來,吐出了一口黑血,是毒藥。
“你給她們吃什么了?”左無痕也看出來是毒藥了,見我們倆的狀況不妙,著急的朝風(fēng)情女人質(zhì)問道。
“呵,我呀···給她們吃了絕命情人淚!哈哈哈······”
“絕命情人淚···”左無痕危險的瞇起了眼眸,突然有些后怕的開口問道:“你們是萬花宮的人?你是···鬼娘子!”
“你知道我們?原來是行家呀!那你想必知道我們的規(guī)矩咯?”風(fēng)情女人突然來了興致,饒有興趣的說道。
左無痕自然有些知道萬花宮的劣性,但是現(xiàn)在人在她們手上,不得不服軟:“江湖一向有江湖的規(guī)矩,恕在下不知何時得罪過貴幫,宮主要下這樣的狠手?”
“哈哈哈!仇怨還真的是沒有,不過既然被我碰上了,我自然是要玩一玩解解悶的,小兄弟,你這負心漢當(dāng)?shù)眠€是不夠格。不過你要是愿意陪我風(fēng)流一晚,把我哄開心了,我倒是可以幫你解決煩惱,殺了她們一了百了,省的她們?nèi)氯碌媚阈臒?。?p> 鬼娘子笑得風(fēng)情萬種,風(fēng)姿搖曳,說出的話卻是那么冰冷無情。
“妄想?!弊鬅o痕自覺恢復(fù)了些,已經(jīng)可以勉強撐起身,妄想二字吐出得絲毫沒有猶豫。
“呵,賤骨頭也有兩分骨氣?剛剛我們可都聽見了,那位小娘子不是在嚷嚷著要殺了你們么?怕什么,狗男人,敢做不敢當(dāng),你們犯下的錯,自會有人來替天行道,而我,就是這個天。在萬花宮里,你不臣服我這個天,就得死?!彼^微微仰著,眼角斂起了風(fēng)情,一副手握我們生殺大權(quán)的王者模樣。
“條件!”左無痕掃了我們一眼,有氣無力的說到。
“什么條件?”
“你若是要都殺了我們,那我確實拿你沒辦法,但是我知道我們既然還沒死,那便是有條件,進了萬宮門,那便按萬宮門的規(guī)矩來,說出你的條件。”
鬼娘子輕嗤出聲,唇邊是毫無隱藏的譏諷,就像利器一樣讓人躲無可躲:“你這個男人,倒是有點子?xùn)|西,可是聰明在我這不管用?!?p> 鬼娘子掃了我們一眼后又無趣的側(cè)躺回軟榻上去,反倒是她身后的婦人掏出了一個小盒子,是絕命情人淚的解藥,但是卻只有一顆。婦人面無表情地開口說道:“小兄弟,要不兩個都死,要不在她們中選一個去死!”
聞言,我與寧念念已經(jīng)預(yù)判到自己的性命便是在左無痕的一念之間,沒想到這萬花宮的規(guī)矩卻是這般花樣,以看別人痛苦掙扎為樂,以見別人的愛恨抉擇為戲。
選擇一個去死和選擇一個活著,明明是相同的結(jié)果,但是語義卻天壤之別。
左無痕遲遲未給出答案,鬼娘子也不急,她只是頗為好心的說道:“下不了決心呀?那我換一種玩法!”
“什么玩法?”
“選一個喜歡的帶走咯!哈哈哈···”鬼娘子很喜歡看我們奔潰的樣子,仿佛這樣折磨我們,她就感到很解氣。
左無痕明白自己剛剛被耍了,這不過是換湯不換藥的說法罷了。他知道這應(yīng)該真的是萬花宮的規(guī)矩,知道今日無論怎樣,他都必須做選擇保一個,不然等她們毒性發(fā)作,統(tǒng)統(tǒng)都要葬身此處。
“快點,不然你們?nèi)嫉盟肋@里,誰也別想活著走出去!”婦人有些等不及了,惡狠狠的出口催道。
沒想到萬花宮居然有這樣的癖好,我覺得這個選項對我十分不友好,按這情況看來,今日小命是要交代在這了,果不其然,左無痕先是愧疚的看著我,然后手指向我的身旁,甚是艱難地開口說道:“我選寧念念活著!”
聞聲,寧念念眼淚奪眶而出,啪嗒一聲砸落下來,這眼淚或許是多年來終于如愿以償,在生死一線之際確定了在他心里的地位,也或許是對我被遺棄的愧疚,總之,無論如何,與寧念念來說的確是一件值得開心的事情。
而我,終究還是逃不過替他人愛情背鍋的宿命!
萬花宮雖然很瘋癲無理,但這一點還是守信的,竟真的沒有?;ㄕ?,只見婦人快步走了過來,把小盒子的解藥塞入寧念念嘴里,緊接著又替她松了綁,解了穴,寧念念才緩緩恢復(fù)了過來,身體恢復(fù)了些知覺后,她拭去嘴角的血漬,趕忙爬過去扶起左無痕。
“師兄,你怎樣了?是我錯了,對不起!”
婦人取來了被繳的兵器,扔還給他們兩個,順手往左無痕的口里扔了顆藥丸,應(yīng)該是解左無痕身上的毒的,婦人對他們兩個頗有幾分成見,壓著心中的怒火,不屑的說道:“滾吧!”
寧念念抬眼對我愧疚的說道:“阿沁姑娘,對不起,我不想無痕師兄死,對不起,今日是我對不起你?!闭f完淚又涌了出來,她知道是她的任性招來了這次禍?zhǔn)?,她知道身為江湖人這樣子的抉擇結(jié)果會讓她愧疚終身,但是她就是愛慘了這個男人,她別無選擇。
其實我對于他的選擇一點都不感到驚訝,只是雙目無神的望著地上的一灘血漬,心情很平靜,切確來說甚至感到有點慶幸,雖然我不想死,但這或許是最好的選擇,他要是選了我,我想我可能還真的不知道怎么面對著怪異的感覺,這樣便很好,是的,這樣便很好。
寧念念扶起左無痕,他們走了,鬼娘子還一直在軟榻上望著我,神色里有憐憫又痛苦,片刻后,嘆了口氣,光著腳丫朝我走了過來:
“失望嗎?憤怒嗎?想不想殺了這個負心漢,你只要去殺了他,我可以讓你活著?!彼谋砬橥蝗华b獰了起來,朝我蠱惑道。
我害怕的縮著肩膀,瘋狂搖著頭,這根本就不是這么個事,我知道鬼娘子誤會了,但我卻無法辯解,對上鬼娘子可怖的面容,想到即將離開這個人世,急的眼淚不爭氣的往外流。
見我搖頭,鬼娘子卻氣憤了起來,“為什么,是他拋棄了你!他選擇了別的女人,不要你了,待他走出這宮門,他很快就會忘了你,很快就又會有別的女人軟玉在懷,你應(yīng)該氣憤,應(yīng)該殺了他······”
‘砰’
鬼娘子話還未說完,外頭傳來一聲爆炸,就見那婦人匆匆忙忙跑了過來:“宮主,那狗東西又殺回來了?!?p> 鬼娘子側(cè)目不語,示意婦人說下去。
“那狗男人剛到宮門口,就把姑娘推上了馬,自己卻又返了回來,現(xiàn)在朝這邊殺來了?!?p> “哦,有意思,那就讓他來,我倒想看看他有沒有哪個能力都要?!惫砟镒尤粲兴嫉膾吡宋乙谎郏瑪科鹆霜b獰可怖的面目,恢復(fù)了風(fēng)情,搖擺著腰肢又走向她的軟榻,好像事情變得更加有意思起來了。
他想干什么?他還能想干什么,身上沒剩幾成功力,這不是找死嗎?
沒人刻意阻攔,左無痕很快便拖著傷出現(xiàn)了。我不解且氣憤的望著他,要不是我被封了啞穴,肯定早就破口大罵:
‘逞什么能啊’
‘自己的傷沒點數(shù)嗎?就這樣還能指望救我嗎’
‘走了就走了,為什么還要回來,我又不怪你’
但他嘴角明艷艷的血漬晃了我的神。
他說,
“阿沁,別怕,我陪你一起死!”
我是有感動的,我害怕死,也害怕孤單,但是這一瞬間突然就覺得死好像也并不是一件很孤獨的事。
不過鬼娘子卻像聽到笑話般咯吱咯吱的笑了起來。
“有趣,你倒是有趣。既然這樣,那我便再給你次機會,你和她,選一個?”鬼娘子像是大發(fā)慈悲般發(fā)話道。
抬手吩咐婦人再取來一顆絕命情人淚和一顆解藥。
“我選她!”
為什么?是虧欠?是補償?
“你有時間可以好好想想,我不趕時間!”
興許是左無痕回答得太快,仿佛這不是什么艱難的生死難題,就像在選擇晚飯是吃米飯還是面一般平常,沒有掙扎,沒有為難,鬼娘子略有些失望。
我搖了搖頭,想說不用了!我原諒你了!卻什么也說不出口。
“想好了,我選她!”左無痕還是沒有猶豫,也是,像他這種人,是不可能猶豫的。
這話卻讓毒娘子大笑了起來,她笑得很開心,響徹山谷,笑著笑著聲音里又染上了悲傷,眼淚也跟著掉了出來,我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笑什么,但她真的開心得仿佛她才是哪個被選擇的人一樣。
半晌后,她才揩掉眼角的淚,止住了笑聲,“沒意思,不玩了!”并不再看我們,轉(zhuǎn)身便離開了。
沒意思?她剛剛明明笑得很滲人,笑聲還在回蕩著。
“你該慶幸,你是第一個做這種選擇的人。那些個狗男人,哪一個不是選了人連滾帶爬的就跑了,拋下這些可憐的女人?!边@話是沒看到熱鬧的婦人說的。
“這些?”左無痕疑惑出聲。
婦人未答,而是走過來給我松綁解穴,轉(zhuǎn)身才說道:“小兄弟,知道太多可不是什么好事,趁宮主現(xiàn)在心情好,快離開吧?!?p> 我有些不可置信的問道:“真的?”
“快滾,再多嘴多舌,我會真的殺了你們?!眿D人扔了枚解藥過來,把臉一撇,語氣卻惡狠狠的。
“多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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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離出了萬花宮,此時已經(jīng)近傍晚了,大風(fēng)陣陣刮起,卷著雪花撲來,今日天氣不是很好,天總是陰沉沉的,只見寧念念滿手是血的站在微弱的斜陽里,她絕望的眼神里在看到我們的那一瞬間,重新燃起了希望,急促了跑了過來,抱住了搖搖欲墜的左無痕,久久之后才哭泣出聲的質(zhì)問道:
“你憑什么,你憑什么這樣做,為什么···嗚嗚嗚···”
“念念,沒事了,都過去了?!?p> “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嗚嗚嗚···”
“寧姑娘,我們···”
“你閉嘴?!?p> 我怕萬花宮后悔,正想著此地不宜久留,還是早早離開的好,卻碰了一鼻子灰,沒再往下說,只能無奈的干著急著。
“啊念,走吧?!?p> “嗯,我扶你?!?p> 我:······
左無痕用哨聲召來了我們的馬匹,幸好的是馬兒還在這附近,馬兒應(yīng)聲從遠處跑了過來,我們騎馬一路逃離。但是左無痕臉色還是很慘白,不知道是騎馬使他舊傷復(fù)發(fā)還是鬼娘子的毒還未解全,他還未及勒住韁繩,便吐了口血栽倒在了地上了。
寧念念眼疾手快跳下馬扶起倒地的左無痕,急切的呼叫道:“無痕師兄,你怎么樣了?師兄······”
“無礙,休息一下就好了!”左無痕不想讓大家擔(dān)心,強撐著說道。
我們看此處離萬花宮已經(jīng)很遠了,便扶著他找了塊避風(fēng)的陡壁,就地休息了起來,我們在包袱里搜羅出一些急救藥,喂了左無痕一些,他便昏昏沉沉的睡著了。又在石頭旁邊生起了火堆,想讓左無痕暖和點,順帶還暖了壺?zé)峋啤?p> 酒熱了,但左無痕還睡著,不忍叫醒他,我和寧念念便琢磨著烤些干餅當(dāng)晚飯吃。
“萬花宮究竟是什么來路,還有這鬼娘子,陰晴不定的,好生恐怖!”在休息時,我打破了這沉寂的氣氛,實在是有些無語,好好的旅途遇上這檔子破事,還差點殞身于此,現(xiàn)在想起還是有些后怕。
聞言,寧念念搖了搖頭,她雖然也行走江湖,但是她畢竟是寧家堡的大小姐,從小嬌養(yǎng)的多,沒怎么出走過的,大多時候還是在閨閣的時日比較多,還真未聽過江湖上有這個門派。
“我曾經(jīng)聽說過,但是知道的不多?!苯釉挼氖亲鬅o痕,他睜開雙眼,半撐著身子起來倚靠在陡壁上,精神看上去好了很多,應(yīng)該是體內(nèi)的毒徹底解了。
“你醒了?!?p> 我與寧念念異口同聲的關(guān)懷道。
“嗯?!?p> 寧念念遞去熱酒,左無痕接過去喝了幾口,又接著說道。
“我之前只是知道萬花宮愛折磨人,具體是什么今天才見識到。不過鬼娘子善毒道,所以一般人不會輕易去招惹她們,向來只有她招惹別人的份。不過我想,她們也是可憐人,可能她們都‘病’了吧?!弊鬅o痕把自己早年知道的一些訊息說給我們聽,不過,顯然他也知道的不多。
“是病得不輕!無緣無故的,用這種手段折磨我們做什么。這惡趣味,著實變態(tài)?!睂幠钅钣眯渥硬亮瞬晾浜?,有些憤憤不平的說道。
“或許她們并沒有別人說的那么可怕,也許她們也是被拋棄的那一個!不然實在想不通最后為什么會放了我們?!?p> “或許吧!”我垂下眼眸,確實可以感受到她們當(dāng)時瀕死的絕望與無助。
“阿沁,對不起!”左無痕突然說道。
“啊,不用的,本來就應(yīng)該這樣。”我擺了擺手,不知怎得,氣氛一下子就變得尷尬了起來。
“無痕師兄,是我任性了,是我使大家陷入這種局面的,對不起!”寧念念愧疚的低下頭,沒了往日的高傲。
“念念,就讓過去都過去吧,好嗎?沒有誰可以一直活在過去的,好好過自己的日子?!?p> “好!”
話題戛然而止,誰也沒有再提起這樁不開心的插曲,畢竟不管是做選擇的還是被選擇的,無一幸免不受重創(chuàng)。休息一晚后,我們還是早早起來準(zhǔn)備離開的好,這個地方確實不宜久留,誰也保不齊那善變的鬼娘子會不會后悔追了來。只是上了馬才發(fā)現(xiàn),寧念念并沒有跟上來,她擰著韁繩往反方向去了。
她告別了我們回寧家堡,她說她明白了,她說不會再等了!
她說她終于死心了······
我雖然不太明白,左無痕明明已經(jīng)選擇她了,但寧念念卻突然又想明白了,突然就死心了。不過這一路,我看左無痕都懨懨的,就不敢再過多去干涉他們的故事。
只是突然,覺得她的背影好瀟灑!那一刻,我又想起了姜落衣,遠去的背影與記憶中的背影又交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