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沒美滋滋夠呢,一聲馬鳴聲引起了我們的注意,在后院墻外角落里停著輛馬車,因為距離有些遠,它又淹沒在夜色里,并看不太清什么!只能遠遠看見馬車前有一小廝模樣的車夫,行跡有些可疑,這大半夜的擱這佛門圣地做什么?
蕭承翊問道:“想不想去瞧瞧?!?p> 我隨即我點了點頭,我們決定先近前些看看情況。都說蕭承翊武功好,果不其然,他竟可以抱著我悄無聲息的從這個屋頂,飛到另一個屋頂上而不被發(fā)覺,我們不出聲響地躲在屋角旁想瞧個究竟。
那趕馬的小廝看起來很是焦慮的模樣,這馬車像是在等什么人,我們揣測道。果然不出所料,不出一會一個帶發(fā)修行的小尼姑背著包袱,從屋檐下急匆匆的跑了出來,我瞧著那慌忙的背影甚是有些眼熟,卻想不起來曾在哪見過!
只瞧小尼姑不多做停留,徑直跑去開了小院的后門,這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分明是雙方已經約好了的。小尼姑很是慌亂的模樣,出了門就被小廝扶上馬車,而后匆忙駕車準備離開。
我心想,這莫不是要----私奔?
不容我多想,蕭承翊便已將我?guī)蚰邱R車離去的地方,雙腳毫不客氣地踩在馬車的車頂上,馬車搖晃了下,發(fā)出‘吱’的一聲,我們往前一躍便已經來到了馬車的前面,逼停了即將前進的馬車。
趕馬的小廝還未緩過神來,馬車內的人便已掀開簾子,探出頭來準備怒斥來人。
咦,馬車里竟是永桑那家伙。
見狀,雙方都愣住了。許是永桑怒氣僵在臉上不吱聲了,馬車里又焦急的探出一個頭來,得了,又是一個老熟人,孟忘思。
“半夜三更的,爾等來此作甚,又欲往何處去?”
打破這尷尬局面的是蕭承翊,他朝馬車的人質問道,聲音不咸不淡,聽不出是何種情緒。
“翊王殿下,翊王妃,這么晚了,你們怎么在這里?”
許是一時想不到借口,永桑有些神色緊張地扯開話題道,略顯生硬。
“我們路過,你們這是···”我有些不可思議的反問道。我想,比起我們?yōu)楹卧诖颂?,我覺得更應該解釋是他們吧!
“哦,來辦點事。正準備走了,就遇見你們了。”永桑打著哈哈,竭力掩飾著神色里地慌張,顯然以為我們不知道車上還有一個小尼姑。
“哦?帶走江姑娘就是你們要辦的事?你們別忘了,江姑娘現在可是帶罪之身。你們就不怕牽連你們的家人么?”蕭承翊不打算跟他們兜圈子,既點破了他們,又‘好心’的提醒道,語氣里還帶著些幸災樂禍。
到底是年輕,聞言,永桑和孟忘思皆是臉色一白,還未待我反應過來‘江姑娘’是誰時,孟忘思已經跳下馬車,撲騰就跪在我們跟前。我等皆一驚,永桑不忍地別過了頭,而我卻被嚇得趕忙過去扶孟忘思起來。
孟忘思面如死灰般地求道:“翊王殿下,翊王妃,不關永桑的事,是我,是我·····”
“是我逼他們帶我離開的,不關他們的事情,要罰要殺我都無怨言?!毙∧峁孟崎_車簾走了下來,盡管聲音里透露著絕望,但仍然不卑不亢的說著。
原來這小尼姑便是‘江姑娘’,而這江姑娘就是江映兒!這也就難怪孟忘思深更半夜來此處了。我倒也是明白了過來,畢竟我可曾是撞見過他們‘奸情’的人。
自離開柯山書院后,我基本沒再見過江映兒,當再次聽到有關她的消息時,還是姚天賜落馬后王后嫂嫂告訴我的。姚氏出事,江家不可避免的受到牽連,而江映兒又是姚敏德的未婚妻,本定著今年出師了就開始選日子,誰知一從柯山書院回來,姚家就遭了這等變故,論罪本應要同家眷發(fā)配為奴為娼的,圣上又念著姚太后的幾分緣故,這才折中遣了她來寺里當起了尼姑,讓她以帶罪之身,在寺里常伴青燈,終身為姚太后祈福。
“阿沁,如果你能念在朋友一場,能念在我曾幫過你的份上,放我們離開,我感激不盡。”永桑開口說道,試圖打破這場僵局。
“你們是要私奔嗎?”我扶起了孟忘思后,終于忍不住將心底隱隱不安的猜測問了出來。
“是,我要帶江姑娘離開這里,我要娶她,阿沁師妹,你成全我吧?!泵贤紙远ǖ恼f著,語氣里帶著絲無力的懇求。
“孟公子,不用求她,大不了就是一死,我現在也沒什么好怕的了?!苯硟壕髲娭辉盖笪遥吘乖浽诳律綍涸缇突ハ嗖粚Ω读?,今個兒既失勢又被捉個現行。平日里的‘好姐妹’童嬌嬌都能落井下石,更何況落在這個死對頭手里,不被狠狠羞辱一番已是口下留人,還指望幫忙更是萬萬不可能的!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那里嘴硬,好生不可愛?!蔽页庳煹?,我自然是知道江映兒那脾氣,畢竟也是當過官小姐的,囂張慣的,我也沒指望她能說出什么的好話來。
我不是什么好心人,但是我實在見不得他們這幅模樣,何況永桑確實還幫過我。我倒沒什么問題,就怕······
我有所求的望向蕭承翊,試探說道:“蕭承翊,要不···我們當什么都沒看見,讓他們走吧?!?p> “她不是經常欺負你嗎?你不委屈么?”蕭承翊指著江映兒說道,一點都不顧及他人的感受。
“是互相欺負,我也欺負過她,再說了我還能被欺負了去,受委屈更是萬萬不可能的?!?p> 我也算是實話實說,江映兒確實沒在我這里討了幾次好去。不過我承認她是勁敵一個,因為好幾次我都是險勝的。
“隨你”
蕭承翊無所謂道,這于他而言本來也不算什么大事,今晚不過是無聊罷了。
見蕭承翊松動的態(tài)度,大家終于都如釋重負地舒了一口氣。
“可是這個時辰你們出得了城嗎?還有,出了城還能去哪里?”我擔憂不無道理,洛城晚上出城是要出城令牌的,這一點我是知道的。
“這個時候確實出不了城,但是我是東海人,我有腰牌,他們攔不得我?!庇郎Uf完朝蕭承翊看了眼。
“攔不了你,可以攔他們呀?!笔挸旭绰勓裕俅巍眯摹嵝训溃旖沁€帶著絲笑意,大有一種‘小屁孩,能成什么大事的’的戲謔。
“那就只能賭一把了,待他們稍作裝扮,以我隨從的模樣出去,守衛(wèi)應該不至于阻攔。”永桑計劃道,這也算沒辦法中的辦法。
“我賭你們出不了城門?!笔挸旭春V定的說。
“為何?”永桑不解。
眾人也都不解。
“因為你是東海人。你不會告訴我,你不知道最近東海與南淮兩國邊界矛盾激化,隨時都有打仗的可能吧。這個時候怎么可能讓你大半夜的隨意帶人進出,能讓你出城你就該謝天謝地了?!?p> 蕭承翊看著這群‘無知’的少年們,不屑的分析道。
確如蕭承翊所言,兩國邊界頻頻異動,彼岸谷那邊屢屢書信來催永桑早日動身回谷,想來就是這個緣故。
“那讓忘思兄來,忘思兄家世也不菲,以忘思兄的名義帶他們出城?!蔽易砸詾槁斆鞯某鲋\劃策道。
眾人面色犯難的望著低垂著頭的孟忘思,久久未語。
只有蕭承翊嘴角噙著笑,倒也很耐心的同我解釋說:“傻瓜,你也不用腦子想想!孟公子要是自己能帶江姑娘離去,還用去麻煩東海人?肯定是孟公子怕累及孟家呀!若是以孟公子的身份光明正大出城,明天寺廟里少了位江姑娘,孟府里少了位孟公子,這都不用去查,滿城都知道他們倆私奔了,孟家那就不僅僅是丟臉,而是要丟腦袋的事情了?!?p> “那怎么辦呀?”
蕭承翊的話唬得我一愣一愣的。
“孟兄,我無所謂,反正我家不在南淮,他們拿我沒辦法,大不了我們打出去?!庇郎Ax氣的說道,他知道孟忘思那邊是行不通的。
“洛城的守衛(wèi)又不是擺設,只怕是沒命出城咯!就算僥幸出了城,不得追你們到東海去不可。”蕭承翊毫不留情的對這群少年郎潑著冷水。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還能怎么辦,反正大不了就是拼了?!?p> “用我的呢?我是翊王妃,他們應該不會查我吧。”我豁出去了,沒撞見便罷了,如今遇上了,我也實在沒辦法眼睜睜看他們去送死啊,情急之下不顧其他,就脫口而出了。
“你是嫌我還不夠慘是吧,這么上趕著給你丈夫添罪行。再說了,你有令牌嗎你就湊熱鬧?!?p> 蕭承翊有些吃味的說道。確實,蕭承翊最近確實是有點慘,被彈劾擁兵自重不說,還被圣上收回了兵符,如今閑人一個待在家里無所事事。
“罷了,我就替阿沁幫你們這一回吧。”
蕭承翊看著這幾個少年一籌莫展的樣子,又見自己小王妃焦慮無措的模樣,那就幫人幫到底,送佛送到西,了了他們這樁煩惱吧。
“你有什么辦法?”我急急問道。
“拿著它到城西的長仁街,找一家叫云衣坊的布莊,問店主‘我家容公子的衣裳制好了嗎?’,對方會說‘繡娘這兩天病了,客官可否寬限兩日?’你再說‘是錢老三家那位娘子么?’,對方會接著說‘是的,客官認識錢娘子?客官莫不是孫先生?’你便答‘不是,在下姓陳?!纯?,接下來聽從他的安排就好了,他有辦法送你們出城。如果他們問你出城的原因,也無妨如實告知。還有,話記清楚,別說錯了?!?p> 蕭承翊從腰間掏出一塊黑色的令牌扔給永桑。我雖未曾聽他提起過這些,但是我能猜到,這應該是他在洛城暗地里行事的聯絡點。
“今日承了您這次恩情,往后若有需要,永桑定當全力相助?!庇郎=舆^黑色令牌,看著蕭承翊,抱拳感恩的說道。
“多謝翊王殿下,這份恩情,忘思沒齒難忘。”孟忘思朝蕭承翊感謝道。
“謝謝你?!?p> 江映兒這話是對我說的,雖然她也只是看了我一眼很快便挪開眼睛了,還是那副傲嬌的模樣,好在我也懶得跟她計較。
“快走吧,再晚點別又趕不及了?!笔挸旭创叩?。
三人拜別后紛紛上車,小廝火急火燎的趕著馬往城西方向而去。永桑撩開車窗,往后出神地看著我們,也不知道再想些什么。
隨著馬車越走越遠,我知道,曾經那個叫阿海的少年便再見了。
回房的路上,我不解的問蕭承翊:“你是如何知道那小尼姑就是江映兒的?”
“你猜?”
這我那猜的到······
“我見她帶發(fā)修行時便猜到七八分了。而且她從客廂小院后門出去,說明她在西閣不方便也出不去,所以她不得不繞這么大老遠的路,跑到這偏遠的地方來找出口。在寺里處境都如此艱難的,我想大概也只有她了吧。”
我恍然大悟,細細想來確實如此。同時又不得不佩服起蕭承翊這驚人的洞察力來,短短不過一會的功夫,他便僅憑一點線索理清了這么些復雜的關系。
我又想起云衣坊的事情來,擔憂的問道:“那你暴露了你云衣坊的暗線,會不會對你不利?”
“你現在才想起來問是不是太晚了?”
貌似也是這么個理······
“我···”
“無礙,只是一條私下做買賣的暗線。如果他們真有什么心思,也好叫你一次看清他們的面目?!?p> “你這么一說,好像有點不劃算了。不過你放心,他們不是那樣的人,我相信他們。這次多虧你幫他們,謝謝你?!蔽疑跏歉屑な挸旭?。
“我?guī)退麄冏鍪裁矗夷鞘窃趲湍?,瞧你剛剛那愁眉苦臉的樣子,丑死了?!笔挸旭闯藱C打趣道著我。
“總之,謝謝你,你真好。”
蕭承翊說得也沒錯,確實是多多少少有我的緣故,才讓他做出這樣的決定,現在他又親口說了,我內心甚是歡喜,挽住他的胳膊感謝道。
“現在終于不是‘信女福薄,未能承有夫君憐愛’啦?”蕭承翊酸酸的說完便疾步走去,留我一人在風中凌亂,我一時竟未想起這似曾相識的話語又是哪出?待我反應過來的時候,這個小氣的男人已經匆匆進了屋。